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與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纔會收留他。”顧采薇對着心急如焚的阿媛說,“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來往,此刻也撇不清了。你放心吧,我有數,他很快就走了。他太多事情,不能在我這裡磨蹭!”
阿媛心事重重地走了,走之前還欲言又止,顧采薇衝她沒心沒肺地笑。
回到正屋,顧采薇面色如常。說實話,阿媛的話,在她心裡也沒有掀起太大波瀾。和宋鐸相處這麼長時間,對他的身世她早有所猜測,不過得到證實之後,只覺得,唉,真特麼狗血,跟裡一模一樣的狗血。
她跟明珠說了晚娘的事情,不忘教育她,人之初,性本惡。
宋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裡發毛。
“表哥,你不贊成我講的麼?”顧采薇被他看得炸毛了,“我這是告訴明珠,就是閨蜜手帕交之類,也要長個心眼。”
明珠面色黯淡些許,輕聲說:“謝謝顧姐姐,我,我平時不太出門,並沒有很熟的手帕交。”
顧采薇想起阿媛的話,一個遭驅逐的男人,還可能憑藉一己之力翻身;而一個女孩子,在這個社會,基本上意味着被周圍人隔絕,被幸福隔絕,不由心疼起她來。
“我們就是好閨蜜嘛!”她笑着說,把明珠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安慰道。
明珠感受到手掌傳來的熱度,心裡都暖融融的,忽然“噗哧”一聲笑道:“顧姐姐這是教我防備你麼?”
顧采薇也笑了,又聽她徐徐卻很堅定地說:“顧姐姐,你是好人,你不會害我的,明珠永遠信你。”
被信任的顧采薇,心裡卻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單純的姑娘,一點點溫暖都會讓她爲之飛蛾撲火。她忽然有些明白她對宋鐸的依賴,那真的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宋鐸對她也許還算負責,物質供給也從未缺過,但是他與穆青相比,少了太多耐性、細心、體貼。
“她就沒跟你說別的?”宋鐸突然插話,把顧采薇嚇了一跳。
“沒有,還說什麼?”她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心裡卻在想,莫非這貨聽到了?不能吧,若不是她自己一直盯着阿媛的嘴脣看,都聽不清楚呢。
宋鐸沒有作聲,只是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長。
“有病!”顧采薇說一句,拿起紙牌,“來來來,我們繼續,明珠,我們要努力,鬥你哥這個大地主!”
她其實不信宋鐸能做出來逼迫女人的事情,還是婢女。他是一個眼高於頂的男人,說句不害臊的話,她跟他同牀共枕那麼長時間,美色當前,也沒見他衝動。他更是一個驕傲的男人,不屑於強迫女人。所謂有後娘就有後爹,事實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傳播流言的人並不知道。
在內心深處,她更寧願相信這是一個後母跟小白菜的故事,雖然宋大爺不太像悽悽慘慘的樣子,但是宅門那些老孃們的算計,他哪裡能懂?帶兵打仗也許很行,後院估計很不行。他真該找個有心計有手腕的女人,替他橫掃後院。可是,他現在聲名狼藉,那些鬥爭中歷練出來,或者生來就是優勝劣汰剩下的高門貴女,估計也看不上他,這宋鐸,也真的挺難的。
“啊啊啊——”這邊她還同情着宋鐸,突然發現宋鐸又出大招,她和明珠一張牌都沒出,他已經出完了。
真是開掛了,豈有此理!
同情被拋到一邊,顧采薇被激起鬥志,把剛纔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到一邊,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紙牌大業中。
宋鐸玩得很輕鬆,所以眼神其實一直沒有從顧采薇臉上挪開。
她肯定已經知道他的事情,阿媛掩飾得雖然很好,但是他對她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把她看透了。他其實很好奇顧采薇的反應,可是她回來之後,略不自然之後就一切如常。顧采薇不是個擅長掩飾情緒的人,可見她對於阿媛跟她說的話,是真的沒有放在心裡。
爲什麼她會毫不在乎呢?宋鐸有些不明白。
京中關於他的那些傳言,忤逆、好色、暴戾,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當年皇上賜婚,那女人爲了不嫁給他,當即就拒婚。雖然他也看不上那女人,但是被她明晃晃地當着所有人打臉,宋鐸一直視那爲奇恥大辱。
這些事情,阿媛應該都告訴她了吧。可是爲什麼,她還能若無其事,玩得如此開懷?
這些疑惑一直到吃過晚飯,宋鐸覺得無法再繼續忍耐下去,打發明珠先回廂房,把顧采薇留下來。
“表哥,有事麼?是想給我補個紅包嗎?”顧采薇手裡打着絡子,笑嘻嘻地說——這是明珠剛剛教她的,說是最簡單的,她學得不錯,正上心着呢。
一邊打着,她還一邊瞅着旁邊明珠給她做借鑑的絡子,總覺得自己打的,好像缺點什麼。
“阿媛都告訴你了,爲什麼不害怕?”宋鐸開門見山地說,視線像兩道直射的X光,彷彿想透過她的表情直達她的心底。
“害怕?爲什麼要害怕?”顧采薇只頓了一下,又繼續手裡的動作,蔥白般的手指在五彩線的映襯下,更加白皙修長。
“阿媛難道沒說京裡關於我的傳言?”宋鐸問道,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她的答覆。不知爲何,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會給出一個預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獨屬於她的答案。
“表哥,你如何知道阿媛知道你身份?”顧采薇沒有回答,反而好奇地歪着頭看他問道。這些人都太厲害了。阿媛憑着一個幾年前的項圈,就能想起那麼多事情,而宋鐸呢,不知道何時,已經知道阿媛的身份,甚至知道阿媛今天發現了他的秘密。
宋鐸沉聲說道:“我早就知道她曾是秦老太君身邊得意的大丫鬟。這村裡十年以內的外來戶,每一個我都派人調查過,只有你們兩個有問題。”
你纔有問題!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