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顧采薇讓明珠在炕上補會兒覺,自己在廚房裡洗洗涮涮。
正屋裡,宋鐸正在跟隋易說顧采薇。
“爺,那人現在找姑娘,已經找得發瘋了,太傅那邊本來就端着,現在他做出這種事情觸及了太傅底線,太傅這隻老狐狸恐怕藉此做文章……”
宋鐸手裡依然無意識地數着珠子,聽隋易如此說,冷笑一聲:“太傅本就想坐山觀虎鬥,挑着勝利一方投靠。不過不管是那人還是三皇子,都不會允許他這樣,所以他做出選擇,以他的慎重和對皇上的瞭解,自然選擇那人。不過他還需要聯姻來給他們之間的合作加上籌碼。只可惜,他們都沒料到,會出這樣的婁子……本來這事情也沒什麼,太傅的孫女多的是,更別說這還是個外室所出,他現在後悔了的原因,不過是因爲這件事情覺得那人不靠譜。那人能想出這樣的昏招,放誰也不能放心……”
隋易聽得連連點頭,糾結幾番還是問出口:“姑娘對這些事情……”
“她都不知道。”宋鐸說,“她失憶了。”
對於顧采薇那些“南柯一夢”的說法,他相信,可是他不想對人說。
“那萬一她要是記起來呢?”隋易不無擔心地說。他發自內心的喜歡現在的顧采薇,可是萬一她變成自己調查中那個高傲又卑微、自負又自憐的姑娘,他真是喜歡不起來。而且之前的顧姑娘,對那人情根深重。
宋鐸自己也想過這種可能,可是有意無意地逃避這種可能。他實在想象不出來在自己面前堅強獨立、不肯俯就的姑娘,會爲了一個可悲的名分頭破血流。
“走一步看一步。”宋鐸說,“真有那天,我們也有反過來利用她的機會。”
說道“利用她”,宋鐸的心似乎被針紮了一下。
隋易心裡默默地說,希望沒有那一天。
跟宋鐸又說了會話,隋易就跟顧采薇告辭了。
“京中獨留母親一人,想除夕之前趕回去陪她過年。”隋易對挽留他休息一天的顧采薇說道。
“哦,那是得趕快走。等等,我給你收拾點東西。”顧采薇想想,快手快腳地烙了幾張餅,把中午剩下的烤羊肉都包起來,給他的酒囊中灌滿了烈酒,中途禦寒,又給了他兩瓶凍傷膏,“沒有什麼好東西,這一罈我自己醃的小黃瓜,這包是我曬的菜乾,都罩着紗布曬的,很乾淨,帶給令堂,嚐嚐農家東西。”
隋易連聲道謝,心裡感動又遺憾,爲什麼顧姑娘,要有那樣的身世呢?
顧采薇不知道他心裡想這麼多,她正替這個要在風雪中趕路的年輕人愁呢。
他解下馬車,自己騎馬揚塵而去。
“你對他倒是好。”回到屋裡,宋鐸對顧采薇不無酸意地說道。
“嘴甜懂禮貌的孩子,能不討人喜歡麼?”顧采薇故意看宋鐸一眼,意有所指地說。總毒舌是沒朋友的,哼。
“孩子?他比你大。”宋鐸握着一卷書,擡頭看她,“莫非你歡喜他?”
“對。我就是喜歡他。”顧采薇梗着脖子,用“你奈我何”的眼神挑釁道。
“那你死心吧,我不同意。”宋鐸淡淡地說。
“你管不到我!”顧采薇氣哼哼地說,把扯她褲腳的雪團抱起來,放在懷裡逗弄,“傻雪團,別舔我手,呀,也別撓我癢癢,哈哈哈,快別,要不我要把你扔地上了……”
宋鐸見她跟狗玩得歡快,皺眉說道:“他的婚事,沒我點頭不行!放下那隻髒狗!”
“就不,小乖乖,來,咱們不理壞人。”顧采薇雙手握住雪團的身子把它舉起來,“害怕不?快搖搖尾巴跟我求饒,要不我就不放你下來。”
宋鐸接着說:“我如果不同意,他娶不了你,納你都不行。就算你求我,我勉強答應,他娘也絕不會答應的。他娘是真正的名門閨秀,對未來兒媳婦要求很高的,最起碼——”他瞥了顧采薇一眼,“最起碼,要身家清白,規矩有禮。”
顧采薇假裝沒聽到,和雪團玩得歡快。
廂房裡傳來明珠弱弱的聲音:“顧姐姐,你在麼?”聲音很低,幾乎帶着哭腔。
“在呢,來了。”
顧采薇連忙放下雪團,在旁邊的盆子裡洗了手出門去。
“顧姐姐,我好像,好像流血了,把褥子弄髒了……”明珠坐在炕上,臉紅得像要滴血,雙手用力握住牀單,窘迫又緊張。
“沒事沒事,肚子疼麼?你是不是第一次?”顧采薇看到她的樣子,忽然想到如果以前來過,她不會沒有準備。
“嗯,有點疼,以前奶孃偷偷告訴過我,我長大了就會流血……”小姑娘囁嚅着說,聲音低低,耳垂紅紅。
“別緊張,這說明你長大了,這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呢!”顧采薇笑着說,“你的衣服呢?在櫃子裡,我給你找一套來換,爐子裡有熱水,我這就去兌水你洗洗,我再去取點東西,回頭教你怎麼用。會有一點小腹下墜的感覺,不能碰涼東西……”
給她找了衣服,又打來水,顧采薇想起自己做的姨媽巾還在正屋炕上櫃子裡,匆忙到屋裡去找。
“明珠怎麼了?”宋鐸問。
“沒事,姑娘的小事。”她跪在炕上,背對着他,在櫃子裡翻找,然後做賊一般往懷裡塞。
身姿窈窕,半舊的淡紅比甲,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宋鐸望着她,心裡有一種異常的感覺慢慢升起。
可惜很快,顧采薇揣着幾個新的姨媽巾,從炕上跳下去,穿上鞋就匆匆出去。
宋鐸慢慢挪到櫃子前,似乎是不在意地打開,看她剛纔翻找過的位置,幾塊她用過後清洗地乾乾淨淨在陽光下曝曬過的姨媽巾,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櫃子的角落裡。
宋鐸沒有過女人,但是在軍裡聽過太多葷話,很快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不由臉色微紅,猛地合上櫃子。
可是,過了一小會兒,不知爲何,他又鬼使神差地打開,望了幾眼,才慢慢地又合上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