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芩轉頭,看着一身灰衣的老奴,冷眼眯了眯,“你家主人是誰?”
灰衣老奴陰測測的笑兩聲,“救將軍性命的人!”
裴芩心中一凜,她沒有被哪個不認識的人救過。要說有…。也只有七脈蓮。七脈蓮長在戎族聖地,老皇帝都準備割據土地把她送給戎族解毒治傷,墨珩卻先一步拿到七脈蓮回來給她解了毒。
“裴將軍,請嗎?”灰衣老奴笑容詭異的問。
裴芩冷冷勾起嘴角,“帶路!”
盧海和劉渢已經全身戒備起來,緊緊跟着裴芩,一左一右形成保護圈。
裴芩被指着下了馬,進了一座小院,立馬就被蒙上了眼,盧海和劉渢被扣下。
冷笑一聲,“救了本將軍性命的人,無非是要找我討要恩情,怎麼?你們又不殺人,攔我侍衛做什麼?”
灰衣老奴盯着她看了兩眼,擺了下手。
盧海和劉渢也立馬就被蒙上了眼,和裴芩一塊帶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進了一間屋子,裴芩坐在椅子上,矇眼的黑布卻沒有解開,只聽灰衣老奴透着詭異涼意的聲音見過主子。
一聲清越溫潤的聲音響起,“裴將軍身體恢復的倒很是不錯。”
“託您的福!”裴芩呵呵。
輕笑了聲,“今日請將軍前來,是爲求將軍一件事的。”
“嗯!沒見過這麼求人的!那你求的事怕也是本將軍辦不到的!”裴芩笑。
“這天下別人辦不到,卻是唯獨將軍能辦到。”對方聲音依舊沒有起伏,閒談一樣。如果不是裴芩被蒙着眼,背後有人拿刀指着的話。
“你說,我聽!總要先看看是不是能辦的事兒!”裴芩翹起二郎腿。
“造反。”對方依舊清越淡然的出聲,就像讓她打劫一筐菜葉一樣。
裴芩笑起來,“呵呵!呵呵呵!造反這事兒,大爺你真找錯人了!本將軍一沒權勢,二沒人脈,三沒兵力,你不會就指望我放幾桶煙花,然後皇上自動禪位,文武百官自動跪拜,三軍將士自動歸附,天下百姓自動擁戴吧!?”
“手槍。”對方輕笑着道。
裴芩呵了聲,“窮!沒錢造!”
“某既然找到將軍,自然都萬事俱備的。”對方依舊笑着。
“本將軍在宮裡住着,天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沒時間。”裴芩抖着腿晃着腳。
好一會沒有說話,灰衣老奴扔裴芩手裡個小手串。
裴芩一摸,冷冷勾起嘴角。
“沈頌鳴很精明,得到消息就早早帶着令千金南下去了。只可惜啊!”對方呵呵笑了兩聲,不在意的樣子。
“主人這裡還有墨珩的東西,裴將軍要不要一塊看了?”灰衣老奴陰測測的問。
“他要死了我可以再改嫁啊!”裴芩也不在意道。
灰衣老奴詭異陰寒的笑起來,“到時只怕裴將軍九族都要跟着陪葬了。”
裴芩抖着的腿停下來。
“這救命之恩,不知將軍報還是不報?”對方溫潤的聲音再起。
裴芩只覺的心裡陰寒至極,“永樂王想登基爲帝,大可公平競爭!”
周圍聲音頓時都消了下來。
猜對了。裴芩冷笑,直接伸手揭開自己蒙在眼上的黑布。
而她面前坐着的人,也的確就是永樂王蕭光曌。
“裴將軍果然心思靈巧,竟然猜出是本王。”蕭光曌擺手讓逼着她的刀尖退下,看着裴芩滿臉笑容溫潤,“跟將軍開個玩笑,還請將軍不要介懷。”
“好說!”裴芩打量這個溫潤俊逸的永樂王,“王爺賢名在外,滿朝大臣更有不少擁立王爺的,怎麼王爺還用得着冒天下之大不韙?”
蕭光曌微微收起笑容,“將軍有所不知,我雖有人擁戴,卻並無繼承皇位的可能。”
裴芩挑眉,都是皇上的兒子,太子倒臺,蕭光珌呼聲雖然高,但老皇帝好像並不屬意他,否則也不會拖到現在沒有立儲。那就他和永安王蕭光璄,兩人一對半的可能啊!
