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量給她安排些細緻的膳食,也不用過分浪費,她並不挑剔。她若有需要,盡全力滿足……”出完早操,宋鐸叮囑自己貼身近侍周路。
周路是爲數不多知道這位女主子身份的人。作爲貼身伺候的人,得有眼色,比如昨天夜裡,就是他引着外面守衛的侍衛遠遠守着。
“是。”周路立刻道,心裡卻有些發苦。他和孟平一樣,都是跟着宋鐸的老人。但是一直留守邊城,孟平只私下留書提點他,好生照顧這位姑奶奶,她的秉性、性情卻是隻字未提。
主子的女人,哪裡輪得到他們置喙。周路理解,可是他下意識覺得這位,能千里迢迢追到邊關,一來就讓自家冷麪主子換了性情,又是準備東西,又是事無鉅細叮囑的女人,估計是個驕縱的性子。
周路苦着臉去跟鄧博求教,鄧博聽他吞吐說出顧慮,本來要說顧采薇很是隨和。但是見他愁苦的樣子,捉弄之心頓起,便用“兄弟,你保重”的眼神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這隻狐狸一句話沒說,周路的心,更沉了。
“大不了得罪了這位姑奶奶,被打個幾十軍棍趕到其他營裡。在哪裡不是上陣殺敵,比伺候個女人強!”周路給自己做了這番心裡建設,幾乎是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情去拜見“驕縱”的顧采薇。
顧采薇用完早膳,正指揮水沉和蘇合給她辦大事呢!
“緊點,再緊點!”顧采薇疼得齜牙咧嘴,卻強忍着道,水沉和蘇合手裡拿着白布,正一層一層替她裹胸呢。
長這麼大,也是累贅!
胸前被宋鐸折騰得見不得人,顧采薇自己纏好第一層,才又讓水沉她們幫忙。
“姑娘,太緊了,疼。”水沉心疼道。
“不行,再來!”顧采薇咬牙道。她不可能不出門,說句難聽的,吃喝能在營帳裡,拉撒也要出去不是?雖然她可以用宋鐸專用的“衛生間”,可是到底也在外面,會遇到人。
水沉和蘇合幾乎是顫抖着手替她拉好,重新套上袍子。
“這樣是不是看不出來了?”顧采薇喜滋滋地看着兩人道。雖然感覺有些喘氣困難,可是這樣走路的時候不覺得胸前顫動,也很好哇——沒有
a的日子,真是一言難盡。
水沉好笑地看着她,應和地點點頭。和蘇合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中都有笑意。
周路正好來求見,宋鐸之前給她提過,所以顧采薇讓水沉請他進來。
“周路見過姑娘。”周路拱手低頭道,口氣例行公事一般,“將軍讓屬下來問,姑娘是否有需要?姑娘若是以後有任何需要,告訴屬下就行。”
將軍事務繁忙,不能總操心那種被褥更軟和舒服,哪種裝飾更和您眼緣的破事。
這是周路的未盡之言。
“多謝,麻煩周侍衛了,暫時好像,也沒什麼需要。”顧采薇和他也不熟,口氣很是客氣。
“那屬下就告退了。”周路道。
“哦,你稍等下。”顧采薇忽然想起她的小青,想詢問幾句。
周路皺眉,幺蛾子這麼快就來了?
待到聽到顧采薇問他傳信可方便,又問了幾句小青的事情,他一一作答之後才退了出去。
“這個人,我怎麼這麼想打他?”一向存在感極弱的蘇合開口道。
水沉附和地點點頭。
顧采薇哈哈大笑,不以爲意道:“他本是表哥的侍衛,隨將軍上戰場的將士,自有幾分傲氣。表哥也是,讓他來聽我傳喚,他意有不平也是預料之中。若是表哥身邊都是阿諛奉承之輩,我才該擔心呢。”
“水沉,你給我準備文房四寶,我要給明珠寫信。還有靜妃娘娘,母親,三皇子妃,還有成郡王和懷恩……”顧采薇扒拉手指算道。
水沉笑着應下替她去準備。
顧采薇一上午的時間都用在了寫信上。給明珠的,只講有些路上的見聞,告訴她自己很好。給幾位貴人和長輩的,則是中規中矩的報平安和請安。給成郡王的,則把一路上的見聞,遇險一一道來,順便表達了一下自己所救非人的悔恨之情云云……
放下筆,顧采薇才覺得,其實跟自己最能說得上話的,是成郡王。他是小孩子,講有趣的事情,他感興趣。他又是從小浸在朝廷爭鬥的氣氛中,說這些家國大事他不僅懂,還能指點她。
顧采薇對於救了一個危險男人是事情,很是懊惱。宋鐸也沒有怪她,也沒多提,顧采薇只覺得心裡這種憋屈和擔憂,不寫出來,不傾訴一下自己會憋瘋。
周路說,小青已經能送信,可是宋鐸金貴它得很,輕易不肯用它。
顧采薇決定晚上還是問問宋鐸,如何把信送回去穩妥。
宋鐸中午和手下軍士一起用膳,沒有過來;晚上戌時纔回到營帳裡,讓周路去叫顧采薇。
“晚膳用過了?可還合胃口?這裡寒冷,可還適應?白天做什麼了?”
顧采薇一進來,宋鐸一連串的問題就來了。
營帳裡有六個火盆,是宋鐸特意囑咐人生起來的,因此溫暖如春。
顧采薇脫下大衣裳,走到書桌邊,挽起袖子,自覺替他磨墨,笑道:“白天就寫寫給京城裡的信,下午補了一下午的覺。穿得多,也不覺得冷,吃得也很好。表哥晚膳用過了?我本想給你做些吃食,廚房不方便,回頭若是方便,讓他們在這周圍搭個簡單些的竈……”
宋鐸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不用磨了,我寫完了。過來坐,我讓他們尋了些紅薯來,給你烤紅薯吃可好?”
顧采薇歡快地稱好。
宋鐸笑着牽着她的手,走到火盆前,給她搬來椅子坐,又囑咐她別太靠近,着了衣服。自己動手撥拉炭火烤着紅薯。
“憫敏,跟我說說我走以後,京城裡的事情吧。”宋鐸望着她被火光映射得紅撲撲的笑顏,把自己的椅子和她並排挨着,坐到一起道。
“也沒什麼大事。”顧采薇的手被他緊緊攥着,歪着頭說道,“吃吃喝喝,嗯,還有想你,所以我就來了……”
“避重就輕!”宋鐸伸手在她筆尖上颳了一下,“那沒什麼說的?我們做些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