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吧。”顧采薇苦笑一聲。
“我看本來就不是好東西。”巴雲娘沒有指名道姓,咬牙切齒道。
與此同時,京城皇宮之中,也有人在密談着陸家和皇帝。
“多謝皇祖母,讓霆兒出來。”成郡王跪在已經貴爲太后的靜妃膝前,沉穩道。
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頹廢和抑鬱,與從前皇上還在潛邸,帶他來給她請安問好時一樣的神情。
“寵辱不驚,你是個好孩子。”太后早已屏退了衆人,伸手把已經比她高的少年拉了起來。
陸家氣勢越發囂張,已經貴爲太后的靜妃,深居簡出,以伺候太上皇,供奉佛祖的名義拒見外人,也不過問朝事。
再過十幾日是她的壽誕,大靖以孝治天下,皇上就算現在沉迷溫柔鄉,也不敢忽視母親的生日,讓人來請她示下,如何操辦。
太后道,近些日子連夜噩夢,精神不濟,要召集高僧進宮誦經,替她祈福。
這個要求簡單,皇上自然一口應下,讓人去辦。
過了幾日,太后又道,高僧說,需要她血緣關係最近的人,來替她抄寫半個月的佛經,才能夠徹底消除業障。
皇上天子之軀,日理萬機,自然不能。那就只能從下一輩中找,皇上讓幾個皇子過來,太后都拒絕了。
“讓霆兒來吧。他在皇廟中也是抄經反省,來慈寧宮這裡也是一樣。”太后淡淡道,見皇上想拒絕,又補充道,“尋常人家的老太太,過壽誕時也要兒孫都圍在身邊。他雖然犯了錯,但是爲了我的壽誕,鬆散幾天也說的過去。等這結束了,你再讓他回去反省便是。非但他,其他的孩子們,也都要帶來。人老了,喜歡熱鬧。”
皇上本以爲太后是要自己把成郡王徹底放出來,想要拒絕,但是太后已經明確表示,只是希望壽誕之時,兒孫滿堂,也就順勢答應了下來。他讓人把成郡王從皇廟中放出來,又當面訓誡了一番,派了兩個人隨身“伺候”他,便把他送到了慈寧宮。
“人生際遇,起伏不定,本是常態。”成郡王恭謹回道。
“就我們祖孫在,你不用太拘束。有什麼話,就對皇祖母說吧。放心,你父皇派的那兩個人,在慈寧宮還不敢造次,不敢偷聽我們談話。”太后拉他坐在自己身邊,慈愛道。
“孫兒這些日子,一直擔心祖母。前朝後宮,多事之秋,祖母操勞了。”成郡王斟酌一番後道。
他擔心,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太后,看不慣被皇上寵愛得幾乎無法無天的陸貴妃,害怕她們之間起了衝突……
太后何等心思剔透之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冷笑一聲道:“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從前霍家和霍皇后,隻手遮天,我從秀女到皇貴妃,什麼陰謀算計沒經歷過,從未後退退縮;現在我已經是皇太后,還會害怕區區一個陸家嗎?”
成郡王垂下眼眸,低聲道:“小人奸佞,遮天蔽日,但終究都是暫時的。”
“呵呵,”太后站起身來,走到梳妝檯前,望着自己已經隱隱有了細紋的眼角,道,“霆兒,你以爲,現在的一切都是陸家造成的嗎?就像當初你皇祖父在位的時候,一切事情都是霍家造成的嗎?”
成郡王沒敢接話,頭垂得更低。
“不過他心中有魔鬼,其他的都是藉口罷了。”太后臉上露出瞭然的嘲諷笑容,“在那個位置上,不想着江山社稷,滿腦子都是陰謀算計,防備猜忌,這是本性使然。當初,顧采薇跟我說過,狡兔死,走狗烹,她害怕那一日。那時候,我還讓她不必擔心。但是現在看來,她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
提起顧采薇,成郡王臉上柔和了些許,卻依舊沉默着沒有作聲。
“伯涵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我知道你跟他們一直有聯繫。”太后問道。
“都很好。”成郡王道,“只是父皇讓顧氏和幾個孩子進京,怕是表舅最近很苦惱。”
“苦惱?”太后冷笑道,“他現在已經做好準備了吧。你父皇,愚不可及,割他心頭肉,生生要逼反他,當然,還有你。”
“孫兒不敢。”成郡王撩袍跪下。
“雖然你父皇,比起你祖父,毫無長進。”太后臉上露出疲憊無奈之色,“可是到底是我唯一的兒子,而你,是我最喜愛的孫子。我實在不想,看着你們刀劍相向。大靖,難道要有兩個太上皇嗎?”
成郡王道:“孫兒萬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只願父皇開恩,把我發落得遠遠的……”
“樹欲靜而風不止,已經身在棋局之中,全身而退,何其困難?”太后嘆息,“霆兒,我知道你是個有能力的孩子。可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父子相殘,就算這件事情,你被逼迫到必須反抗,我也希望不是你親自動手。你和你父皇不一樣,你是個心地善良柔軟的孩子,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我怕你這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成郡王磕頭,道:“霆兒謝皇祖母一片拳拳之心。”
“你起來。”太后道,自己走到牀鋪處,掀起被褥,不知道在哪裡按了一下,牀鋪中間竟然出現一個下沉的暗格,裡面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匣子。
成郡王走過來,太后把匣子交給他,道:“東南,遼東,漠北的兵權,你都有幾分把握,若是真的起事,我不擔心你不成功。但是我希望,能有更簡單的解決辦法。這個你拿着吧,爲了體面,爲了你,爲了中原將士和百姓不無辜枉死,霆兒,盡最大努力吧。”
說完,她把牀鋪恢復到原狀,慢慢走回榻上坐下,定定看着成郡王。
成郡王打開,裡面明晃晃的兵符,讓他激動不已:“皇祖母,這個,這個怎麼在您這裡?”
當初三皇子逼宮,比想象中順利,重要原因就是可以調動京城中五萬禁軍的兵符不翼而飛,令現在的太上皇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