顧承勇夫妻回到京城時,已經是臘月十四了,此時離着過年也不過是半月的時間。各種事情也積壓下了不少,再加上瑾萱在坐月子,家裡家外的,也有許多事情,馮氏一回來,就沒能閒下來。
進了臘月,京城各處就帶着濃濃的年味兒,百姓們都在張羅着過年的事情。而今年更是與往年有些不同,就是皇帝會在臘月二十八,迎娶皇后。
說起皇帝與皇后的事情,京中百姓也是津津樂道,衆人都對永康帝和苗素問這一對分別了二十年的戀人,最終能夠走到一起,報以最大的祝福。這樣情真意切爲彼此堅守的兩個人,他們的愛情,足以讓所有人羨慕欽佩。
所以,別看朝堂上鬧得不怎麼愉快,但是在京城百姓中間,大家對於這一樁親事,還是十分期待的。永康帝跟苗素問的愛情故事,也被人寫成了話本,在酒樓茶肆之間流傳,一時間,成爲京中百姓最愛議論的話題。
苗素問進京之後,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見了田弘昌。在見到兄長的那一刻,苗素問真的是忍不住了,直接抱着田弘昌夫妻痛哭一頓。
田弘昌留在了京城,田景琦和景毅、景俊又都中了進士消息傳到荊州那邊,田弘昌的妻子就帶着家中其餘幾個兒女,都來了京城。田家人既然要出仕,就得慢慢的往京城搬,田弘昌一家,算是來打前站了。
親人見面,尤其是分別多少年,彼此都以爲對方不在了,此時相見,那種感動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苗素問與兄嫂還有侄兒侄女好一番敘舊,又在田家住了一晚,這才按照永康帝的意見,住進了皇家別院。
按說,其實苗素問要出嫁,應該是住在田家。可田家在京城立足未穩,這一處宅子,還是永康帝賞賜下來給景琦的。想當然,這宅子也不可能太大,實在不適合苗素問出嫁用。
苗素問打算住到勇親王府的,永康帝也反對。勇親王府是紹遠的府邸,苗素問是紹遠的母親,哪裡有母親從兒子的府邸中出嫁的?多方權衡之下,永康帝還是決定,苗素問就在別院出嫁。而田家人,都去別院陪着苗素問。
苗素問進京這樣的大事,太上皇和太后如何能不知道?於是找了時間,太上皇和太后就在鴻壽宮見了苗素問。當見到苗素問的那一刻,太上皇和太后也是激動不已,太上皇當着衆人的面,親口向苗素問賠罪。
事情過了多少年,更何況如今已經得知,當年的皇帝並沒有殺害苗家幾百口人。苗素問原本就是個心善的,又怎麼能再去記恨眼前這個老人?於是,當年恩怨就此煙消雲散,衆人誰也不再提了。
不過,太上皇很顯然還是難以釋懷。故而在見過了苗素問之後,親自下了旨意,追封當年的苗良驥爲忠肅郡王,苗夫人爲郡王妃
。這個,也算是給苗家還有天下人一個交待。當然,苗家還有人存在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故而田家人不能改回苗姓,依舊姓田。
對於這些,苗素問已經不再介懷了。雖然田弘昌不能改回苗姓,但是田家小一輩的孩子裡,卻可以挑出幾個人,以過繼的名義,爲苗家傳承香火,這也算是對苗家列祖列宗有一個交代了。
永康帝爲了表示對婚事的重視,所有大婚的禮儀,全都按照最隆重的來辦,照着祖宗規矩,一樣也不落下,婚姻六禮一一進行。苗素問個永康帝是冬月十七到京城的,距離臘月二十八就那麼短的時間,卻要進行六禮,可是把禮部的官員給折騰懵了。
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臘月二十八,這一天,是皇帝迎娶苗素問的日子。皇帝迎娶皇后,那可是整個朝廷的大事,也是京中百姓都翹首以盼的盛事呢。
皇帝娶親,儀式隆重自然是不用說,其實前面的規矩大多都相同,只是皇帝無須親迎。而是要派大婚的使者前去女家,先行冊封儀式,然後再由使者迎皇后入宮罷了。
九月二十八這天,大婚的使者來到了別院,先是宣讀了冊封詔書,並且把皇后的金冊金寶頒給了苗素問。
苗素問一身皇后才能穿戴的大禮服,跪在蒲團之上,接了詔書。至於金冊金寶,則是有專門的人擡着,那金冊金寶都是純金製成,重的很,苗素問可是拿不動的。
冊封之後,有宮中女官,扶着苗素問上了鳳輿。然後禮樂儀仗開道,鳳輿一路跟隨,就這樣從別院來到了承天門。過了承天門,來到皇極殿,永康帝端坐於皇極殿之上。有使者引着苗素問來到金殿之前,苗素問向着皇帝跪拜行禮。
永康帝步下玉階,親手扶起苗素問,然後牽着與苗素問走上玉階之巔,然後二人並肩坐在御座之上。
此時,滿朝文武齊齊跪下叩拜,三拜九叩之後,禮成。
永康帝一直都扯着苗素問的手,始終不肯鬆開,見到眼前這樣的場景,永康帝也十分激動。“婉如,從今天開始,朕與你,共享這天下。從今往後,你我相依相守,永不離分。”永康帝在苗素問耳邊輕聲呢喃。
