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清風接下來的話,打消了他的疑慮。
涉及回京問題,兩個女人統一了戰線。
“這倒是。要是上面真看重這方子,提前回去倒是大功一件。不過我們姐妹和顧采薇在一起這麼久,她能有什麼勞什子方子?”
她假裝遲疑道。
她不知道,可是聶明行知道啊。他更知道太子殿下對這方子的重視,因此當下便打定了主意。
第二日,聶明行便“病得”起不來牀了。
樂文智來看他,他在牀上有氣無力道:“樂兄,我這鬧了一夜肚子,今日怕是不能走了。”
“大夫剛來怎麼說?”樂文智皺眉問道。
“大夫說,聶爺這病,來的兇猛,得慢慢養着,怕是要十幾日才能好利索。”清風假裝拭淚道。“尤其是不能見到風寒,最好是回暖和的地方養着……”
“閉嘴,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聶明行假意斥責道。“我受命押解犯人,就是爬,也得爬到遼東去。”
樂文智似是思考了一陣兒,然後道:“既然如此,你就留下養病,待我們迴轉之後再回合,一同回京。”
聶明行做爲難狀道:“這樣不好吧……再說,殿,上峰也着急等我們覆命,顧采薇那邊也沒吐口,我在這裡也難安啊。”
樂文智看了看他,看得他都有些躺不住了,方道:“她已經交代了。我本來打算近日再看看能不能問出更多消息,再讓人回去送信……”
“事關重大,讓旁人去恐怕不放心。不如我親自跑一趟吧,”聶明行忙道,對上樂文智有些質疑的眼神,他又道,“當然,我只是想到上峰命令着急,並沒有搶樂兄功勞的意思。我們本就是共同執行命令,榮辱與共。”
如此欲蓋彌彰的說辭,便是清風、明月都有些替他不好意思,垂下頭去。
“倒不是不可以,可你的身體?”
“沒有大礙,沒有大礙。”
見他鬆口,聶明行忙道。
“那好吧,信函我一會兒便讓人送過來。”
樂文智留下這一句話,帶着幾分負氣,甩袖而去。
“聶爺,我看樂爺不太高興……”清風試探着道。
“怕什麼!天塌下來,有爺頂着呢。這件事情辦成了,就是大功一件,更何況,爺上邊有人,他樂文智算什麼東西!你當他願意把到嘴邊的肥肉讓出來?他是怕我呢。你倆好生伺候,回京之後我把你倆帶進我府裡。”
聶明行達成所願,又不用受罪,說起話來得意洋洋。
清風、明月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出哂笑的意味,心裡想的都是回京之後自己都是自由身了,還會受他轄制?當然,面上都帶着受寵若驚的表情。
“那姓聶的,總算走了。”
聶明行走後的第一個晚上,樂文智一行人沒有趕到下一處驛站和客棧,只能夜宿郊外。
顧采薇自覺把馬車讓給樂文智,只從車上取了一牀被子,又請穆大、穆三幫忙,找來乾草鋪了厚厚一層墊在地上,挨着宋鐸躺在露天之中,悄悄感慨。
“你下來做什麼!”宋鐸道,把手伸到她小衣裡,替她揉着小腹,“這幾日,是不是小日子快到了?”
“還沒來,不要緊。”顧采薇笑着道。他的大手有些粗糙,卻十分溫暖,觸及她的肌膚,有些癢癢的,又很熨帖。“表哥,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
她伸手指着漫天的星光,眼中折射出星星般的璀璨光芒,即使在只有月光的夜裡,宋鐸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從前看電視,嗯,就是看戲,我就想着將來能找到一個人,陪我一起看星星,是多麼浪漫唯美的事情……”
“現在覺得呢?”
“比我想象的,更加美好。”
顧采薇頭靠着宋鐸的胸前,感受着他身體傳來的溫暖,笑意直達眼底。
“傻!”
“我就是傻!你現在反悔,也晚了。”顧采薇吃吃地笑,把冰涼的手收回來,惡作劇地伸到他脖領裡取暖。
兩人低聲笑做一團。
“表哥,你說聶明行現在,會不會發瘋?”顧采薇想起自己的“傑作”,笑嘻嘻地道。
“就你鬼心眼多。”宋鐸寵溺道。
臨行前,顧采薇壞壞地給他下了點藥,倒不危及性命,只是讓那處暫時不好用。想到他跳腳的樣子,她就讓忍不住偷着樂。
對宋鐸那般不好,她要找點利息。如果將來有一天回到京裡,清算太子,這種跳樑小醜一定要收拾他。
只是,回到京城,大概苦惱比這種快意要多得多。想到這裡,顧采薇摟住宋鐸的脖子,只想着在遼東,遠離世俗喧囂的生活。
自聶明行走後,樂文智對他們寬鬆多了,雖然依舊板着臉,但是基本不主動找茬了,難得的相安無事。
越往北走,天氣越是寒冷,距離目的地也越來越近。
“今日便到這裡吧,輿圖上顯示過了這處,前方百里之內,再無歇腳的地方,今夜編制在這裡歇着吧。”
這日走到一處客棧處,樂文智道。
衆人稱是下馬,幾日前,宋鐸腳上的鐐銬便解了,所以現在只剩下木枷和手上的鐐銬,走起路來不費勁。雖然如此,顧采薇跳下馬車,仍然第一時間來扶着他。
“憫敏,”宋鐸對着她,用口形小聲道,“林青在樓上。”
顧采薇順着他的視線網上看,果然看到二樓臨窗的位置處,林青正像其他人一樣,好奇地往他們這處看。
顧采薇低下頭。
林青收回視線,對對面坐着的宋氏夫婦道:“爹,娘,快上菜了,彆着急。”
宋氏臉上露出幾分焦急,卻強忍着道:“好,好,不急。”桌下,呂鐵緊緊拽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裡的涔涔汗意,無聲撫慰。
顧采薇上樓,看到宋氏夫婦,吃了一驚,險些叫出聲來,與宋氏目光相對的那一刻,淚水幾乎忍不住。
她一定是聽聞了宋鐸的事情,便往京城裡趕,然後一路追到這裡。天寒地凍,她身體又很弱,但是爲了兒子,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