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明珠便叫來阿媛,說是自己同意了這樁婚事。
阿媛便親自跑了一趟三皇子府,不想在三皇子府吃了閉門羹,又驚又氣的她迴轉,在將軍府內又聽幾個婆子竊竊私語,說將來宋鐸被髮落後,她們會不會被髮賣,氣得阿媛渾身顫抖,殺雞儆猴,讓人打了幾人板子。
將軍府剛剛出事,宋鐸爲之賣命的三皇子便擺出如此姿態,怎不讓人心涼!而三皇子和靜妃母子,必然是一個鼻孔出氣,這也是靜妃娘娘的意思!
阿媛心裡一片悲涼,卻不敢跟別人說,回到自己屋裡大哭一場——替宋鐸,更替她可憐的姑娘。
孟平差人來說小青回來了,她才讓小丫鬟打水梳洗了,把自己的信給了他,連同穆徹的信,孟平給宋鐸的信,一起讓小青帶回去。
阿媛又跑了一趟徐府找徐夫人,說是明珠應下了。
徐夫人面上露出十分歡喜。
“只有一樣,”阿媛實話實說道,“世態炎涼人心冷,我家將軍出事之後,沒人上門,便是,便是三皇子府,也斷了往來。這事情,我得告訴您知道。”
徐夫人罵道:“盡是些趨利避害的小人!”
這話大膽,連三皇子也罵了進去。
“你若是愁婚事沒有長輩主持,就把心放回肚子裡。江南有位大儒,姓孟,是我家老爺的知己,正好攜夫人在京裡。我和他夫人也交好,若是明珠願意,便讓她認了乾親。雖說沒什麼官銜,但在江南,孟大儒也是十分有名,也不算低就……”徐夫人道。
阿媛道:“可是江南鴻儒孟漱蘭先生?”
“你也知道他?”徐夫人笑呵呵道,“我家老爺對他推崇之至,說他是大儒,我還當有誇大成分,原來竟是真的。”
阿媛哭笑不得,道:“先生一生未曾入仕,卻名揚天下,門下八弟子,各個都是驚世之才。能得先生和夫人認親,實在是明珠姑娘之福。我替姑娘多謝夫人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說着,阿媛款款拜下。
徐夫人忙扶了她一把,道:“你這張小嘴,說話真讓我受用。家中沒有主事的,明珠也不好自己出頭,嫁妝便從簡。但是你放心,聘禮什麼不會少,我不捨得讓她受委屈。陪房陪嫁的人,讓她自己隨意點些貼心人,若是沒有也便算了。阿媛,你跟她一起來吧。”
徐夫人十分喜歡阿媛面面俱到,忠誠又拿的了主意的爽利性格。
阿媛苦笑一聲道:“多謝夫人好意。我是我家姑娘從村裡帶出來的,從前她便疼我,不捨得讓我籤死契,將來便真是有什麼事情,我也是自由身。明珠姑娘出嫁後,總要有人好好守着將軍府。我哪裡也不去,就在將軍府裡等將軍和姑娘回來,我還要給姑娘帶小主子……”
說着,不由溼了眼眶。
“你真是個好樣的。”徐夫人道。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阿媛便告辭離去。
回去之後,把徐夫人的話原樣轉告給明珠,然後道:“姑娘,我比你虛長几歲,便說兩句逾越的話。徐夫人如此待您,日後您嫁過去,定要好好服侍她,不要辜負她對您的愛護。”
明珠點點頭。
若是往日,她該多麼嬌羞,多麼高興地暢想着未來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心亂如麻,感動淹沒在許多擔心中,瞬間不見了蹤影。
阿媛見她實在沒什麼心情說話,便囑咐雅枝好好伺候,自己出去忙活了。
邊城。
軍營裡已經到處開始有人掛上紅色的綢子,慶祝宋鐸和顧采薇即將到來的大婚之喜。
剛開始宋鐸見了,便要讓人去摘。大戰剛剛結束,許多亡靈待祭拜,雖然喜事沖淡了喪事,但是他也不想如此招眼。
鄧博等人卻道,這些不是他們安排,而是底下將士自發準備的,宋鐸便不好再說什麼。
顧采薇初初有些不好意思,也勸過宋鐸,可是宋鐸也說,到底是別人的心意。這就好比尋常百姓結婚,別人送的賀禮,也不能不收。她也只好接受,慢慢的,竟然越看越歡喜。
得到衆人祝福的婚禮,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吧。原諒她,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免俗的女人。
六禮已經過了五禮,現在只待半個月後正式成親。雖說成親之前夫妻雙方不能見面,宋鐸卻捨不得顧采薇和她腹中那個每日都會跟他“打招呼”的寶貝,便決定讓她成婚前三日再遷去邊城。
“將軍,京城有信來。”
宋鐸忙完軍務,剛要起身去看隔壁營帳的顧采薇,有侍衛進來稟告。
“拿來。”
顧采薇近來肚子大了,晚上睡不好,白日這時候多半要補覺,宋鐸便想着過一會兒,看完信再過去。
可是,看完信,宋鐸的臉色凝重起來,坐在桌案前,望着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就像個雕像一般,坐了一個多時辰。
顧采薇一覺睡醒,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又投入到她“繡蓋頭”的大業中,磕磕絆絆,終於繡好了一張讓水沉勉強點頭的蓋頭,興沖沖地等着宋鐸“檢驗”。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宋鐸來,便有些沉不住氣,扶着水沉的手要過去看看。
從外面進來的蘇合去攔着,說外面風大,不讓她出去。
顧采薇知道自己是重點保護動物,不想她們擔心,只好蔫蔫地回去坐着。
蘇合偷偷拉了水沉一把,後者找了個理由,跟着她出了門。
然而出來見到的情景,卻讓她大吃一驚。數十個士兵,正在拆解着樹上、架子上等各處的紅繩、紅綢子等物,旁邊是一臉鬱悶的周路。
“這是怎麼了?”水沉不由上前問道。
周路搖頭:“我也不知道。將軍剛纔讓人取下來,我只問了一句,將軍便發怒了。我也不敢問……”
“可發生什麼事了?”水沉問道。宋鐸這次回來之後,許是因爲將爲人父的原因,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並沒有這麼大火氣的時候。
周路只說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