苗素問心中一動,眼中有淚光閃現,她的愛人,爲了她付出了一切,到了此時此刻,她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從今往後,你是我苗婉如的夫君,我會一生一世陪着你愛你,永不離開。”苗素問看着永康帝,動情言道。
永康帝心中激動不已,終於啊終於,聽到了苗素問的這句話,一顆懸着的心,在此刻纔算是真正落地。他真的害怕,害怕這一切只是他的夢,害怕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婉如,我會用往後的日子來向你證明,嫁給我你不會後悔。”永康帝凝望苗素問,深情道。
皇帝皇后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接下來,還要去奉先殿祭祀先祖
。於是夫妻二人在引禮官的引領之下,從皇極殿出來,一路來到了奉先殿。到了這邊,按照規矩,向先祖奉了三牲酒禮,然後焚香叩拜。
永康帝跪在秦氏先祖牌位之前,誠心祈禱,“列位先祖在上,不肖子孫秦晟睿今日成親迎娶心愛的女子爲皇后,求列祖列宗保佑我們夫妻恩愛,子孫興旺。”
永康帝說話的聲音雖然小,但一旁的苗素問還是聽得見,苗素問聽了這話,忍不住有些羞窘。他們這個歲數了,還能再有孩子麼?苗素問心中,竟然也升起了小小的期待。
夫妻二人拜過先祖,然後從奉先殿出來,一路來到了乾陽殿。這邊已經收拾出來,作爲永康帝和苗素問大婚的新房。
大婚進行到此時,基本上也就算是完成大半了。到了寢殿,夫妻二人照着女官的指點,再次跪拜喜神,然後又喝了合巹酒,吃了子孫餃子,這才各自去換衣梳洗。這個時間,有宮人安排了一桌酒席送來,梳洗好的兩人,隨意的吃了東西之後,宮人將所有東西撤下。此時,二人才攜手進了內室休息。
苗素問有些緊張,手心兒裡都是汗了。別看他們兩個孩子都生了,可是他們之間,也只有那一夜荒唐而已。更何況,那一夜的記憶,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驗,苗素問本能的有些緊張。
其實永康帝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這輩子只有兩次碰過女人,還都是酒醉的狀態之下。說實話,他自己也是沒什麼記憶,到了此時,難免有些尷尬。
宮人們早就退出了寢殿,皇帝和皇后的情形有些特殊,皇后早就生了皇子,所以也就不用什麼嬤嬤守在這邊等落紅。故而所有的人,都直接退出去,留給這一對有情人最私密的空間。
永康帝一直都是扯着苗素問的手,又怎麼可能不清楚苗素問此時的狀態?“婉如,別緊張,咱們是夫妻了,夫妻之間隨意就好。”永康帝凝視着眼前美麗的妻子,深情說道。
苗素問擡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這是她的愛人,錯過了二十年的愛人。他們彼此相愛,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夫妻了。想到這裡,苗素問展顏一笑,所有的緊張不安都在這一笑中消退。她伸手,摟住了永康帝的腰,靠在了永康帝的懷裡。
“這一刻,竟然晚了二十年,當初我就一直在盼着,盼望你來迎娶我。可是卻盼來了那樣的結果,那時我真是連活着的勇氣都沒有了。我只身進京,其實目的只有一個,想辦法爲父母親人報仇。”
“可是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發覺,我根本沒法下手。你是我愛着的男人,我根本狠不下心來傷害你,於是,我只能傷害自己。”苗素問說着,眼淚便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永康帝瞧見苗素問流淚,自然是心疼的,連忙伸手給苗素問擦眼淚,“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你要是真的想殺了我,憑你的手段,十個我也早就死了
。婉如,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是有我的。”
“不說了,這些都不提了,咱們往後好好過日子,我會用往後的每一天,加倍疼你。”永康帝傾身,吻上了苗素問的紅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