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太子氣沖沖地回到東宮,把樂首領諸人叫來,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每人賞了二十板子,寬闊的庭院內,上百號人趴着,噼裡啪啦地挨着板子,情景也甚爲壯觀。
“三天之內,把所有的事情給孤調查清楚,否則提頭來見!”太子望着一羣相互攙扶站起來的手下,甩袖離開,“一羣廢物!”
前院火氣了一番,他氣沖沖地往後院走去。
東宮裡,太子妃體胖,走路都氣喘吁吁,被太子深深厭棄,加上太子妃李氏本來也性格懦弱,所以基本不敢出門,怕觸到太子眉頭。徐良娣膚白貌美,身材豐腴而不臃腫,一張巧嘴哄得把太子哄得團團轉,又放得段,房內花樣百出,因此在東宮裡幾乎是橫着走。別看在太子面前溫柔小意,其他位份低的女子,誰敢多看太子一眼,或者被太子高看一眼,都會受到她無情的打壓。
她從來都不把太子妃那木頭一般的人兒放在眼裡,在東宮裡肆無忌憚地爭寵,就是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也敢留太子在自己住處。所以當她得知太子在宮外有人,還曾許諾要給那賤人和自己一樣的位份,她立刻惱了,找人私下發賣了顧采薇。
太子雖冷落了她幾日,但是奈何在其他女人處都得不到在她這裡能得到的滿足,她又刻意做低伏小,很快哄得太子回心轉意,恩寵如常。
徐良娣聽小丫頭來報,太子已經回宮,立刻打扮得花枝招展,往二門處走去。她上身身着白色窄衫,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皮膚,外穿粉色褙子,下套七彩紗裙,輕薄得幾乎看得到裡面的白色紗褲,腳上嵌着紅色寶石的繡花鞋,異常精美細緻。她舉着自己的團扇,假裝撲蝶,身姿卻如同舞蹈一般優美。
這般招數,她用過很多次,無往而不利。
可是今天活該她倒黴,撞到了槍口上。
太子正一腔怒火不出去,剛進門就見徐良娣“搔首弄姿”,又想起白玉蘭樹下空靈縹緲若仙子的顧采薇,想着若不是眼前這賤人,自己早就享盡齊人之福,因此怒氣衝衝地走來。
徐良娣還沉醉在自我表演之中,根本沒發現太子臉色扭曲,周圍下人已經瑟瑟發抖地跪了一地,她微微躬身,聲音嬌俏:“寶琴,你說這蝶兒跑到哪裡去了?”
聽到太子走近,她扭捏作態,想做不經意間的嬌羞,不想剛回頭,迎面而來就是一記窩心腳,把她踢得騰空,足足跌出去了三四米,重重跌在地上,動彈不得。
“太子殿下。”徐良娣忍住劇痛,擡頭看着太子,盈盈落淚,我見猶憐——伺候太子多年,她很明白他的秉性,知道他盛怒之下,隨意發作人的毛病。可是她不敢呼天搶地,即使捱了打受了委屈,第一件事情想的還是哭得好不好看。
太子猶不解氣,上前也不管哪裡,衝着她又是毫不惜力的三四腳,恨恨罵道:“都是你這賤人,若不是你當日失心瘋發賣了顧采薇,現在她還好好的在東宮待着伺候孤,哪裡輪得到那下三濫的人得到她。”
想到顧采薇對宋鐸言笑晏晏,對自己卻不假辭色的樣子,太子痛極恨極,彷彿腳下就是“背叛”自己的顧采薇,又連續踢了幾腳,直到自己氣喘吁吁,才甩袖離開。
周圍一衆丫鬟僕婦,這才手忙腳亂地來扶徐良娣。
徐良娣頭髮凌亂,珠釵掉落滿地,身上輕薄美麗的紗衣在地上沾滿了泥土,磨出了幾個大洞,露出幾處紫痕來,連她最珍視的臉面,也被磨破了。
待到衆人把徐良娣擡回去,貼身的寶琴等人忍着她的打罵服侍她更衣擦洗之時才發現,胸口那一腳,已經變成碗口大笑的淤青,腰間,上也全是如此。
“快把鏡子拿來。”徐良娣強忍着疼痛,一回去就要鏡子,等看到鏡子裡她竟然破了相,氣得摔了貴重的琉璃鏡子,痛哭失聲。
“良娣,不要哭了,淚水落到傷口上,不容易好。”寶琴勸道,“讓奴婢幫你上點藥,很快就好了。”
“滾!”徐良娣一巴掌甩過去,又指着衆人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太子殿下發怒的時候,就沒個人上來拉着?你們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主子遭罪?我養你們這羣背主的東西幹什麼?”
衆人惶恐不安,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心裡卻無一例外都在想,徐良娣這般受寵的,都被打成這般模樣,若是她們敢阻攔太子,恐怕早就命喪當場。
寶琴伺候她時間最長,最是知道她性子,因此捱了打也不敢呼疼,還要繼續勸解:“良娣,奴婢們有罪,良娣怎麼罰我們,奴婢們都認。可良娣現在要趕緊處理一下傷處,要是處理不及時,恐怕要拖些日子才能好。就怕有那不安分的,趁着您受傷,妄圖去貼太子。您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怕是有人在背地裡偷笑呢。”
徐良娣果然被轉移了思路,抓着牀單,手上青筋暴起,面色猙獰道:“我倒要看看,哪個賤蹄子敢落井下石,這東宮裡敢嘲笑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說着,一疊聲命令幾個人出去打探,讓看太子去了哪裡,又讓人四處打聽,這事情可傳開沒,其他諸人都是何等反應。
安排完這些,她才躺下,任由寶琴幾個替她更衣上藥,心裡卻暗暗想着,太子到底受了什麼刺激,爲什麼又想起顧采薇那個賤人。
她想不明白,就讓寶琴拿了錢去外院問,過了一會兒,總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幾乎擰爛自己的手帕,咬牙罵道:“這陰魂不散的賤人,竟然又回來了!我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就應該結果了她。”
寶琴暗想,當初不是你說的,讓她死了太便宜她,要把她賣到裡,一片朱脣萬人嘗你才覺得解恨嗎?現在聽說她不但回來了,還攀上了宋將軍,這纔是您最後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