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過身去，明明已經合閉了雙眼，還是忍不住將手伸到枕頭底下去。
窸窸窣窣的拿出那張紙，被揉得有些皺了。
但是，上面的三個字還是很清晰，很可愛。
我等你。
白棠只寫了這三個字，卻直接擊中他內心的某一處最柔軟的地方。
蘇子澈睡着的時候，嘴角都是輕輕含着笑的。
白棠這一晚雖然睡得不早，卻也是做了一整晚的好夢，醒過來的時候，簡直可以用神清氣爽來表達。
起身疊被子的時候，枕頭一翻開，那枚翠綠的耳墜安靜的躺在原處。
白棠的手指撥弄下耳墜，輕聲道：“是不是因爲你，所以纔會有那麼美的夢？”
“大姐，大姐，娘讓我來問你，吃粥還是吃餅。”
小屋子中一點兒的旖旎氣氛，被阿悅的大嗓門全部都給破壞掉了。
白棠低下頭笑了好久，耳墜依然放在枕頭底下。
在白家，沒有人會來隨便翻動她的東西。
連阿悅這麼勤勞的妹妹都不會來動她的採藥工具，因爲爹爹早就關照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範圍。
“我喝粥就好。”
“那麼，要不要帶幾張餅出門？”
白棠將門一拉開，阿悅站在原地，笑嘻嘻的擠眼睛
“大姐，早啊。”
這丫頭，昨晚恐怕是興奮的一晚上都沒睡着，眼圈都黑黑的。
白棠捏了下阿悅的臉頰，才短短的日子，阿悅的臉也變得白白嫩嫩起來。
想到那時候，阿悅對她說，如果家裡頭一定要賣掉個孩子，肯定不能是弟弟或者大姐。
她聽得心酸，阿悅不怕被賣去吃苦，只擔心，再也看不到家人。
那一晚，她躲在被子裡，哭得不能自己。
“大姐，我惹你生氣了？”
白棠生怕她誤會，趕緊扯出個笑臉來：“沒有生氣，我怎麼會同阿悅生氣呢。”
“我保證一定不會泄露一個字的。”
“那就好，大姐真沒白疼你。”
阿悅的眼睛笑得彎彎的：“阿悅最喜歡大姐了。”
白棠俯下頭，臉頰與她的貼在一起，湊在她耳朵邊，輕輕說：“我也最喜歡阿悅了。”
家裡的粥水，再也不是清湯寡水的，熬得清甜濃稠，喝一碗，手腳都暖和起來。
白棠將框子工具都準備妥當，那邊阿悅已經把麪餅和水壺都準備好了。
“大姐早些回來。”
阿悅一直把她送出家門口。
白棠下意識往隔壁看了一眼，隔壁的院門閉得緊緊的。
她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加快腳步離開。
到底是吃飽了肚子，爬山的時候，手腳特別帶勁。
又是以前到過的山腰處，白棠不多時，就看到了那一小片核桃林。
地上已經散落了不少成熟的果實。
核桃才結果的時候，是綠綠的顏色，如今已經變成一種軟綿綿的褐色，她熟練的將地上的一部分先拾取起來，扔在框子裡。
然後，擡起頭來，看看樹梢依然掛着的那些。
爹爹給她改造過的工具，用起來得心應手，那個鐮刀頭鋒利的很，割下樹枝毫不費力。
就是有幾次，她沒算準方向，大顆的核桃砸下來，正好落在她的腦袋上，還真的挺痛的。
白棠的手腳很快，大半筐的核桃收集起了。
她又打落了十來顆下來，在覈桃樹周圍，挖出些一尺來深的坑。
一個坑，埋一顆核桃。
估計過幾年，這片核桃林的規模會更大，也就能結出更多的核桃了。
下山的時候，後背的分量有點沉，山坡坡度又陡，白棠走得很慢，幸好天氣還不錯，不至於會腳底下打滑。
其中休息了兩次，挖到不少的白蘑菇，回去可以曬成菌子幹。
白棠坐了半柱香的時間，準備起身出發。
腳底下停了一停，鼻子裡聞到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
一時之間讓她形容的話，還真不好說是什麼味道。
白棠努力想了想，差不多就是奶油的香氣，很吸引人，讓她差點邁不開腿。
她採藥也有豐富的經驗了，知道這樣特異的香氣，絕對不會是草藥發出來的。
當然也不會是靈芝，石斛這種的。
香氣越來越濃郁，如果閉上眼的話，她幾乎以爲面前有一大碗的奶油了。
到底，到底是什麼在散發出這樣誘人的香氣。
白棠的後背微微出了一層的薄汗，她警惕的四下張望。
終於在她方纔坐着的那塊大石頭的背面，被一堆白蘑菇掩蓋着，露出裡頭絢麗的顏色。
說長得七彩斑斕的，都不誇張。
這大概是白棠見過，最好看的一顆蘑菇了。
她將框子重新放下來，慢慢的走過去。
藏得這麼好，爲什麼又要吸引人過來？
她很清楚，長成這樣的蘑菇，必然是毒性極高，吃了就會死的。
偏偏又這樣好聞，這樣香甜。
如果來的不是一個採藥人，而是一隻獸類，大概已經一口將毒蘑菇給吃下去了。
屍體就會倒在這裡，然後變成養分孕育出更多的蘑菇。
白棠已經走到毒蘑菇跟前，她甚至是屏住呼吸的，還不放心，掏出塊帕子將整張臉都包起來。
口鼻眼都遮擋的很嚴實，只透過縫隙，看到外頭的一點點景象。
這種毒蘑菇上面的斑斕顏色，其實是孢子粉，萬一有風吹過來，風向又那麼恰當好處的話，簡直不用入口，都能要了她的命。
白棠再將內裙扯下來，把雙手包了好幾層，隨即再取出小鏟子，將好看的毒蘑菇整株剷下來，手腳利落往布兜裡一拋。
外頭又裹了好幾層，用麻繩鬆鬆的綁起來，吊掛在竹筐的外頭，不會沾出來一丁點兒。
白棠又往挖出來的泥土底下看去，星星點點的顏色，孢子粉已經落下去，過一段日子，還會有其他的毒蘑菇再長出來，生生不息。
這個玩意兒，她倒是分辨不出來，帶下山，回頭送到盧姐姐那裡去，一定能夠知道到底有多毒。
盧姐姐就算不知道，還有個不知事先生，見多識廣的。
她站起來的時候，額頭都生汗了。
生怕剩下的白蘑菇被旁人撿拾了去，雖然這邊的核桃都還在，人煙稀少的，但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