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皇子藉着給靜妃請安的事情,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靜妃撫摸着手上精緻的金鑲紅寶石護甲,眼角閃過一絲凌厲,道:“這個顧丫頭,心裡是埋怨我了啊。”
三皇子不解。
靜妃道:“伯涵是我養大的孩子,什麼性情我最知道。大事上他絕對不會隱瞞你我。拖了這麼久才告訴你,說明那丫頭,根本就沒告訴他。”
三皇子道:“是,伯涵對我,是最爲赤誠的。”
“女人有些小脾氣,也正常。”靜妃揮揮手,“算了,她也被折騰得不輕,心裡有些埋怨也正常。她到底,跟我們不一樣。只要她對伯涵好,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只是改天她回來了,我還是要略施薄懲。”
想到顧采薇敢怒不敢言的受氣小媳婦樣,靜妃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她真是喜歡捉弄她,希望她能好好回來。
“放在穆家的那個小丫頭,雖然只是個丫頭,但是畢竟是伯涵唯一的骨血,讓人照拂着些。”靜妃又淡淡道。
三皇子回道:“穆徹夫婦把她照顧得很好。怕引起外人懷疑,也不敢明目張膽給她送東西,只能藉着拉攏穆徹的名頭,時不時派人去邊城那邊看看。”
“如此也夠了。”靜妃點點頭,“小傢伙兒,什麼都不知道,是最幸福的。希望顧氏爭口氣,在遼東再給文揚填幾個兒子。說起來,你孩子都快十個了,他還一個都沒有。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對得起你因我死去的姨母?”
雖然三皇子目前在與太子的爭鋒中暫時處於下風,但是靜妃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兒子有登基的能力。她答應過顧采薇,更是出於本心,絕對不讓宋鐸和三皇子有隔閡,所以即使是現在,她也時不時提醒三皇子,宋鐸對他的忠心以及宋鐸母親的恩情。
三皇子現在還不知道母親存了這般複雜心思,只當是尋常家話,點了點頭。
兩人轉而開始說正事,半晌才商議定了。
不一會兒,已經升爲貴人的花薇,端着一盅補湯到皇上的書房,貌似不經意地道:“皇上好久沒來錦繡宮呢。貴妃娘娘日日都囑咐,時時備着皇上喜歡用的東西呢。臣妾來前,看到三皇子又來給娘娘請安,真是一片孝心,更難得的是,能一直耐心地陪娘娘說話……”
皇上喝了一口蔘湯,站起身來道:“子鎮也在啊?那朕也過去湊湊熱鬧吧。”
花薇忙上前扶住他。
皇上在她手臂上按了一把,花薇露出嬌羞之色。
皇上在錦繡宮用了午膳。下午,靜妃帶着所有人退下,把空間留給了父子倆。
父子倆談了足足一個下午,談話內容除了兩人外,無人得知。
皇后和太子得到的訊息是,三皇子不知道爲何,在錦繡宮內觸怒了皇上,皇上斥責他一番,責令他回府裡閉門思過三個月。
靜妃卸了首飾,穿着素服在皇上的乾清宮前跪了一個多時辰,皇上也沒見,甚至下旨讓她交出協理六宮的權利,閉宮思過一個月。
這是極其嚴重的懲處,也就比發落冷宮強了那麼一點點。
太子幕僚有人提醒太子着人打聽,三皇子爲何觸怒皇上,但是得意洋洋的太子大手一揮,就駁了他的建議。
“定是老三又給父皇添堵了。”
有遺旨在手,他怕什麼!
“去傳樂文智來,孤要問他事情。”
樂文智算是功成而歸,直接一躍而上,升爲了三品武官,成爲太子面前的大紅人。聶明行雖然也得了許多好處,但是還是不如樂文智多。
樂文智一路上對宋鐸和顧采薇的“暴行”,極大地滿足了太子的暴虐之心。
太子又是要找他催問如意膏的事情,太子最近癡迷於此,所剩不多,便一再催促他。
“屬下已經讓人帶着信函,八百里加急去邊城了……”
“你去,你親自去接應!”太子近乎癲狂地道,眼神中有一種喪失理智地瘋狂。“也讓人再告訴鄧博,讓他開春了立刻派人在邊城給我收集,收集不到足夠的如意膏,我就要宋文揚的命!”
“是。”樂文智行禮退下。
從太子東宮出來,樂文智望着被長長迴廊割裂的天空,吐出心中一口濁氣:將軍回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漫長。
三皇子府的正門緩緩關上,在暮色之下,露出幾分悲涼。
三皇子妃得了消息,縱使心裡很慌亂,還是讓人傳了後院所有女人訓話,保持了極大的冷靜和剋制。
三皇子則帶着成郡王,和最心腹的幾個幕僚在書房中通宵議事。
皇上承認了遺旨的存在,這件事情折磨得他身心俱疲,現在最喜歡的兒子看穿,他索性把這任務交給了他。
當然首先要做的,便是讓太子放鬆警惕,趁他得意忘形,放鬆戒備的時候才最容易得手。但是事關將來能否如願子承父業,太子對遺旨看得定然很緊。
“父皇,”三皇子當時道,“兒臣不擔心別的,只害怕太子用遺旨要挾您退位……”
“他現在還要依仗霍家支持。別看他狂妄,其實自己心裡也有數,就是他現在能如願登基,也彈壓不住霍家。他現在還想着利用朕,跟霍家抗衡,發展自己的勢力。等他羽翼豐滿了,你以爲,他還會讓朕安穩地坐在這裡嗎?”皇上渾濁的眼神中,閃過精明和了然,“甚至,他爲了掩飾自己,根本不會留朕的性命!”
三皇子和皇上商議了很久,皇上甚至把自己隱藏的勢力都交代給他。
一是出於信任,這個兒子能參悟到這一層,值得他放手一搏;二也是無奈,除了三皇子有能力跟太子抗衡一二,誰又能幫助他?
其實就算三皇子不找他,皇上自己這些日子也寢食難安,一直思量着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難得兩人心有靈犀,瞌睡他便送來枕頭,皇上便順水推舟應下。
所謂的閉門思過,不過是他們放出的第一個“煙霧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