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茜本來就憋着怒火,準備要找裴芩,好好教訓她一頓。別被長姐夫花言巧語一鬨,一覺睡醒啥都不管了,更不能把閨女教的像她一樣不着調,還吃蟲子?她們家又不缺吃的!
一見那幾個嵩陽書院的學子已經來了,這麼明目張膽過來,頓時陰了臉。
幾人都穿着長衫,一身書卷氣,見裴茜領着九兒從前院的門過來,還以爲是丫鬟,就沒多注意,都在看九兒。見她長得精緻漂亮,小小一個娃兒,就如此顏色,長大必然傾城之姿。
張庚山瘸着腿上前來,“幾位公子裡面請!我家大人去了衙門,稍後就回。”
幾人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墨珩是汝寧府的巡檢,“多有打擾了!”
黃秋詢問的看向裴茜。
家裡來了人,她總不能還當着外人的面訓誡長姐。裴茜拉着九兒又回了前院。至於那幾個嵩陽書院的學子,她纔不想安排咋招待他們,見都礙她的眼!
張庚山通稟了裴芩,泡了茶,端了點心去廳堂。
幾位學子接了茶,就問剛纔的小娃娃是不是墨珩的女兒。
“是我們小小姐。”張庚山說了句,請他們先稍等等。
幾人之前就聽過墨九公子的大名,不單單是因爲他少年中舉,更因他相貌俊美無匹,有天縱之姿,媲比洛神。那女嬰就長相精緻,能相見墨珩之姿,如何俊美。
來論學的幾人,頓時更加期待起來。
不多時,墨珩就外出回來,同他一塊回來的還有裴文東,常詠麟和蕭雍三人。
“今兒個沐休嗎?”裴茜見三人也回來了,出來。
裴文東搖頭,看向墨珩。正在上課,把他們拉出來,直接拉回了家,就爲了讓他們看他和嵩陽書院的人論學!?
常詠麟看裴茜的神色,就知道沒來別的人,就笑道,“我們今兒個也算沐休了!農忙假之前的最後一次沐休了。”
墨珩看了三人一眼,“去給你長姐問安。”他也回後院,把官服換了。
廳堂裡幾位學子,正在說着話,見墨珩回來,都起了身,迎出來。
不見不知道,猛然見到,幾人不約而同的都露出驚豔之色。
因爲去衙門應卯,墨珩穿了常服,墨綠色的常服官袍,胸前繡着鵪鶉補子,映襯的俊臉,生生多了幾分威嚴,冷峻。
招呼過兩句,墨珩請幾人進屋,就回屋換衣裳。
見裴芩靠在軟榻上,昏昏欲睡,笑了笑,走過來坐在軟榻旁,拿了她手裡的書看一眼,放在一旁的高几上。
察覺到有人侵襲,裴芩睏意頓消,睜大眼。看清果然是他,翻了翻眼,就閉上。
“待會有人吵架,想不想聽聽看?”墨珩覆在她身上,在她脣邊輕吻。
“起開!壓死了!”裴芩現在一點也不想理他。她現在起得來站不住是哪個禽獸乾的!?
墨珩看她躺在身下,無力反抗,任他爲所欲爲的模樣,想到昨日的瘋狂,小腹一熱,長舌侵入,深深吻她。
裴芩麻着舌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就在她面前換衣裳。
墨珩換上平日穿的玄色暗紋長袍,俯身在她脣瓣上印下一吻,心情明媚的出來。
裴文東三人過來給裴芩問安,見他換了衣裳出來,面容緩和,嘴角微揚,分明就是心情很好的樣子。裴文東臉色沉了沉,進屋去見裴芩。
裴芩打着哈欠,“你們也去聽聽吧!有用的沒用的,聽完分辨一下,吸收吸收!”
裴文東神色有些不好的垂着眼。
“考上秀才的少年,要有個平常心啊!”裴芩笑看他。
裴文東一怔,握了握拳,“對不起,長姐。”他應該以一顆平常心去看待嵩陽書院的一切事,可就是心裡不舒服。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欺負到長姐!
