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實在低估了王老太君想見顧采薇的迫切。
第二天,宋鐸還沒下朝的時候,王老太君的馬車已經長驅直入,直接到了二門了。
明珠正在教顧采薇打絡子,顧采薇在靜妃那裡新得了一塊和田玉,成色很好,她想起宋鐸送她的定情暖玉,想打兩個一模一樣的情侶絡子,每人戴一個。
“姑娘,老太君來了,已經從二門坐了軟轎往裡走,這就快到了。”雅枝推門進來說道。
明珠緊張地看着顧采薇。
顧采薇心想她倒是會挑好時候,趁宋鐸不在家來,拿捏她們兩個小姑娘。但願她小人之心了,否則這位老太君很快就會知道,她可不是任由人的性子。
她挽着明珠的胳膊,大大方方地帶着她往外迎接去。
遠遠看到王老太君的轎子和浩浩蕩蕩跟隨的丫鬟媳婦子,顧采薇不動聲色地停下來,把明珠推到前面。
明珠有些忐忑地看着她——道理雖然懂,但是王老太君積威甚重,她還是忍不住打怵。
“明珠現在纔是這將軍府做主的女主人。”顧采薇擠眉弄眼地說,在她耳邊耳語幾句,“放心,還有我在呢。”
明珠雖不明白,卻下決心要保護顧采薇,鼓起勇氣站在她面前。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護着顧姐姐,等大哥回來,不讓她被祖母欺負了去。
轎子落下,明珠帶衆人上前請安。王老太君看着落後她半步的顧采薇,半晌才喊起,到了屋裡徑直坐到了榻上,明珠諸人伺立旁邊。
“哪個是顧采薇?”王老太君口氣不善地問道。
顧采薇從明珠身後站出來,行禮道:“采薇見過王老太君,老太君安好。”
王老太君也不叫起,傲慢地說:“擡起頭來給我看看!”說罷,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明珠擰着帕子打算開口圓場,就見顧采薇不慌不忙地站直身子,擡起頭含笑看着老太君。
“沒有規矩!”王老太君呵斥道,“我可叫你起了?”
顧采薇笑眯眯地說:“采薇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老太君喊起,只當老太君聲音小自己沒聽到。原來老太君竟是沒喊。”
話說出口,她坦蕩地站在那裡,並沒有再行禮的意思。
王老太君哪裡見過這般厚臉皮的晚輩。她在裴家,都是衆多孫女、重孫女競相討好爭寵的對象,哪裡有人敢這般放肆。
“還不給我跪下!”王老太君拍着榻怒道。
“祖母——”明珠喊了一聲,“顧姐姐……”
“你給我閉嘴!哪裡輪得到你說話。”王老太君轉移了怒火。
顧采薇見她上來就找茬,也完全不客氣,把明珠拉到自己身後,斂起臉上的笑意,淡淡地問:“老太君憑什麼讓我下跪?”
王老太君聽她振振有詞,指着旁邊跟着的婆子說道:“還不給我去撕她的嘴,這沒規矩的小蹄子,敢在我面前這般放肆!”
水沉、蘇合立刻站到顧采薇面前,兩個婆子本來還仰仗自己身材粗壯有力想拉扯開她倆,不想被兩人一人一個,彷彿只是輕輕擰了一下胳膊,就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旁邊再沒敢人往前走。
“反了,反了!”王老太君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氣喊道,“快到皇城外面等着,把伯涵給我叫回來。在這將軍府裡,有人要反了!”
顧采薇揮手讓水沉、蘇合退到兩邊,兩人一左一右,警惕地護着她。
“老太君,恕我直言,該生氣的是我而不是您。”顧采薇條理分明地說道,“明珠是您孫女,您儘可以隨意打罵,她說一個不字是她忤逆。可我不是,說句託大的話,我是宋將軍的救命恩人,是將軍府的座上客。您來了,我出於禮貌來給您行個禮,您就是再不喜歡,面上也得過得去吧。結果您一見我就喊打喊殺,這是您待客的禮節,是您的規矩?”
“強詞奪理!”王老太君氣紅了臉道。可是顧采薇的這番話,讓她有苦說不出。她想說,她對宋鐸有非分之想,可是即使那樣,顧采薇也沒嫁給他,她就是作爲宋鐸的祖母,也管不了別人家的姑娘。
偏偏顧采薇步步緊逼:“請老太君指正。”
“你……”王老太君指着她,手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旁邊跟着她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見狀上前幫她順氣,對顧采薇說道:“既然是客人,那麼現在主家不歡迎,是不是該打包走人?”
顧采薇瞄了她一眼,披金戴銀,柳眉上挑,鳳眼凌厲,看起來是個厲害又在老太君面前得意的人兒。
“您又是哪位?我怎麼不知道將軍府裡還有您這位主人?”顧采薇面帶輕視地看了她一眼。
明珠在旁邊說:“這位是三嫂子於氏。”
於氏冷哼了一聲。
旁邊就有人補充道:“三少夫人出自錢塘於家,身份尊貴,豈是那等村姑可以隨意指說的?”
顧采薇不疾不徐地說:“三少夫人是哪位?三少爺又是哪位?這將軍府裡的主子,我只認識兩個,一個是宋文揚,一個是明珠。敢問這位三少爺是宋家哪位?”
這話簡直是在王老太君傷口上撒了一把鹽,讓她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於氏倒是有幾分能言善辯,指着王老太君說:“不管我是誰,也不提三少爺。眼前這位,卻是將軍嫡親的祖母。這將軍府,老太君就是主人。”
顧采薇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你的意思就能代表老太君的意思嘍?”
於氏被她將了一軍,也不敢說是,臉色有些僵硬。
王老太君這時候發話:“你馬上給我滾出將軍府。”
顧采薇還是一臉淡淡的笑:“要我走不難,我是沈府嚴夫人的義女,我想總不至於無家可歸。可是靜妃娘娘那裡,我怕宋將軍交代不過去。”
“不要拿娘娘壓人!”
“那好,既然老太君如此說,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恕不奉陪了。”顧采薇作勢要走。
明珠在旁邊拉着她,苦苦求道:“姐姐不要走。要是娘娘責怪下來怎麼辦?”說着,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對王老太君說:“祖母,沈洛湛給靜妃娘娘治病,可是沈公子指明要顧姐姐做幫手。靜妃娘娘怕宮裡拘着她,才讓哥哥把顧姐姐接回府裡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