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給孕婦施針鎮痛,隨後讓麥冬幫忙,把孕婦側翻過來,衣服掀開,十來根金針逐一紮下。
“啊疼,疼”
孕婦剛緩口氣,更兇猛的痛感,一撲過來。
“大姐,孩子快要出來了,你再加把勁。”
孕婦使了兩次勁,還是不行,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力氣卻耗費了大半。
而疼痛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變本加厲。
“我不生了,我不想生了,喊我相公進來,我要回家。”
白棠咬着嘴脣,光有本事,沒有實踐經驗,還是差口氣。
那孕婦單手撐着地,居然真的想要站起來。
“你要做什麼,孩子不生了怎麼行”
麥冬將手巾一扔,手忙腳亂的去按住對方的肩膀。
“大姐兒,這個檔口不能太秀氣,我在府裡的時候,見過人生孩子,都是和殺豬一樣,太客氣要出事。”
白棠恍惚了一下,麥冬的話提醒了她。
那孕婦一見被阻攔下,更加不依不饒,加上撕心裂肺的疼,開始胡亂的喊個不停。
麥冬說的對,不能太客氣。
這地方人生地不熟,今天如果沒有把人救回來,後頭的麻煩更大。
白棠將衣袖捲起:“麥冬,用布堵上她的嘴。”
堵上了嘴,既不能亂喊,也能防止疼急了咬傷舌頭。
麥冬前頭心裡也沒底,嘴上硬氣,是自己給自己打氣。
這會兒見白棠雙眼亮晶晶的,像是變了個人,一下子底氣足了,幹勁也足了。
“大姐兒,都聽你吩咐呢,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按緊她,時間不多了,我必須給她催生。”
白棠換了一批金針,根本不給孕婦掙扎的機會。
孕婦嘴巴發不出聲,痛得幾乎要暈過去。
白棠又施針讓她保持清醒。
“大姐,這個時候,大夫也不過是從旁幫忙,還要你自己來,你想想,孩子,孩子要出來了。”
孕婦想要點頭都做不到,眼睛幾次翻白,白棠卻有本事不讓她失去知覺。
“裡面的大夫,要的熱湯做好了。”
麥冬起身,將帳子揭開一個角,端回來。
“大姐兒,是給她吃的”
“舀了給她吃。”
白棠將塞嘴的布條扯出來。
“大姐,要不要吃都統統給我吃下去,吃了纔有力氣生。”
麥冬幾乎是連珠炮一樣,一勺接着一勺,給直接灌下去的。
小半碗都撒在外頭,孕婦的臉色卻明顯好轉多了。
這樣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如雲客棧外頭看熱鬧的人,都換了好幾批。
鍾扶余實在也等不起,交代了兩句話,匆匆離開。
只有孕婦的丈夫和婆婆,徹底安靜,緊張的等待着。
“大姐,看到孩子的頭了,再加把勁,再加把勁。”
白棠不停打氣,不停給孕婦希望。
就聽到一聲弱弱的啼哭聲,裡裡外外幾十個人,齊刷刷的鬆了口氣。
總算是生了。
白棠用另一個銅盆中的熱水,把孩子清洗了一下,用軟布包了,從帳子裡頭走出來。
“母子平安,我開一帖藥,趕緊去抓了撿來給產婦喝下。”
那個婆婆接過嬰兒,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孩子的長相,哇的一聲哭開了。
白棠飛快的寫下藥單,才發現自己真不中用,手指居然都在發抖。
麥冬大聲讓夥計再去打洗臉水。
“拿一牀乾淨的被褥來。”
白棠輕喘着氣道:“然後給她一間上房,讓她好好休息。”
“這位,他們纔剛到天都城,身上都沒盤纏。”
“沒關係,房錢算在我的賬上。”
白棠沒力氣爭這點蠅頭小利的事情,結果被褥,蓋在產婦身上。
“把你媳婦抱進房中,放下窗簾,讓她好好休息,孩子可以放在她身邊,等會兒可以餵奶。”
那婆婆連連點頭:“我會照顧兒媳婦,大夫放心,神醫,神醫放心。”
“抓了藥趕緊煎好,我也住在這裡,要是有什麼情況,到二樓走廊的勁頭來找我。”
白棠都吩咐好了,才拖着灌鉛一樣重的雙腿,慢慢往自己的房間蹭。
產婦生了多久,她就跪着多久,膝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麥冬也累得夠嗆,留下香菜把收尾工作做完。
外頭的人有大聲叫好的,也有把這麼精彩的事情迫不及待的四處去宣揚的。
“大姐兒,有人要跟着過來看。”
“讓香菜攔着,不許接近。”
白棠纔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她就想洗個臉,爬牀上去放平自己的雙腿。
反正香菜不讓人接近,就絕對不會有人接近的。
白棠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醒過來,兩眼一黑,差點又倒下去。
她知道,是餓慘了,纔會這樣,張嘴就要吃的。
麥冬已經給準備好了,連忙將白粥端到她跟前。
“大姐兒,你睡着不醒,我也不敢喊你。”
白棠沒力氣的哼了一聲,喝下半碗粥纔有力氣說話。
“那生孩子的一家都安好嗎”
“都好得很,就是沒錢,買藥都湊來湊去,要說那些看熱鬧的,也有好心的,每人給一點都夠了。”
“孩子呢”
“孩子喝了奶,已經睡了,那婆婆差點跪在我們屋子前,說前頭得罪了你,要來贖罪,被香菜轟走了。”
“轟得好,我要她來贖個什麼罪,把兒媳,孫子照顧好了,纔是對得起一家子。”
白棠吃完一碗,又要添粥。
“大姐兒,還有個人也來看了兩次,說想見你一面。”
“不會是那個什麼鍾才子吧”
白棠漫不經心的答道。
麥冬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圓圓的:“大姐兒,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無緣無故的,除了那一家子誰還會要見我。”
“他原來就是在城門口攔着我們馬車的。”
“嗯,我知道了。”
白棠放下碗筷,半年裡能夠突然在天都城這樣的地方,博得了才子的好名聲。
鍾扶余,鍾才子,絕對絕對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
“第一次來,我說了你不會見的,第二次又來,被香菜罵走了。”
香菜罵的那叫一個不留情面,麥冬都沒好意思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