“將軍從本王的名字中就應該能看出,從我出生,就被定下與皇位無緣的命運。”蕭光曌說着,眸光陰寒。
裴芩眼神閃爍了下,太子蕭光珉,永安王蕭光璄,和慶王蕭光珌,還有之前早夭的皇子,名字都是從王的,只有永樂王蕭光曌的名字…。特殊。
見她並不好奇,蕭光曌微眯了眯眼,“將軍難道不想知道爲什麼?”
“我怕戳中王爺痛處。”她一點也不想知道爲什麼!皇家陰私齷齪事兒能寫成無數本長篇小說,她沒那個興趣都去知道,更沒興趣知道他。
蕭光曌苦笑,“因爲我出生便被冠上破國災星的罪名,若不是我外祖家當時勢大功高,我怕早已殞命。爲保我性命,母妃和外祖家就承諾了皇上和太后,我永不登基。可在七年後,我外祖家卻逐漸被各種誣害漸漸消亡了,我母妃一直吃齋唸佛,再沒求見過父皇。”
一點都不夠悽慘,她聽了完全沒感覺,“所以,王爺準備奪權登位?”
“不錯。父皇應該時日無多了,還請將軍協助本王,完成大業。”蕭光曌直直看着她。
裴芩垂眼,“我一介女流之輩,對官場,宮鬥都不懂,王爺把寶押在我身上,只怕不妥。”
“將軍手握重器,且軍事才能讓多少能臣大將自愧不如,不過區區奪宮,相信將軍定能輔佐本王。屆時將軍所有顧慮本王都爲將軍一掃而清!享世代榮寵!”蕭光曌許諾。
裴芩抿着嘴,不說話。
蕭光曌一揮手。
灰衣老奴就把一沓東西遞給了裴芩。
“這是當日墨珩從本王這拿藥時留下的,如今便都還於將軍!”蕭光曌示意她看看。
裴芩打開一看,頓時心沉到谷底,止不住輕顫了顫。字是墨珩的字,卻全是他造反謀逆的證據。只爲換那一株七脈蓮…。擡眼眸光陰戾閃爍,“王爺要把這個東西給我?”
“自然。本王只是查到和蕭繹曾在府上跟將軍學習過,蕭光珌有意結親。而墨珩似乎效忠於他。”蕭光曌又微微笑起來。
不是似乎效忠於蕭光珌,這幾年,墨珩沒少爲蕭光珌做事。太子的臂膀就是他出謀剷除的。而太子涉險國庫貪污案的證據也是他提供給蕭光珌的。向皇上進言,太子主使皇上南狩,一手促成廢黜太子之事。接下來,就要一手推蕭光珌坐上皇位了。
裴芩深吸口氣,“王爺準備何時起事?”
蕭光曌看她應了,眼中也帶了笑意,“本王會給將軍消息的。”
從小院出來,裴芩還有些無法平復,墨珩留的這些證據要是曝光,足夠一家幾口死上好幾回。蕭光曌把這些東西給了她是爲了大動她,卻提也沒提九兒喜兒和沈頌鳴。
回頭看隱約巍峨的皇城,裴芩眸光凌然,心中殺氣升騰。
盧海劉渢都無聲的看着她,目露擔憂。
“將軍!可要進宮?”盧海出聲問她。準備怎麼行動。
裴芩好一會收回眼神,“去製造局!”打馬迅速奔馳而去。
盧海劉渢對視一眼,也快速跟上。
製造局門外已經換了重兵把守,不遠處還是有成羣的少女徘徊,有的拎着籃子有的拿着荷包。看到裴芩騎馬過來,立馬就要涌上來。
看見這些花兒一樣的美人兒,裴芩的心情頓時就明豔了起來,吹了聲口哨。
終於等到人的衆少女頓時臉紅了一片,“裴將軍!裴將軍!”
裴芩笑了笑,翻身下馬,繮繩交給來牽馬的守衛,大步進了製造局。
“將軍!”見她來了,衆人齊齊見禮招呼。
裴芩應了聲,讓衆人繼續忙,就過來熔鍊房來看新的熔煉爐情況。
“將軍!這個熔煉爐比之前都要精煉,應該不會出現燒裂爆炸的情況。”工部鐵匠過來見禮。
裴芩點頭,“那就先試試鍛造一批新型武器!”
一聽她說新型武器,周圍人頓時都激動起來,“將軍!是不是那個神器的暗器!?”