“去吧!”裴芩點頭。
三人從屋裡出來,常詠麟拍拍他,低聲道,“我看心塞的是姐夫纔對。芩姐姐之前可不想嫁給他的。真有過了的,芩姐姐會先踹姐夫的!”
裴文東白他一眼,說是這麼說,可要是長姐夫被別的女人搶走,長姐肯定不會高興的。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娃兒了,有了話語權,不論任何事,他都會站在長姐一邊。以後,換他來保護長姐!所以,現在他的任務就是成長!深吸了口氣,“走吧!”
三人進了屋,招呼過,就坐下旁聽。
幾位學子見了裴文東和蕭雍,臉色都變了變。墨珩是少年解元郎,他又教出了個兩個少年秀才。聽說新科進士的方留明也是受過他的教導。再看他俊美無匹的面容,淡冷的神情,更是讓人不敢小覷。
幾人都打起全副精神,從家事說到個人品質修行,從政事說到戰事,各抒己見,駁斥論據。
裴文東和常詠麟也經常因爲意見相左,論上一番,但這樣駁辯的面紅耳赤,還是第一次見,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也的確像墨珩說的一樣,簡直像在吵架,不過是文人吵架。
裴芩掏了掏耳朵,乾脆起來到前院去。
後院的幾個人,吵了一大下午,茶喝了好幾壺,吵到餓的不行,這才停下來。
幾位學子還有些意猶未盡,約墨珩晚上賽詩詞。
墨珩一句沒空,吃了晚飯,就送走了幾人。
裴文東和常詠麟,蕭雍三人聽了大半天,記了不少手抄,經墨珩講過,也着實獲益不淺。
次一天,幾位學子又過來,想求墨珩的墨寶。
墨珩給幾人各送上一兜松花蛋,墨寶沒有。
帶着松花蛋離開的幾位學子,雖然幾個人沒有論得過人家一個,三個小將也頗具見地,卻覺得酣暢淋漓。又拿了人家神氣的松花君子蛋,回到嵩陽書院,很快就把松花蛋傳揚出名,並由嶽麓書院的人一直帶到了江南長沙府等地。
太平鎮上的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議論。墨珩的學問,連嵩陽書院和嶽麓書院的才子都甘拜下風,那是真的厲害。連他教過的方留明都考中進士做了官,要是他去趕考,肯定能考個狀元回來!
也有更多人不再議論裴文東是靠家裡的權勢,考中了秀才功名。墨珩的學問好,所以教出來的學生也厲害,考中功名也是理所當然的。若不是墨珩已經爲官,各地學子肯定會爭相前來求學。
方立也動起心思,“把二郎也送去鎮上吧!讓墨珩也教教!”小兒子更聰慧,如果早兩年送去,肯定也能和文東一樣,能考個少年秀才回家來。
方老秀才也有意送方留陽去學堂,不過他還小,心性也不如大孫子,讓他住在學堂裡,他自己沒有一點剋制力,缺人管教,怕會闖禍,也荒廢。總不能還跟着個人去照顧他。
方婆子也道,“二郎一個人去鎮上住肯定是不行的,連有個人照顧都沒有,飯他能吃得上,衣裳都沒人洗。他也管不住自己,總想玩!”
方立現在,就盼望着兩件事。大兒子放棄娶裴茜的念頭,在京城娶個官家小姐,對他也能有助力。小兒子也能像大兒子一樣唸書好,考中功名。抿了抿嘴道,“住到芩兒家裡不是正好!反正她們家丫鬟下人一堆,文東幾個又去了縣學,就芩兒她們幾個,也用不着咋伺候。正好二郎住在她們那,還方便教導!”
“芩兒又不欠你的,憑啥幫你教了大兒子,還要幫你養着小兒子!?”餘氏聽他現在說話,就氣怒。閨女的事火燒眉毛他不管,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都是親戚,你們也說都是一家人,家裡多少好東西,自己吃不上的,送去都給她們吃了。教一下二郎有啥了!?再說二郎一個小娃兒,又吃不多!真去了她們家,還不是時不時給她們送一堆東西!?”照方立說,裴芩她們沒少佔他們家的便宜,好東西都讓她們吃了。
餘氏指着方立,跟小兒子說,“這就是反面教材!你要是也有你爹的想法,像他一樣,我趁早打斷你的腿!”
