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見她始終不吭氣,以爲她耳根子軟,要妥協,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菖蒲,別在我跟前轉圈圈了,我眼花頭暈的。”
“大姑娘,我犯愁。”
“愁什麼,天又不會塌下來。”
“大姑娘,我生怕老夫人責罰我沒有盡心。”
白棠笑着拍拍手道:“你已經夠盡心了。”
菖蒲見她起身,追在後面問:“大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
“早上起得早,去躺會兒。”
“三夫人說吃了午飯就來接你的。”
“我記得的。”
“那麼換了孝服的……”
“做什麼要換,一大家子都穿着呢,就我一個人換了,成何體統!”
菖蒲聽她說的這麼堅決,喜出望外。
“大姑娘,你都想好了的?”
“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費腦子想。”
白棠往牀沿邊一坐,菖蒲殷勤的上來幫她寬衣脫鞋,又倒了洗臉水。
“我就看出來,老夫人說大姑娘好,肯定就是好的,倒是我多慮了。”
“午膳領來了,別喊醒我,讓我好好睡一覺。”
菖蒲這會兒對她是百依百順的:“我去多拿些小點心來,大姑娘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要說白家上上下下,最沒心事的大概就屬白棠了。
她將被子一裹,很快就睡得香香甜甜。
菖蒲坐在旁邊陪會兒,她也是個勤快的人,又輕手輕腳出去打掃庭院。
白棠一覺睡飽,眼睛睜開,第一句話喊菖蒲過來,直說餓,餓,餓。
菖蒲笑得合不攏嘴:“大姑娘好睡,一覺都能到天黑了,可不就是餓皇了。”
接觸過幾天,菖蒲摸出她的食量大,吃什麼都不挑嘴,先將清粥小菜端上來。
白棠暗想,她這也是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了。
要是沒那麼多的勾心鬥角,她倒是願意多住些日子的。
“大姑娘,大姑娘在屋裡嗎?”
菖蒲學着白棠的樣子,翻白眼,她以前在老夫人身邊不敢做這樣的舉動。
沒想到,真做出來,還挺過癮的。
“這是三夫人身邊的金盞。”
“我的鞋子呢?”
白棠喝兩口溫熱的白粥,菖蒲將麻鞋放在她腳邊。
“大姑娘,我給你梳梳頭。”
她說着往外喊了一聲:“大姑娘要梳頭,你先等一等。”
金盞以爲白棠聽三夫人的話,刻意梳妝打扮,也不敢催,就站在外頭慢慢等。
白棠重新挽好頭髮,從頭到腳,一點兒金銀不見影。
“你別跟去了。”
“大姑娘,要是三夫人說你,你就拿老夫人來壓着她。”
這麼快就能爲她着想了,白棠哎了一聲:“回頭在老夫人面前,我可要好好誇兩句,祖母給了我一個好丫環。”
菖蒲被這樣面對面的誇獎,只會傻笑了。
白棠走出來,金盞一見,呆在那裡。
她昨天可是跟着三夫人來的,三夫人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大姑娘,你就這樣去?”
“去不得嘛,要不,我還回屋去躺一躺,不去了。”
金盞一聽這話,更加不得了,她回去交不得差。
“那,那還是先去吧。”
三夫人交代過的,貴人已經到了,二姑娘很快也會來,大姑娘不能比二姑娘到得早。
其中還有個原委,大姑娘長得更好些,二姑娘落座,她再進來就愈發的顯眼。
所以,淩氏把時間算得準準的。
金盞自然不敢耽擱,硬着頭皮把大姑娘往前院帶去。
今天肯定是少不得被三夫人責罰了,只盼着大姑娘一點不打扮,也能入了貴人的眼。
那麼,她真是要喊聲謝天謝地了。
“三嬸嬸只說是貴人,貴人,你知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貴人?”
“我們做丫環的,哪裡敢過問這些?”
金盞方纔出來的時候,是見着二姑娘的,一副什麼都不敢說不敢動的樣子,怎麼到了大姑娘這邊,就沒事人一樣。
哪怕是盛情款待貴客,畢竟白家有喪事掛着,不能太過火的樣子。
白旗裡嘴上說一百個一千個不情願,礙於老三請的這一位來頭實在太大。
要是這一位還在天都城,想見一面就難。
哪裡是說請就能請到府上來坐坐的。
方氏想來想去,覺得這次機會難得。
這位貴人尚未婚娶,不說別的,哪怕是嫁過去做個妾室,對於阿芍而言,都是極好的。
不過,方氏沒那麼大的膽子,敢讓阿芍脫了孝服,就是把天都城裡頭的那些打扮又給撿起來。
胭脂很淡很淡,髮髻梳得靈動婉約。
白家能拿得出手的,尚未出閣婚配的姑娘,除了阿芍,還能有誰?
方氏想着當日淩氏生下一對雙生子後的得意勁,恐怕沒想到還有今天。
就是她有些捉摸不透淩氏的心思,明明已經落於下風,爲什麼不見半分的懊喪,還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這邊還沒說上兩句話,淩氏的丫環金盞小步進來,湊到淩氏背後嘀咕了兩句。
淩氏先是皺了眉頭,隨即又很快展開,強笑道:“家裡頭還有一位姑娘,出來見見貴客,來晚了。”
席上正位的那一位輕輕嗯了一聲,沒半個多餘的字。
淩氏趕緊讓金盞將白棠帶進來,怎麼說,她都不會讓老二家的阿芍獨佔這一份的。
方氏好像這個時候纔想到,她的女兒阿芍已經不是家中的唯一,前幾天老三才從鄉下把老大的女兒帶回來了。
一個村姑,居然敢到這樣的宴席上來。
老三家的,爲了鬥一鬥,真是自己的臉皮子都顧不上來,等會兒村姑說錯了話,叫人笑掉大牙。
看淩氏平日裡的神氣活現,該往哪裡放!
想到這裡,方氏似乎已經看到淩氏落敗的樣子,各種得意,再看到白棠披麻戴孝的進來,更加篤定。
這頭髮梳得比村姑都村姑,淩氏平日裡挺會打扮的,怎麼不給村姑收拾收拾。
白棠一路走過來,二叔一家坐在左側,三叔三嬸坐在右側。
白芍的目光狠狠的射過來,她來響應一下都懶,全身的注意力都被一個人給深深的吸引過去了。
雖說,她有點兒條件反射,聽到貴人的稱呼,就不由自主的會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