“差不多。那麼小的需要長時間才能打製出來,但是大的還是短時間內造出來的!”裴芩說着,就回了她專設的書房,伸了紙,開始畫圖紙。
土槍的圖紙她已經在心裡演練了數遍,工具也是蕭雍拿來她慣用的,很快就把土槍細節制造圖畫出來。
但要打製新型武器,至少得先給皇上過目。
裴芩帶着圖紙,讓製造局先做好材料準備,就進宮了。
楚文帝看過圖紙,勉強露出個滿意的神色,“你就是個懶驢!打一鞭子走一步!”
裴芩呵呵,“就算驢,我也是帥驢!萬千少女傾慕愛憐的帥驢!”
“朕想吐。”楚文帝幽幽的看着她。越露出本性就越抽,眼看着抽的沒形了!
“皇上你等等啊!”裴芩立馬着急的跑過去端了痰盂過來,“皇上,吐吧!”
楚文帝面色刷的一下黑沉了,“裴芩!你腦子是不是有坑!?”
裴芩咳了聲,“沒有坑!可能…。可能有點水什麼的!”
“哼!墨珩肯定是上輩子造了孽!”楚文帝瞪她。
裴芩擡眼望向屋頂,“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覺得我配不上他的!”
石瑞上前來把痰盂接走,能娶裴將軍這樣的妻子,的確是墨珩先積了德又造了孽。
楚文帝想到她再不能生育,膝下又無子,心中一軟,“朕倒看墨珩一頭栽你這了!手裡拿着槍和炮彈,換成誰都覺得配不上你!”
“真的嗎?嘿嘿嘿!”裴芩笑着拿了圖紙,“那皇上看過,我先打製一批長槍再說!”
吃了飯,裴芩風風火火的趕回製造局,領着一幫人開始打製長槍。
不過,她要打製的這一批長槍,打一發子彈,需要掛一下擋。
炎熱的伏天,除了樹上鳴叫的知了,連樹木都被烈日曬的蔫蔫的。
製造局熔鍊房更是火烤着,揮汗如雨。
裴芩縱然身體有寒毒,也熱的冒汗。
“將軍!希芸郡主給將軍送來了冰酪解暑!”守門衛進來通報。
冰酪是皇家出產的吃食,一般勳貴之家都不能常常吃到。
裴芩正熱的不行,出來一看,琉璃碗裝着一大碗的…。鮮奶冰激凌。眼神頓時就亮了起來,伸手端起來就要吃。
蕭雍伸手給她端走,“若是熱了,將軍就喝點茶吧!這冰寒之物,還是不要吃了。”
“我就吃幾口沒事兒!”裴芩眼饞。
“您餘毒未清。”蕭雍不讓她搶,直接拿走,給幾個親兵分食。
“趙雍你大爺的!那是老子的!是老子的!”裴芩怒吼。
幾個親兵雖然也眼饞,可這冰酪是好東西,又是希芸郡主送給將軍的,他們可不敢吃。
蕭雍微微笑着推了裴芩,“家裡拿的有解暑湯,將軍去喝點!”
“屁的解暑湯!那就是藥草茶!”裴芩想吃冰酪!
“今兒個是鴨湯,不是藥草茶。”蕭雍把她推進屋裡,拿了砂鍋煲出來,給她盛湯,“還熱着呢!這個喝了降暑!”
裴芩發現,這小蘿蔔很有像墨珩發展的趨勢,她都治不住他了!
“將軍的身體,一直是全家的牽掛。”蕭雍目光悠悠的看着她。
裴芩想到某個爲拿一株藥就授人那種把柄的男人,嘆了口氣,“啥時候我才能自由自在吃啥喝啥啊!”
“是不是這幾天的御膳不好吃了?”蕭雍看她喝起湯,笑問。
“御膳是很好吃!”可吃多了也是會膩的!
次一天,蕭雍再來,就帶了各種野菜餅子,莧菜粥,薺菜餃子等小吃食,給她放在書房裡溫着。
裴芩吃了不少,還有加餐,可是幾天下來,卻瘦了一圈,顴骨都凸出來了,眼窩也深了。
盧海劉渢是知道原因,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勸。
楚文帝也發現她瘦的很快,“你也沒少吃,都吃哪去了!?”