“我…我也沒有啊!”方留陽縮了縮身子,他就是不想在家裡,天天讓爺爺教他,管着他。要是能去鎮上學堂……沒有那麼多人盯着他了,肯定會比在家裡好玩。不住表姐家也就是了,他也學大哥偶爾過去。聽大哥說過,表姐家的飯菜很好吃。
“我咋了?啥反面教材!?我現在也是官家老爺了,有你這樣呵罪我的嗎!?”方立也越來越看餘氏不順眼。成天看不上他,嫌棄他,就以爲她是個好的!?
方婆子上來拍他一巴掌,“你閉嘴!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
“我說的話咋了?不就是讓二郎住她們家唸書嗎!?親戚之間有啥!她們以後還不是要靠大郎的!”大兒子現在京城做了官,她們肯定要仰仗依靠大兒子的!
“靠大郎我沒看到!一直都是我們在靠芩兒她們!你別忘恩負義!”餘氏沒好氣的哼了聲。
“我咋忘恩負義了!?我幹啥忘恩負義的事兒了!?大郎現在京城做官,你敢說她們以後不靠大郎!?”方立也怒哼。
“閉嘴!你個孽障!”方老秀才怒喝。子不教,父之過。也是怪他,當初只顧功名科考,沒有好好教導過他。
方立還是怕他的,雖然兒子金榜題名,高中進士做了官,但從早就怕爹,聽他喝罵,抿着脣住了嘴,心裡卻有些不服。一直都是他們屈就着裴芩她們,把她們抽的高高的。如今他兒子都高中爲官了,憑啥還得屈就着她們!?
把小兒子送過去,也正好讓裴茜照顧照顧小叔子,讓大郎看清楚她是咋對待他弟弟的。娶她,哪裡比得上娶個官家小姐!?他現在當着官,也肯定有那高門大戶的小姐看上他,願意嫁給他的。
方老秀才知道他想給兒子找個高門貴妻,芩兒她還不願意結這門親,孫子一直堅持要娶,他既答應了他考中功名就讓他娶,總不會出爾反爾,讓他抱憾終身。
不過方留明也有許久不曾給裴茜再寫信了。
再得知自己高中後,方留明立馬就寫了信送回來,問裴茜求個賀禮。而他求的賀禮是裴茜信物。如果她願意接受他,不用多說,只要給他個信物,他立馬就回去娶她爲妻。可是裴茜沒有。
方留明的信就斷了。
倒是沈頌鳴的來信,說到了沈先生的孫女,一個叫沈柔的。也算是他的族妹,沈先生想招方留明爲孫女婿。另有別的人家誰誰,也想結親,聽方輔是小叔,也是長輩能做主,已經向方輔提親了。
裴茜看過,直接陰沉着小臉,把信紙團成一團,扔進鍋底裡,轉身去揉麥仁。
很快就到農忙收麥子的時候了,已經少有青麥仁了。作坊牆邊,晚出來的麥子,被她割了回來,揉了麥仁給九兒做吃食。
“小姨?”九兒看出她很生氣,“吃不下了。”
看她鼓着腮幫子,已經塞了滿嘴,想到剛纔就喂她吃了好幾口,這東西吃多了不好克化,看了眼手裡又揉好的麥仁,抿了抿嘴,“恩!這個是小姨自己吃的。”
九兒蹬蹬跑到裴芩跟前,“娘!娘!吃不下,小姨還喂。”
跟在後面的奶孃忍不住嘴角一抽,小小姐告狀…。
裴芩聽的心塞,“我也想餵你再吃幾口!”特麼的沈頌鳴教了些方留明啥東西!?現在都已經用上了欲擒故縱了。果然跟他玩的,都學壞了!更讓她心塞的是,事情好像往她反對的方向發展了。
九兒一聽她也要喂,轉身就跑,“爹!”
