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手被白棠握住,臉色稍許好看了點。
“你過來看看蓬兒。”
將白棠往裡屋帶,白蓬是醒着的,靠在小牀邊,小臉白中發青,很是難看。
見到白棠倒是很開心的樣子:“棠姐姐,還好你來看我,我快悶死了。”
白棠輕輕走到牀前:“你要好好養病,回頭我去給你捎帶寫小玩意,在屋子裡頭也能玩的就不悶了。”
“好啊,好啊。”一聽到有玩的,白蓬開心許多。
白棠順手握住他的小手,去摸摸他的脈搏,又虛又飄,好像一縷細絲,隨時會斷了一樣。
她回頭去看老夫人,老夫人還是很鎮定,衝她點點頭,示意白蓬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白棠明白,老夫人親手醫治,肯定是比誰來都好。
只是,白蓬這次受的傷,觸及心脈,肯定不是短時間能夠治好的。
白棠有點埋怨自己,因爲不想和三叔三嬸正面起衝突,就關着院門,幾天不過來。
老夫人肯定是盼着有個人能夠說說話,能夠商量商量事情。
可是,她不來,難道三叔三嬸也不過來?
她疑惑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一下子就猜到她的心思。
“我不許他們過來,看着眼煩心煩的。”
白蓬抓着被沿,那小模樣和以前淘氣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
白棠忍不住摸摸他的頭髮:“你在這裡,要聽祖母的話。”
“阿棠,你替他施針,我的手恐怕不行。”
白棠又去握老夫人的手,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年紀大了。
老夫人的指尖始終在微微發抖,別說施針了,可能銀針都握不住。
這樣的狀況下,肯定是不行的。
“祖母,我改早些過來的。”
“不怪你。”
老夫人很明理,這件事情,就是雜七雜八的把白棠卷在裡頭,其實沒她一點事情。
好好的一雙腳,還被割了大口子,留了好些血。
不過,老夫人雖然不怪罪白棠,對盧娘子卻沒有一點兒好印象。
既然能有這樣一門好醫術,做起事來,也太過激了些。
要不是盧娘子爲了給白棠出一口氣,哪裡會讓白芨想到傷了自己的弟弟,嚇唬大人的。
都說雙生子連心,恐怕白芨這會兒也不好受。
“你三叔把芨兒送去羅陀寺了,回來隔着門和我報備了一聲,轉身就走。”
“三叔不是和祖母置氣。”
“自己的兒子,還會不知道,他要是不同我置氣,就要同你置氣,回頭沒準還要故意做些讓我們都不開心的事情來,故意氣氣我們。”
“祖母把白芨弟弟送去羅陀寺,也不是真要關他十年八載的,就是想讓他長得教訓,總會接回來的。”
“這些道理,怎麼從你嘴巴里一說,就變得這麼簡單?”
老夫人其實就是這樣想的,那一天晚上,哪個心裡頭都不舒服,她是沒有偏袒白芨或者白蓬中的一個。
白芨總歸是做了錯事,總不能因爲是長孫,就當做沒發生。
這樣一來,對白蓬太不公平。
但是,老三就一味以爲老夫人用當家人的身份壓制他,一個兒子傷了,一個兒子又送去羅陀寺,他最大的優勢都沒有,以後怎麼和老二,老四來爭。
怎麼說,老三就不能體諒做母親的一片苦心。
老夫人三天都幾乎沒有閤眼,白蓬的傷絕對不是一般的輕傷,稍有不慎,就會出大事。
“我聽着說你三嬸去你院門口堵人了?”
“堵了一次。”
“她的心思不在蓬兒身上,還有這份閒心。”
老夫人本來對老三媳婦還算過得去,比老二家的那個叫人省心,畢竟孃家有些勢力,嬌縱些也不算什麼過分,而且在她面前一直很會做人。
結果,最近盡做些叫人失望的事情。
不怪老三在外頭養了個外室,據說是脾氣溫和柔順,老三有時候三兩天不回來,就直接宿在那邊,權當是散散心了。
“堵了也沒多久,反正她是長輩,我不想趕着氣頭上,大家都難堪。”
“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三嬸嬸一向溺愛兩個弟弟,一時氣頭上,也是情理之中。”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要真是如此,她三天都不過來看看蓬兒,卻把精力都花在找人出氣上頭,你知不知道,那些丫環婆子都在抱怨,說三爺的院子,從早吵到晚,三爺索性就躲出去了。“
白棠笑着轉到老夫人身後,幫着老夫人捏肩膀捶背。
“祖母,你的身體也才復原,不能夠隨便動氣,小蓬的傷,我會盡心的。”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也就是你會哄我高興。”
“祖母不嫌棄我囉嗦就好。”
老夫人的臉色彩稍許緩和點,外頭傳來白蓬的呼救聲:“祖母,祖母,我心心口好痛,棠姐姐快來救救我。”
白棠的反應還真是快,將門簾逸仙就衝出去。
白蓬雙手捂在胸口,額頭大顆大顆的冷汗。
“小蓬,你別怕,別怕,我馬上替你施針。”
老夫人趕過來看一眼,到底是有經驗:“他心口血脈不通。”
“冷,冷。”白蓬的狀態更差,“母親,母親,我害怕。”
白棠將他的衣領猛地往下撕開,直接將上半身露出來。
“給我拿蠟燭過來,還有熱水。”
“是,是。”桔梗連聲應着,很快就捧了過來。
白棠將雙手洗乾淨,將鹿皮卷展開,一手按住白蓬的肩膀:“小蓬,你聽我說,別動,我給你施針,很快就不痛了。”
白蓬幾乎從牀上像條掙扎的魚,蹦了起來,應該是痛極了,白棠的手勁居然壓制不住他。
“桔梗過來幫忙,對,你站在牀頭前,雙手按住他的肩膀。”
老夫人的臉色慎重,看着白棠想都沒想,直接一連串六針扎進白蓬體內。
她的手勢又狠又準,絲毫沒有偏差。
白蓬長嚎了一聲,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白棠不敢掉以輕心,雙手左右開弓,將兩排銀針逐一落下,隨着她的手起針落,連站在身後的老夫人都輕輕倒抽了一口氣。
白蓬像是泄了那口掙扎的氣力,直接雙眼翻白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