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黃夫人發病開始算起,一共纔沒有一炷香的時間。
就是發生的太突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應變準備。
朱夫人雖然不像柳夫人那樣賴在屋子裡不肯走,也始終站在門口,觀察白棠會怎麼做。
回頭,要是貴人問起來,可以詳盡敘述。
這位白家大姑娘,真是一次比一次表現的出衆,簡直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老話說,人不可貌相。
看起來嬌柔娟秀的一個小丫頭,遇到急症的病患,簡直如狼似虎,不要小命了一樣。
恐怕以後貴人有的要爲她擔驚受怕了。
不過,做大夫的不應該就是這樣,救人所急。
那邊的杜夫人也清醒過來了,桔梗可沒同她多客氣。
那些不着調的話,在場好些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下毒?對這種人,真沒有那個必要。
“黃夫人,我只是暫時控制你的病情,你這個應該是舊疾對不對?”
黃夫人猶疑了一下,癲癇症傳出去很不好聽,她花費很多心思才隱瞞到今天的。
“我保證白府上下的人不會多說一個字。”
至於其他的來客,白棠沒必要也去擔保。
黃夫人聽了這話,一驚放心一大半,她說話依然很吃力。
白棠一點不嫌棄,直接把耳朵湊過去:“你說,我聽着呢。”
“我的丫環身邊帶着藥,讓她進來。”
哆哆嗦嗦的一句話,說完又是一陣冷汗。
“嗯,有藥就好,有病要治。”白棠又是轉頭傳話。
“桔梗,讓黃夫人的丫環進來。”
那邊聽到消息,早早去外頭招呼了,那丫頭在外面嚇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戰戰兢兢進來,撲通一聲給跪了。
白棠前面沒有驚到,倒是被這個給嚇了一跳。
“你把夫人的藥拿出來,別跪着,別哭!”
藥瓶子雙手捧過來,白棠拔開塞子聞一下,應該都是清熱解毒的好藥材。
“黃夫人,這個是常吃的嗎?”
白棠不敢大意,倒一丸出來,多看兩眼。
“我們家夫人發病的時候,只吃這個,很快見效的。”
白棠哎了一聲,手腳並用爬起來。
“大姑娘,你要找什麼?”
“水,送藥的溫水。”
一杯水很快送過來,白棠將手臂伸到黃夫人脖頸後面:“三嬸嬸,功不可沒。”
淩氏趕緊抽身而出,急急忙忙往外走。
臭死了,整間屋子都臭死人。
反正有了阿棠這句肯定的話,她沒什麼好擔心的。
白棠不是白旗裡,不會隨便搶功勞。
“來,黃夫人,用溫水送服藥丸。”
黃夫人氣喘吁吁的吃完,掙扎着道:“一會兒就好的。”
“那也要休息休息,才能離開。”
白棠看出來,這是急着要走的,輕聲安慰道:“怎麼也要梳洗梳洗,換身衣服再走。”
她的話一出,另一邊都準備下去。
不多時,桔梗派遣兩個丫環來將黃夫人攙扶下去。
白棠方纔覺得手腳痠軟,緊張到極點的時候,這些都不容易察覺,反而是鬆懈下來,症狀都出來了。
見桔梗歪過頭來看着自己,白棠知道自己的模樣一定糟糕透頂。
“我也應該洗洗,換身衣服。”
“大姑娘的洗澡水都準備好了,麥冬聽到消息,趕緊把乾淨衣服送來,隨我來吧。”
白棠從朱夫人面前走過時,聽到朱夫人很輕的說了一句:“真能幹。”
她的嘴角一翹,她這樣英勇無畏的鏡頭,怎麼就沒能讓阿澈過過眼。
讓他也承認,她是臨危不亂的女中豪傑。
麥冬和菖蒲都在客房門前候着,儘管知道宴席中出了大事,見到白棠的時候,兩個人都極度震驚了。
大姑娘一身的新衣被毀不算,衣袖撕破,裙襬殘損,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本來芍藥花一樣的髮髻,亂七八糟,還不知道沾染了什麼髒東西,氣味有點嚇人。
“別看了,我全身都發毛了。”
白棠笑着推門進去,待遇真好,好大的浴桶,熱氣騰騰的,上面還撒了一層香花花瓣。
她趕緊把髒衣服全部脫下來,踢得遠遠,嘿喲一聲,跳進浴桶中,水花四濺。
菖蒲進來把換下的取出去,再來幫她洗頭髮。
“你眼睛怎麼紅紅的?”
“我擔心大姑娘。”
“又不是我生病,有什麼好擔心的。”
“費了那麼久的功夫,準備了那麼多,都被毀了,大姑娘的及笄禮都被毀了。”
白棠聽着身後的菖蒲聲音不對勁,一轉頭來看,果然是羞羞臉,哭鼻子了。
“你別傻哭啊,怎麼就是被毀了。”
“辛辛苦苦的,我以爲大姑娘今天肯定能夠風光一場了。”
“很風光,真的,你是沒瞧見。”
她幾時應變,將杜夫人先釘住,又使喚三嬸嬸幫手,再把黃夫人給救回來。
難道這些不比穿得像只花瓶,供人品頭論足,要風光的多?
“我不信。”菖蒲抽抽搭搭的,雙手不停,用皁角把白棠的頭髮都清洗乾淨,再從旁邊準備的木桶中,用水瓢從頭慢慢淋水沖洗。
“回頭等祖母變着法兒誇我,你就信了。”
“大姑娘弄得一身狼狽,還能這麼開心?”
“救人了啊,把病人救好了,不開心嗎?”
菖蒲想了想,輕輕嗯一聲:“我就是替大姑娘委屈。”
“真不委屈。”
要是拿場景重新來一次,白棠還是會選擇照原樣做一遍的。
興許,還能做得更好,在杜夫人喊出有人下毒之前,直接用銀針紮了她的啞穴。
等白棠洗完澡,換好乾淨的衣裙出來,外頭都打掃的乾乾淨淨。
屋中還搬了青銅鼎香爐過來,桔梗撒了百合香,把前頭的污穢之氣一掃而空。
“祖母,天色不早了,你不用等我的。”
白棠猛地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那個,那個阿澈給她的紫玉簪,裝在匣子裡,被她急急忙忙的扔在哪裡了!
真要命,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老夫人看着白棠的臉色大變,已經猜到她在着急什麼。
她一直以爲阿棠聽話乖巧,沒想着,有些事情還藏得挺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