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鐸想了半晌，方望着顧采薇的眼睛道：“憫敏，你記得你跟明珠說過的話嗎？關於祖母和娘娘對我的那番話？”
顧采薇忘性大，所以茫然地搖搖頭。
宋鐸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你說，祖母之於我的喜歡，是因爲我文武雙全，可以爲她增光；真正的祖孫情，只因爲我之爲我。”
顧采薇這纔想起來，好像是說過這番話。她眼珠轉轉，迷茫道：“可是我記得，表哥當時不在啊。”
宋鐸清了清嗓子，大言不慚道：“你記錯了。”
顧采薇倒是好糊弄，點了點頭：“也許吧。”
宋鐸嘴角笑意更甚，繼續道：“我於憫敏也是如此。你之爲你，足矣！”
矮油，顧采薇紅了臉，這告白，有些猝不及防啊。
“你若是實在介意巴雲娘，那我就換一家商戶來做。”宋鐸認真道，雲淡風輕，好似只在說一件小事。
顧采薇唬了一跳，忙擺手道：“你都不把她放在眼裡，我介意什麼？不過是一時氣不順，絕對沒到那種需要劃清界限的程度。”
宋鐸這纔不再提這話。
周路端了白粥來送，顧采薇又享受了一次宋大爺的投喂服務，足足喝了兩碗才被他放下塞回被子裡睡覺。
“表哥，那個草料的事情，你記得給我留一份，我起牀之後查看下。”顧采薇吃上東西就開始迷糊，含混道。
宋鐸替她掖掖被角，沉聲道：“我知道，你好生休息。”
說着，替她放下牀上的幔帳，把她整個人的身形都掩蓋好，自己方匆匆喝了幾口白粥，召集鄧博和隋易來問話。
“將軍，草料和水並沒有查出異常，馬廄裡的兵士我也讓人查驗過，因爲馬廄太大，來往的人多，沒有線索，恐怕短期之內很難查到。”鄧博皺眉道，“不過屬下已經重新安排了馬廄輪值，八個人一組，負責一百皮戰馬，一天兩班輪換。輪值時候不得四人以下單獨在一起，希望可以在排查到作祟之人之前，別再出亂子。”
宋鐸對他的安排還算滿意，又問隋易傷兵營的情況。
隋易道：“昨日那個去了的，已經讓人上了冊子，給家人送信和撫卹銀子了。剩下的傷員，經過姑娘診治，都沒有性命之憂。”
宋鐸點點頭。
隋易咬咬嘴脣，似是用了很大勇氣方道：“事出緊急，姑娘也是救人心切，將軍……”
宋鐸揮揮手打斷他的話，知道隋易和鄧博幾個都是顧采薇救下的，尤其是隋易，對顧采薇的感激從未斷過，沉聲道：“我知道，並沒有責怪她。”他頓了下，終於做了決定，“她想去傷兵營幫忙，你回頭安排一下吧。”
鄧博反對道：“將軍三思。都是男子，姑娘進出到底不便。姑娘將來是要做將軍夫人的，萬一因此被人詬病……”
宋鐸道：“我已經應下她了，這事情就這麼定了。”
他雖然也有些不願意，但是顧采薇說得句句在理。跟他出生入死的同袍，他也希望他們得到最好的救治。他也不想顧采薇日日關在營帳中，胡思亂想，讓她發揮所長，也是好事。
鄧博這纔不作聲。
宋鐸又吩咐他把草料和水送一份來，便讓兩人退下，脫了衣服，到牀上摟着顧采薇小憩了一會兒。
顧采薇心裡有事，睡了一個多時辰就起來，宋鐸已經不在營帳裡，不知道出去忙什麼了。
她起身下牀，看到他書桌上放着的裝有草料和水的木盤，坐到桌前仔細翻看查驗。
“周路，大將軍呢？”
顧采薇查驗過後，掀開帳簾問守在外面的周路。
“大將軍去馬廄那邊了。將軍有令，讓給您準備了吃食，您是現在就用還是稍等會兒？”周路態度恭謹道。
顧采薇休息的時候，昨晚被她救治的那個重傷的士兵的幾個同村兄弟，一起過來，要替他給顧采薇磕頭，被正好遇見的宋鐸攔住，說心意到了，讓他們都回去。
不知爲何，周路心中也生出對顧采薇的許多崇敬，化解了之前對她驚世駭俗做法的意見。
“我不餓。”顧采薇道，“麻煩你，或者你找人去看下，如果大將軍在查昨晚的事情，告訴他，我有發現；如果大將軍在忙別的事情，那就暫緩緩，等他回來再說。”顧采薇囑咐道。
周路眼中迸出驚喜，道：“屬下這就去回稟將軍，姑娘且回去歇着，屬下去去就來。”說着，他腳步匆匆地就走了。
顧采薇回到書桌前，拈起一根乾草，放在鼻尖細細地嗅着，又用食指和拇指碾碎其中一小段，把碎末放到碗中，用火鉗夾出一小塊帶着火星的炭放入碗中，果然發出刺鼻的氣味。
宋鐸帶着鄧博和隋易進來的時候，皺眉問道：“什麼味道？”
顧采薇舉着乾草，十分確信地說：“是這個。這是閩南的一種乾草，當地人俗稱瘋草。看起來和漠北這邊常用的草料很像，不仔細辨認根本區分不出來。”
“瘋草？”宋鐸走上前，接過來看了一番，也沒看出所以然，把目光投向顧采薇。
顧采薇道：“對，瘋草。也是一種藥材，主要用於，嗯，男子真陽不足而引起的那個，那方面問題。若是給牛、馬、羊服用，會讓它們發狂，控制不住，也是因爲那方面過於激動……”
顧采薇覺得自己說得很隱晦了，鄧博和隋易還是低下了頭，宋鐸瞪了她一眼後問道：“會是無意中混進來的，還是有人刻意爲之？”
顧采薇道：“我仔細查看過，其餘草料都是漠北常見的。只有瘋草，產自閩南，而且只有那裡有。想要無意中混進來，恐怕不容易……”
宋鐸臉色陰沉，點點頭：“我知道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顧采薇管的了。
接下來的幾天，宋鐸忙得不見人影，最後只簡單告訴她，搗鬼的人查明瞭，是個匈奴的奸細，已經處置了。
顧采薇這才放下心來，笑着道：“那些事故中受傷的兵士，也都沒事了，雖然也有傷重的，但是隻要好好將養，不會對以後有影響的。”
宋鐸俯身親親她額頭：“我給憫敏，記大功一件。”終於把欠債還上了，開始擔心明天的更新，嗚嗚……明後兩天都有走親戚任務，儘量早起多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