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博出去的時候很順利,因爲侍衛們折了八個,客棧裡的人都嚇破了膽,一切都亂哄哄的。他趁亂摸了出去,懷恩在外面接應他,把衣服扒了,領着他,一溜小跑往白雲寺行去。
沙首領被從被窩裡叫醒,以爲自己是做夢。等徹底醒過來,一股火頂到頭頂,起身就走,偏偏昨夜睡過,當時覺得解語花一般的女人,此刻還想癡纏,被他當胸踢了一腳,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不識好歹的biao子!”沙首領大步往外走,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着,匆匆回到不遠處的客棧,聽手下彙報說是有人叛變,趁亂逃跑,也沒多想,讓人騎馬四處追去,他自己則到知縣府裡,恐嚇威脅,要求程知縣封城,挨家挨戶地搜,就是翻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鄧博翻出來。
等到懷恩回來,顧采薇總算鬆了一口氣,對牀下藏着的屍體也不算太在意,安靜地吃完早餐,聽懷恩小聲描述着昨天發生的事情,淡定地等着。
倚紅樓裡,小葵哭喊着,呼天搶地地喊着“姑娘”。
昨天的一堆本來以爲是財神爺的侍衛,今天離開的時候凶神惡煞,非但沒給錢,還打傷了好幾個人,心裡正不爽,聽到她的嚎叫破口大罵:“小昌婦,大清早號哪門子的喪?等我一會兒揭了你的皮!”
話音還沒落,有龜公跑過來,在身邊大喊:“媽媽,可不得了了,快去看看吧,彩霞姑娘沒氣了……”
“你說什麼?”也不罵了,騰地一聲站起來,直接往彩霞屋裡跑去。彩霞倒在地上,小葵在旁邊哭得眼睛紅紅,不停推着彩霞的身子。
也有些害怕了,推推龜公讓他去探探鼻息,後者哆嗦着去試探了下,驚坐在地上,對結結巴巴地說:“死了,媽媽,真沒氣了……”
“都是死人啊,還不叫大夫!”突然怒喊一句,又拉着小葵的頭髮讓她說發生什麼事情。
小葵抽泣着說是被沙首領一腳踢的,拍着大腿罵一句“天殺的”,別的也不敢再罵了。
大夫很快被找來,確認了彩霞確實已經死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搖錢樹倒了,一口氣上來,差點暈過去。
正好此時,林春趕來,龜公也怵他,身材健壯的漢子,連忙推推。
林青似乎是受了極大的震怒,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滿臉不敢置信,走到彩霞面前抱起她來,用壓抑卻難掩怒火的聲音問:“誰?誰幹的?”
他身體繃得緊緊的,額頭邊上的青筋不斷跳動,隨時都會爆發。
怕他發瘋,到時候害得就是自己性命了,退後幾步,把小葵往前一推。
小葵哭哭啼啼地說:“昨天姑娘找顧大姑娘瞧了病,顧姑娘還說姑娘好好的,給姑娘開了丸藥。晚上姑娘吃了就覺得胸口悶,看到軍爺來了,強忍着不舒服去招呼。今天早上軍爺走得急,姑娘動作不麻利,被軍爺在胸口踢了一腳就這樣了。我,我也不知道是吃顧姑娘的藥吃壞了,還是被軍爺踢壞了……”
“不過踢一腳,怎麼就踢壞了?肯定是那狗屁神醫顧姑娘弄的。”突然一拍大腿,氣勢洶洶就要找人去找顧采薇的麻煩,“她在哪裡?快帶我去理論去,不行我們就上知縣那裡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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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有圍觀的姑娘趕緊拉住她,好聲勸解道:“媽媽且慢,那姑娘,可是知縣府上座上客。知縣太太很喜歡她,那我們可惹不起。”
子頓了下,又開始呼天搶地地哭彩霞。
林青一言不發,抱起彩霞的“屍體”,一步一步往外走,雙眼通紅,沒有人敢攔住他。
“這男的,瘋了。”
“也算彩霞沒有白跟他一場……若是我死了,有人能爲我這樣,我死也值了。”
“彩霞也是命苦……”
周圍的姑娘們開始議論紛紛,眼睜睜地望着林青抱着彩霞往外走。
林青抱着彩霞徑直來到棺材鋪,撒了一把銅板讓街邊的頑童去喊自己的幾個兄弟,不一會兒幾人都趕來。
林青在圍觀的人目光中,賒了一口棺材,親自扛起一邊,在另外幾人的幫助下,扛着棺材就往客棧走去。圍觀的人,都緊緊跟着。
到了客棧,小二當然不讓上去,但是懾於林青的氣勢,抵擋得很虛弱,很快被幾人闖到了三樓,顧采薇伸頭出來看,被林青直接看到,幾人擡着棺材徑直走到她屋裡。懷恩想關門,已經來不及了。
看熱鬧的人潮跟着涌上來,唧唧喳喳在旁邊交流着各自的信息。
“你,你這是幹什麼?”顧采薇拉着懷恩,往牀的方向後退,一直退到牀邊,再沒有退路。
林青放下棺材,赤紅着雙眼上前逼問她:“昨天你到底給彩霞吃了什麼藥?爲什麼她吃了你的藥,今天人就沒了?”說着,一拳頭砸在牀欄上,雕花牀生生被砸出來一個窟窿,木頭渣子亂飛,嚇得顧采薇癱倒在牀上。
“我只是,我只是給她開了滋陰補血的藥而已……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人羣裡,有好事的人是從倚紅樓一路跟過來的,在人羣中嚷嚷:“明明是被侍衛大爺一腳踢死了,現在柿子撿軟的捏,現在就會來欺負小姑娘。那知縣都說好的大夫,會去害她一個biao子……”
林青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攥着一塊木頭,信手一揚,人羣中響起了一聲驚呼,剛纔說話那人捂着流血的鼻子,灰溜溜往外跑。
“把人都趕出去,我得跟顧姑娘好好談談。”林青一字一頓地說。
他的幾個弟兄立刻凶神惡煞地趕人,把圍觀的人都關在門外。
“你,你想幹什麼?”顧采薇驚呼一聲,拉着懷恩往牀角縮過去,屋外的人看到的就這麼多,然後門就被關上了。
有兩個人堵在門口,驅逐着人羣。
而屋裡,顧采薇一邊扯着嗓子嚎叫,一邊指着牀下,擠眉弄眼地讓幾人把屍體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