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太太也是爲你着想,你們都要好好的。”半晌,顧采薇憋出這麼一句話來。讓她說什麼和諧相處,共侍夫君的話,她實在說不出來。
“大姑娘放心,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得了太太。”小葵挺着胸脯保證道,點心渣子掉到衣襟上。
顧采薇伸手替她拍拍,似笑非笑地道:“我最是恨那些始亂終棄的男人。告訴你家太太,凡事還有我呢。若是有人欺負她,讓她給我捎信。”
這話說得意有所指,林青就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拱手嚴肅道:“我和內子,識於彼此最狼狽之時,某於男女之事,並無多想,不過她懷孕了心思重,若是我不收她送的人,怕她胡思亂想傷了自己和孩子。某不是始亂終棄、寵妾滅妻之人,既然選了她,這輩子便只有這一個結髮妻子。某替內子,謝過大姑娘關切之心,能認識大姑娘,是某夫妻之幸。”
“坐吧。”顧采薇指着椅子道,“說得好聽,不定心裡怎麼罵我多管閒事呢。”
見他漲紅了臉要辯解,她懶洋洋地說:“讓你坐你就坐,我就是這般有一說一的人,你就是埋怨我多管閒事我也管了。誰讓我和彩霞認識,我也偏偏見不得我認識喜歡的女人受委屈呢。”
這次清嗓子的換成孟平了。
姑娘這般大剌剌地直接管人家內院的事情,確實有些過了。
顧采薇卻不在意地說:“我喜歡誰就要護着她。她是林青太太不假,她也是我未來乾女兒的娘。”
林青愣了,隨即感動不止地站起來,跪下給顧采薇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大姑娘相護。”
顧采薇忙讓孟平扶他起來,慢慢說道:“回去告訴她,我知道她擔心什麼。真生了兒子,你要好好帶着,至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替他娘撐起一片天;若是生了女兒,或者以後無論何時生了你們的長女,我都收她做乾女兒,讓她好好教養,不要胡思亂想。”
說着,她想了想,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鑲彩寶鳳穿花分心遞給小葵:“這是給你家大姑娘的,替她收着,回去給你家太太。我本身無長物,想找個家傳寶貝給我幹姑娘也沒有,這是三皇子妃賞我的,我就借花獻佛吧。”
林青又要起身謝過,被顧采薇揮手製止:“給我幹姑娘的,不用這麼多禮。”
林青感動不已,自己和彩霞,出身都很卑微,若生了姑娘,將來婚事受影響是必然的。但是如果有了將軍夫人做乾親,那身價自然水漲船高。他對彩霞和顧采薇過去的事情很瞭解,從始至終都是顧采薇在幫彩霞,只有那次救人用了他們夫妻,也給了他們太多回報,不想她如此重情。
雖然被小葵提及內院之事,讓他很是尷尬,但是林青現在已經隱隱感覺到顧采薇最關心的事情,於是咬咬牙說道:“我替她們母女謝過大姑娘恩德。大姑娘大恩,某沒齒難忘,只要姑娘用得到,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你對她們好,就夠了。”
林青道:“不瞞大姑娘,某現在在鹽幫,替將軍做事。雖則將軍也許我,將來給我官身,但是某已經決心,這輩子都不入官場。”
“爲什麼?”他這話,倒是讓顧采薇很震驚。有個官身,不是古代男人,甚至很多現代男人的最高追求嗎?她當時讓他以身涉險,除了彩霞之外,能有吸引力的就是那個官身了,不想他現在竟然如此說。
林青低頭道:“某沒讀過幾年書,與人鬥狠動刀倒行,彎彎腸子並沒有多少,恐怕應付不了官場;內子,內子身份,在鹽幫裡,衆人婆姨什麼來路都有,也沒人詬病什麼。但是入了官場……況且,就算現在,她已經日日擔心,若是將來我真有了一官半職,恐我們夫妻都沒有安寧日子。某隻望着,將來兒子能夠出身清白,或讀書或習武,有個好前程。”
“只要自己站得正,什麼流言蜚語都不必在意。”顧采薇不曾想,林青如此重情義,於是開口勸道,“她一身榮辱只繫於你一身,若你得將軍青眼,有機遇就不要錯過;不過那到底是你們男人外院的事情,我管不了。說了這麼多,你這次上京來,可是公幹?”
林青解釋了來的目的,顧采薇這才知道,他竟是來和巴雲娘一道運糧的。原來,宋鐸並不放心巴雲娘,害怕她做手腳,於是找了林青來,一則林青一直在鹽幫裡滾,與許多行業的各色人等有過接觸,膽大心細眼睛毒辣;二來也是給他個立功的機會。對於後面這點,林青在顧采薇面前直接說穿,對宋鐸的提攜表示感激。
“男人的事情,我管不了。他既然信你,那說明你值得信賴。”顧采薇不想給林青造成錯覺,她能夠左右宋鐸。從前危急時刻也就罷了,現在她還是安分地遵守“男主外、女主內”的準則。
“你可與巴雲娘有過接觸?這女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顧采薇對巴雲娘,還是很好奇。
林青斟酌一番回道:“是個精明的女子。表面看,她舍了大半家業給了國家,得了好名聲,但是實際上,她藉着送糧之機,也運送許多邊境缺少的貨物,回來的時候也準備販運皮毛。因爲是軍糧,有侍衛護送,所以各路盜匪,出於道義或是畏懼,不敢劫糧,所以她的貨物非常安全。若是平時,這麼大的商隊,這一趟走下來,鏢局的費用和打點各路神仙小鬼的銀子,恐怕也是天文數字。某大概算了下,她運送一趟糧食,靠着販賣貨物,至少能回十分之七八,甚至更多。”
“商人重利,這也是情理之中。”顧采薇點點頭,心下很是欽佩。這女子,要魄力有魄力,要謀略有謀略,實在是個厲害的女人。
宋鐸的意思,也有讓林青跟着走一趟,摸清利潤底細,將來三皇子也想走通這條商道。這層意思,林青沒跟顧采薇說。在他心底,內院女人,不該觸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