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博很快回來,帶回了顧采薇要的東西。
顧采薇招呼幾個男人都沖洗過身子,換上宋鐸的乾淨衣物,然後用烈酒擦手,做她的助手。把麻沸散喂隋易喝下,又給他兩片人蔘含在嘴裡。
“現在,我先簡單給你清理一下傷口。得用烈酒消毒,可能有點疼,但是等手術的時候,你肯定就睡過去了。不要怕。”
隋易點頭,幾個男人站在牀的兩側,嚴陣以待。
顧采薇拿起剪刀,利落地把隋易的外衣剪開,讓鄧博劉辛幫忙把他衣服都脫下來,露出年輕人肌肉紋理分明的健壯上身。
隋易耳朵根子紅了,鄧博有些擔心地看看宋鐸,再看看顧采薇——這是爺的女人,這樣做……雖說形勢不容人,但是這還是爺的愛護之心,但願日後這不會成爲爺心裡的疙瘩,對顧姑娘不好。
顧采薇熟練地清理傷口,劉辛、鄧博二人負責按住隋易,害怕肌肉抽搐或者藥效過後影響她手術,宋鐸則是她的助手,給她遞工具。
隋易沉沉睡去,處理好表面傷口,顧采薇深吸一口氣,問三個男人:“準備好了麼?要開始了。”
三個男人都斂容點頭。
接下來,她的動作,讓見慣了血腥的劉辛和鄧博,也覺得腸胃翻涌。宋鐸雖然好些,但是也明顯極力忍耐。
她的手靈活得如同靈蛇,上下翻動,在隋易胸腔裡自由出入,匕首所到之處,血肉翻飛,除了認真,她卻面無表情。
“擦汗。”第一次她說這個詞,宋鐸愣了一下,纔拿起她準備好的手巾,伸手替她擦去額頭和鼻尖的汗珠。
而接下來,她又說了兩遍之後,宋鐸就自發自覺的擔起這個活兒,不用她再說話。
“還好,沒有傷到大動脈,真是幸運。”很久以後,顧采薇終於找到了箭頭,慶幸地嘆息道,低頭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幾個男人此刻,顯得很多餘,但都是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動作,心裡升騰起巨大的詫異和佩服。
這姑娘,手法熟悉老練,之前她說的不是第一次,真的不是誑語。可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哪裡來這份出神入化的造詣!
手術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到顧采薇拔出箭頭,用尋常的針線重新縫合上胸腔後,她已經站不住了,舉着沾滿鮮血的雙手,順着牀邊坐在地上,又慢慢躺下,全無形象。
鄧博拉着劉辛退出去,宋鐸彎腰,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抱起她,把她放到炕上,又用熱水燙了毛巾遞給她擦手。
艾瑪,宋大爺這樣,抖M會受不了的。
顧采薇受寵若驚地接過來,擦完手,緩口氣,慢慢挨着牆邊坐起來。
“好好休息,讓他們自己去下面條,你吃完了睡一覺。”
宋鐸心裡,關於她的各種想法,翻騰得幾乎要跳出來,可是他面色平靜,不見波瀾。
“我就緩口氣,他右手臂上的傷口,也必須馬上處理好,跟你大腿上的,差不了太多。你們都是鐵打的,不知道疼麼?”顧采薇搖搖頭說道。
真該讓那些哈韓、喜歡小鮮肉的姑娘們來看看,什麼纔是男人!
唉,好像自己也中槍了。
“要是我提前準備羊腸線就好了。”顧采薇懊惱地說,“隋易這樣,好了胸前也會留下一條很深的疤痕,會很難看。”
宋鐸不以爲意:“男子漢大丈夫,多幾道疤,算不了什麼,這樣你的手,手術就算成功了?他沒事了?”
顧采薇搖頭:“不好說。得看他的體質,還得看護理。不過我覺得他身體狀況不錯,我們再精心一點,傷愈的可能性還是有六七成的。放別人身上,真不好說……他胸口的肌肉可真硬實……”
宋鐸:“……”
《女誡》,他急需一本《女誡》!
院子裡。
劉辛帶着鄧博去浴室洗乾淨手,望着屋裡感慨道:“爺到底怎麼認識顧姑娘這樣的神人?”
鄧博笑道:“姻緣天註定。有緣千里來相會。”
胳膊上的傷口處理起來相對簡單,半個多時辰就弄好了。顧采薇肚子餓得咕咕叫,很想點個外賣,可是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飽不了肚子,她拖着已經快水腫的腿想挪到廚房做飯。
“不用做了,顧姑娘。”鄧博笑着說,“我已經把銀子給了旁邊的石大娘,晚點她就送來了。”
顧采薇簡直想給他豎大拇指,多體貼的男人。
也許是她目光表情太過直白,宋鐸清了清嗓子。
“這可是我們爺特意吩咐的,心疼姑娘。”鄧博連忙補充道。
顧采薇遲疑地看了宋鐸一眼,滿是不信。
宋鐸:“……”
好想打人怎麼辦!
劉辛扒着窗臺往炕上看:“隋易這小子,怎麼還不醒?”
顧采薇放鬆下來,沒形象地坐在椅子上,手肘支在還放在院子裡的餐桌上,手掌扶着下巴,幽幽地說:“估計還得幾個時辰,到晚上才能醒。藥一會兒熬好了,估計得對嘴喂,你們看看誰去喂吧。”
劉辛鄧博面面相覷,幾乎是同時指着對方的臉說:“他去。”
“你倆不是關係最好嗎?”劉辛指着鄧博說。
“你不是向來說自己最講義氣麼?”鄧博不甘示弱。
“……”
因爲隋易已經脫險,兩人也有心情鬥嘴,你一句我一句,聽得顧采薇興致勃勃。
最後還是宋鐸打斷了他們:“別聽她胡說。”
小狐狸嘴角的笑容早就出賣了她,分明是在逗兩人玩。
“沒意思,我去看看藥怎麼樣了?”顧采薇恢復點精力,去廚房看熬藥的火候去了。
“爺,顧姑娘師承何人?小小年紀,已經有起死回生之術。隋易這小子,真是命硬。”鄧博走到宋鐸身邊,不無感嘆地問道。
宋鐸:“……世外高人,你我未知的還有很多。”說完這句話,他揹着手走進屋子裡。
鄧博:這也算回答?
石大娘帶着大兒子送飯過來,顧采薇怕幾人拘束,自己挑了飯菜在廂房裡吃,幾個男人都圍坐在桌前吃。
宋鐸心想,當初他在她不避嫌,而今知道避嫌,是不是在她心裡,拿他和別人,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