“啊!?我有些苦夏!”裴芩回着話,又夾了一塊烤乳豬,塞了滿嘴。
楚文帝嘴角抽搐,要不是她兩眼越來越亮越來越有神,太醫把脈身子也沒別的情況,都以爲她有病了。
裴芩吃飽,抹抹嘴,打了招呼就繼續奔製造局。
長槍已經打製出好幾把成功的,而子彈卻不那麼好打製,裴芩要時時刻刻盯着,帶着幾個親兵忙活。
第一批三十把長槍配子彈製作完成,裴芩立馬帶她親兵訓練上場。
第一次摸到這種厲害的爆炸性兵器,先被選中的將士都激動不已。
裴芩拿着一把長槍先演練教給他們,就集體訓練射擊。
蕭光珌按捺不住了,過來約見裴芩。
裴芩除了皇宮就是製造局,兩點一線,要麼就是演武場訓練,根本在別的地方找不見她的人。
蕭光珌就讓人給她傳了信約見。因爲實在太多人往裴芩跟前湊,希芸郡主更讓他心中芥蒂。雖然他知道裴芩是女子,是不可能真的接受希芸郡主,可也更讓他多想。裴芩在接受希芸郡主的贈予,還幫她給父皇傳遞東西。
他懷疑裴芩有倒戈之心。偏他派去帶墨九兒和墨喜兒的人被人無聲屠殺,蹤跡都沒有。現在的情況,他必須得把裴芩緊緊握在手裡!
裴芩如約而來。
看她抹黑了臉也難掩標誌清秀的五官,一身戎裝更讓她氣勢英颯,氣質卓然。蕭光珌想到一幕僚的計策,“凡是女子,許身既許心。王爺不妨委屈一下,如今墨珩也不在京中。”
如果洗白了,裴芩也算得上清秀標誌的女人,至少比他那些侍妾有個性滋味兒。蕭光珌這麼想着,臉上已經笑了起來,“給將軍上解暑茶!”
解暑茶,一旁伺候的幕僚一聽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退下端茶。
“王爺!”裴芩拱手見禮。
“坐吧!這次約見你想談一下永安王的事。”蕭光珌心中決定了計策,說話都溫柔了。
裴芩眸光飛快的閃了下,“王爺請說!”
“希芸郡主一直纏着你,是爲了蕭光璄吧?蕭光珉和蕭光璄不單是兄弟,也算是表兄弟看。他太子被廢黜時就進言冊立蕭光璄爲儲君。整個東宮屬臣和詹事府的人也都轉而擁護蕭光璄,這些日子,他們的人沒少賄賂你吧?”蕭光珌直接道。
蕭雍都是她養大的,蕭光璄年年都在賄賂她,現在也根本沒必要在風頭浪尖賄賂她。那個給她塞了十萬兩的人也什麼都沒有說,只希芸郡主每天給製造局送吃食點心。
幕僚端着茶送上來,請裴芩喝。
裴芩謝了聲,沒有多理,繼續跟蕭光珌說話,“的確收了不少,王爺也知道,製造局如今正缺錢。”
間她不動茶,蕭光珌皺着眉嘆氣,“金礦進獻給父皇,我這裡也拿不出多的。不過你要用的材料,我可以幫你弄過來。”連自稱都變了。
裴芩眸光微動,沒有拒絕,“如果王爺能弄來材料,那就再好不過了!”
外面蕭繹過來,“裴姑姑!”拿着一盒帶骨鮑螺吃着。
蕭光珌看他進來,皺眉道,“看你還有點禮沒有!”
“不是父王你常說裴姑姑是自家人!”蕭繹坐在裴芩身邊,“裴姑姑你也嚐嚐!九兒最喜歡吃帶骨鮑螺。不過我本來給她留的,她卻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
“九兒她們回汝寧府了。”裴芩笑道。
蕭繹遞過來讓她吃。
裴芩就吃了一個。
蕭光珌目光瞥向一旁的幕僚,見他微微點頭,眼裡帶了笑意,“前日我與墨珩通信…。”說起兩人商談的計策,“人我已經找到了,約你出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父皇的情況,這位大師的丹藥十分神奇,父皇用過,必能身體大好。你以爲如何?”
這丹藥肯定是有問題的丹藥,大好怕是死的更早。裴芩面上不顯,聽着他問,就回個模棱兩可的意見,然後贊同他的所有計策謀算。
只是越坐,聽越覺得頭昏昏的,本偏寒的身子,燒了火一樣。又聞見屋裡飄着似有若無的香甜,她是中過媚藥的人,再看蕭光珌溫柔魅惑的般笑,蕭繹退下了,屋裡的幕僚護衛也都不在了,頓時心中大怒。媽的!這個變態想要…。
“王爺!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裴芩立馬站起來就要走。
誰知剛起身,就一頭倒下去。
蕭光珌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直接攬她進懷裡,在她耳邊吹氣,“你怎麼了?中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