墨珩彎腰抱了她坐在腿上,溫聲叮囑,“嘴巴里吃着東西的時候,要等嚥下了再說話,知道嗎?”要了溫水來喂她。
九兒一看他也要喂,小臉頓時委屈起來,扭身就想下去。
墨珩抱着她端了溫水,“不喝水,等下肚子要不舒服了。”
九兒苦着小臉喝了半杯水,趕緊跑,她還是出去找興旺哥捉蟲蟲去吧!
被閨女嫌棄的裴芩…。一臉心塞鬱悶,“爲啥最近總在發生心塞的事!?”
墨珩動了動眉頭,倒了杯溫水端來給她喝,“拆散他們就是了。”
裴芩呵呵他一臉,“你們都當我是死的!?”
“拋卻了方留明表親這個身份呢?”墨珩就着她喝過的水杯喝着。
真的拋卻方留明表親的身份,相貌清秀俊逸,才學出衆,如今又高中爲官,對裴茜一片深情,包容寵溺。除了有個混不吝的爹,可以說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非常適合。但他就是裴茜的表哥,是近親!
“這裡不是未來的世界,親上加親是自古以來的常態。你說的孩子遺傳問題,那也只是概率。”墨珩是土生土長的封建古人,對親上加親的事持認同態度,也不想她一直糾結着。
“不許抱僥倖心理!”裴芩瞪他一眼。
“那就拆散他們吧!”墨珩笑看着她。
“拆散個屁!他們戀都沒戀!”裴芩原本以爲方留明去了京城,見識更多,也就會移情別戀了,誰知道還玩起了心眼兒。沈頌鳴竟然在裡面摻和。
沈頌鳴收到她警告的信箋,笑的一臉歡快,心情很好的過來找方留明,“快來求我給你支招吧!你表姐罵是我把你教壞了,既然擔了這個名,當然做點實事!來求我,我給你支招,怎樣抱得美人歸!”
“額…頌鳴哥…”方留明很想說,他的招兒實在不怎麼樣,就是買買買,送送送。
“對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沈頌鳴拉了他坐下,湊過來嘀嘀咕咕了一通。
方留明看着,實在不敢。
“你不下一劑猛藥,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別人把她搶走,或者你表姐把她許給別人!”沈頌鳴哼了聲。
可是刺激茜表妹…。方留明看着他,又想到表姐夫爲娶表姐,可謂是用盡手段,連強帶騙,最後才把人娶到手。可茜表妹性情敏感,若是刺激她,他怕被踢出局外,再沒有機會。
“到時候後悔,可別怪哥我沒提醒你!”沈頌鳴拿着裴芩給他寫的信扇着風。
方留明盯着那信看。
沈頌鳴拿過來給他瞅兩眼。
見信上裴芩說的態度堅決,警告沈頌鳴不許瞎摻和,不同意他娶裴茜,方留明心裡漸漸硬了起來。兩年了,他已經從一個白丁,到了朝廷命官,表姐還是反對。
見他神色堅毅,沈頌鳴又重新拿着信紙扇風,“要是慢一步,可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方留明想了想,提筆給裴茜寫信,被拒絕的黯然絕望都寫到信裡,說以後再也不會給她造成煩擾,會慢慢放棄她,去試着接受別的女子。
裴茜接到信後,看完就扔了,戴正了草帽,轉身去種玉米。
沒幾天方留明第二封信又到了,說她看人一向眼睛毒,看的最清,問她三個喜歡他的女子,他該選哪個。
裴茜繼續不理。
緊接着又有信來,裴茜直接扔掉不看。
“麻蛋!再特麼有信來,老孃擰斷他的脖子!”裴芩火大的頭上都冒煙了。
封未拿着手上的信,“是…是…萊州府的信兒。”雖然少奶奶打不過,可她真要擰斷他的脖子,公子肯定會幫他扭自己的脖子的。
一聽萊州府的信兒,蕭光珌有動作了,“快拿來!”最近都在心塞,想開刀的終於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