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薇給青王行禮,巴雲娘不清不願的在她身後草草屈膝,算是行禮,然後火速把頭轉到旁邊,不去看她。
顧采薇不由好笑。她用餘光打量着眼前一身藏藍色長袍,有着令人過目不忘的桃花眼的青王。宋鐸說他有三十五,但是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皮膚白皙,目若含情,嘴角微微上揚,手中搖着扇子,氣質十分風流。
“宋夫人免禮。”青王擡手示意顧采薇起身,道,“對宋夫人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溫婉大方,與宋將軍實乃天造地設的良配。”
顧采薇低頭裝害羞,心裡卻對他有了初步的判斷——這是個很會說話的圓滑之人,讚揚別人的妻子,不談容顏只談氣質,然後順便把男人讚揚一番,讓聽的人格外舒服。
巴雲娘見不得他假正經的模樣,“哼”了一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青王的眉頭似乎驟縮了一下,然而很快舒展開來,讓顧采薇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這軍營,你都來得,我爲什麼來不得?”
“我……”巴雲娘語塞,有些氣急敗壞道,“我是來捐軍餉的,莫非你也是?”
“就你那點銀子?”青王嗤笑,看着她不知道是氣紅還是羞紅的臉,本來鬱悶的心情,莫名好了幾分。
巴雲娘道:“若不是你陰險卑鄙,算計巴家的財產,現在我怎麼會沒錢?”
“你確定,我若是不出手,巴家現在還能剩下東西?”青王意味深長道。
巴雲娘想起他交給自己的那些對自己有着十分重要的紀念意義的東西,比如她買下的第一個商鋪,她買下的第一塊良田……不由有些說不出話來。
雖然眼前之人可惡,奪了巴家絕大部分財產,但是都好生保管,妥善安置,甚至包括那些跟着她忠心耿耿的老人,她的經營手法,她的管理方式,也都完整地保留下來。
她回來之後,有時候會有一種錯覺,她其實一直沒有失蹤,而在像從前一樣經營着巴家。
可是,到底是變了。她的那些抹不去的傷痛經歷,那些失去的親情,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裡,巴雲孃的臉上難掩悵惘悲傷。
青王不由有些後悔,無意中又掀起她的傷疤,動動嘴脣想說些什麼,又偏偏說不出來。
顧采薇見此情狀,假裝咳嗽幾聲,道:“外面風大,我有些不舒服,就先不奉陪了。”說着,給宋鐸使了一個眼色,又道,“王爺,失禮了。巴姐姐,你幫我好生招待一下貴客。”
宋鐸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扶住她道:“快進去歇着,你身子弱。”又扭頭對青王道,“您舟車勞頓,我先讓人安排營帳,您休息下,晚上咱們再細說。”
青王滿意地點點頭,慢條斯理道:“好,宋將軍你先派人安排,我且去巴姑娘營帳裡坐坐,怎麼說,也是舊識。能在漠北再見,很是不易,總要好好敘敘舊。”
不知爲何,最後一句話,顧采薇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巴雲娘立馬拒絕:“哪個要跟你敘舊?我的營帳,不歡迎你!”
顧采薇不動聲色地拍拍宋鐸扶着自己的手,不再管那兩人的脣槍舌劍以及其中強烈的打情罵俏的意味,衝巴雲娘笑笑,指了指旁邊巴雲孃的營帳,轉身和宋鐸一起進入營帳中。
巴雲娘氣得跺腳:“顧采薇,你什麼意思!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待宋鐸兩人進了營帳,青王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上前有幾分粗暴地拉着巴雲娘,一起到她營帳中。
“混蛋!你放開我!你這個大混蛋!”巴雲娘一路罵着,拼命掙扎,然而看起來有些文弱書生氣的青王,實際上特別有力,像抓小雞一樣把她抓進去,扔到牀上。
看到他撲身過來,越來越放大的臉,巴雲娘有些害怕,然而卻還裝着口氣強硬,道:“滾開!還想假裝醉酒,獸性大發嗎?”
青王突然冷笑一聲,俊顏上露出巴雲娘從未見過的冷意:“需要嗎?要想得到你,不過是我勾勾手指的事情,還需要假裝什麼?”
他口氣冰冷,讓巴雲娘覺得陌生,又有幾分惶恐。從來都是嬉皮笑臉,像狗屁膏藥一樣貼着自己的他,突然就變了模樣。
“你……”慌亂中,巴雲娘不知道說些什麼,口不擇言道,“這是宋將軍的地方,你不能胡作非爲!對,這裡不是江南!”
她不知道,這句話,對青王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
他的眼中頓時冒出烈火,把她不安分想要踢開他的雙腿壓在膝下,一手抓住她兩隻纖細的手臂,另一手開始撕扯她的衣服,道:“是,這裡不是江南,這裡是宋文揚的地盤。可是你儘可以一試,你今日喊破喉嚨,宋文揚會不會進來救你!他宋文揚的女人,只有顧采薇,你在他眼中,連給顧采薇提鞋都不配!”
他的話,又快又狠,像淬毒的飛刀一般,向巴雲娘射去。
他無法說出口,當他知道,她爲了宋鐸,不告而別,往漠北而來,他的那些擔心,那些嫉妒,幾乎將他吞滅,讓他馬不停蹄,風雨無阻地追來。
當他想到,自己的一往情深,都不及宋鐸隻言片語的消息,就憤怒地想要用盡一切酷烈的手段,逼迫她臣服,逼迫她說,她眼裡,心中都只有自己!
但是他忘了,巴雲娘曾經有過怎樣孤立無援,痛徹心扉的經歷。他以爲她會像從前那般罵他,打他,卻不料,他的粗暴和口不擇言,讓後者劇烈掙扎一番卻無果後,雙目失神空洞,幾乎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放棄了抵抗,布娃娃一般閉上眼睛,兩行淚順着眼角無聲流下……
青王慌了,手足無措,忙放開她,慌亂地替她掩着已經大開的衣襟,訥訥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巴雲娘不言不語躺在牀上,緩了很長時間,才緩過氣來,看着青王,慢慢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