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薇先去藥店裡買了自己需要的藥材,她很謹慎,把藥方拆開,分了幾家藥房纔買齊想要的藥材,然後帶着懷恩來到倚紅樓,讓懷恩去找小葵。
懷恩抱着顧采薇給她買的一大把糖葫蘆,像只靈活的猴子一樣,三鑽五扭,很快竄了進去,就是遇到了有些姑娘打趣他,他也笑呵呵地上前問要不要糖葫蘆。龜公上前攔他,他說幾句好話,給人一把銅板,龜公見他是個半大小子,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由着他去了。
因爲是下午,姑娘們大都在梳妝打扮,所以基本都在,懷恩沒有找小葵,直接摸到了彩霞屋裡。小葵正在給彩霞梳頭,低聲勸解着什麼,見竄進來一個小子,沒好氣地說:“出去,哪個要吃你才糖葫蘆,酸掉牙。”
懷恩腆着臉硬擠進來,一邊信誓旦旦地說“我這糖葫蘆酸甜可口,若不好吃,姑娘摔我臉上”,一邊把顧采薇交給她的素帕拿出來,擠眉弄眼。
彩霞一下子認出那素帕,心裡一驚,大聲說:“我這嘴裡沒味,正好想吃,來,給我送根嚐嚐。”然後示意小葵關門。
小葵關上門,彩霞壓低聲音問:“可是大姑娘讓你來的?大姑娘怎麼了?可是需要我幫忙?”
她剛聽說顧采薇當街舊囚犯的故事,想起她曾經勉勵自己的那番話,正愁腸百轉,小葵勸解着她,忽然就見到了她送顧采薇的素帕,又是被個陌生的小孩拿着,她難免心驚,以爲顧采薇出了什麼事情。
“大姑娘在不遠處的那柳樹林中等你,彩霞姑娘讓小葵姑娘出門請她,讓她進來跟你說。”懷恩按照顧采薇的吩咐,一個字也不敢落下。
懷恩走後不久,小葵果然匆匆出門,不一會兒顧采薇就被請了進來。被人見了,小葵也不遮掩,直說上次秋月害彩霞,就是被這位神醫姑娘給看穿的,引得其他姑娘,都好言相請,要顧采薇給她們瞧瞧。
顧采薇一一應下來,只說給彩霞看完了就給她們看。她態度溫和,長相氣質出衆,雖一身清正之氣,卻沒有絲毫瞧不起樓裡姑娘的意思,因此姑娘們都都心裡讚一聲,更有甚者直接大嗓門說:“要我說,那些頭頂長在腦袋上的女人,都該來看看這顧姑娘什麼涵養。”
顧采薇微笑着點頭,走到彩霞屋裡。
進屋之後,彩霞就急切地迎上來,關切地問:“大姑娘可是遇到爲難的事情了?”
顧采薇點點頭:“十分危急,所以只能求你以身涉險了,抱歉。但這事情只有你能幫我,日後……”
“大姑娘儘管說。”彩霞笑得很輕鬆,“只要我能做到的,萬死不辭。這條命都是大姑娘救的,大姑娘但說無妨。”
她如此俠肝義膽,顧采薇有幾分動容,又因爲要累她入險境而有些慚愧。但是事態緊急,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說客套話了。
顧采薇言簡意賅地說清楚了自己的來意。
“大姑娘是說,”彩霞十分聰慧,一點就透,重複道,“要我設法勾上那姓沙的首領,然後從他腰間偷出鑰匙交給你去救人?”
“對。”顧采薇說,“不過不是偷鑰匙,你只要在白絹上印個鑰匙的形狀就可以。剩下的事情我去想辦法,只要你偷鑰匙樣子的時候小心些,後面的事情就是我做砸了,也絕不會拖累你。”
彩霞不以爲意地說:“大姑娘這麼說就見外了。彩霞死了,恐怕比活着還好受些。算了,不說這些了。我還有點自私的要求,不知道大姑娘方不方便,我只是隨口一提,不方便的話,大姑娘千萬不要勉強。”
顧采薇望着她,認真地說:“你儘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絕對替你做到。”
彩霞扭頭,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幽幽地說:“我知道大姑娘替知縣家千金看病,在知縣夫人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上次在布莊,我看到縣令夫人拉着大姑娘的手替你買布料。不瞞姑娘說,姑娘不僅救了我的人,也救了我的心。自姑娘教育我一番之後,我就想着,不能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下輩子得有個指望,所以暗中一直在找終身依靠。後來……”
她有些赧然,說不下去。
儘管她是青樓女子,可是說起心中中意喜歡的人,依然有些害羞。
顧采薇明白這種羞澀,立刻說:“你找到了?可是他家裡不同意?還是其他什麼隱情?”
“不。他孑然一身,沒有家人。不過他就只有這個人,沒有銀子。”彩霞說,“但是這也不是大事。這些年,體己我也攢了不少,足有一千多兩。當年那個遭雷劈的十兩銀子把我賣進來,現在媽媽卻說沒有三千兩不放人,我……”
顧采薇明白過來:“你是想讓我找知縣大人那邊?”
“大姑娘,我知道這是強人所難。所以只是問問你,是否方便。本來不該在這個當口提起,弄得好像要挾你。你千萬不要這麼想,我要是有這樣的壞心眼,讓我天打雷劈。只是見到大姑娘不容易,所以這次索性不要臉說出來,只是懷着萬一的期望罷了。就是不行,日後也可以再想法子,最壞,也就是再賣幾年,過幾年,媽媽恐怕不要賣身銀子也把我趕走,也讓那人再等幾年,我也有機會看清他是否是良人,說不得更好……”彩霞說了長長的一串話。
“你呀。”顧采薇笑着說,“跟你姐姐真不是一個性子。她是我問十句回一句,你是我問一句你回十句。這事情我不能立馬應了你,但是若是這次我全身而退,你很快,就能心想事成。你想,能勞那麼多侍衛看守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實話說,我是看在他主子的份上救他,別說贖身,就是你再要三千兩銀子,他主子也能給你。日後不管你嫁了誰,我替他承諾你,若是那人敢負了你,定要他替你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