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厚理這邊得了方氏的信兒,那邊就去籌備相看的事。第二天就有了消息,說是來家裡相看,讓方氏和裴芩準備着。
方氏也連夜把裴芩的新棉襖棉褲給做好了,桃紅色細棉布,又拿之前剩下的絲線在衣襟和下襬處繡了點點飄落的花瓣點綴。
裴芩換上試穿了下,說了聲好,就要脫下來。
“芩兒!就穿着吧!你也是大姑娘了,該說親了,娘沒啥本事,還連累你。鎮上的這家小夥不錯,家境也過得去,娘叫了他們來相看。”方氏慈愛的伸手摸着裴芩的頭。
“相…看…”裴芩嘴角抽了又抽。看方氏歉疚憐愛的目光,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方氏見她嘴角抽了抽沒說啥,又從頭到腳給她摸了一遍,“鞋底還沒納好,回頭娘再給你做雙新棉靴!”
看她雙眼噙着淚光,裴芩啥也不說了,老實坐在家裡等着,被人相看。
上午時刻,裴厚理準時帶着相看的人過來了,來叫裴芩到老宅這邊來。
方氏和裴芩過來,後面跟着四丫也過來看,留了三丫和裴文東在家看着門。
進了門才發現,裴文禮竟然也回來了。
裴厚理笑着讓方氏和裴芩進屋。
堂屋裡坐着裴老頭和朱氏,裴文禮一旁坐着陳氏。
裴文麗和裴文博要看熱鬧,被裴厚理攆出去了。
另一邊,兩個四十上下的婦人,領着一個十五六的小夥兒,個子不高,黑黑的,小眼睛,說話慢慢的。
方氏打量人家,對方也在打量裴芩。看她身材高挑,清秀白皙,一雙鳳眼透着靈動,穿着桃紅色的新棉襖,映襯的整個人嬌俏俏的,覺得面上看着還算滿意。就是這老裴家大丫不是大房的,是個二房沒爹的,底下還有弟妹以後要幫襯,聽是和大房關係也不好,讓人不舒服。
裴厚理一直在一旁笑着說好話,誇讚裴芩,又給裴文禮使眼色。
該他出頭表態,裴文禮倒也沒含糊,“我是不太贊同幾個弟弟妹妹現在就把親事定下。翻過年我就要科考,若是榜上有名,幾個弟弟妹妹的親事也不用委屈!”
陳氏臉上笑着,眼中卻是怨憤的冷光,“我們家大郎唸書好,起先就說了話,等他高中,給底下的弟弟妹妹先找了好親事!”
這意思,以後他們會關照二房的弟弟妹妹。可二房的大丫卻是之前的裴老二生的。裴文禮高中後,關照親弟弟妹妹,也會多關照二房的大丫不成!?
羅傑卻相中了裴芩,長得齊整,家境差點,也不會看不上他,還讓他低頭伺候着。又聽裴厚理在一旁稱讚的話,讓他也覺得娶了裴大丫也不錯。
裴厚理說着,是不是看看方氏,目光示意她說話,問她覺得咋樣。
方氏看看那羅傑,再看自家閨女,心裡苦悶酸澀。家境聽着過得去,她卻盼望着她的芩兒能找個再好點的。她現在就能掙到錢,養活她們娘幾個,她的芩兒有本事了,長得又標誌。
裴芩看方氏不熱切,就接着裴文禮的話道,“我也覺得大哥的話在理!”
門外面裴文東過來,站在門口叫長姐。
裴芩隨之就出去了。
和羅傑一塊來的兩個婦人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他們家不嫌棄,還過來相看,沒說嫁妝的事呢,她們反倒還看不上他們,啥玩意兒啊!?
裴厚理一看情況不對勁兒,就讓方氏表態,應下,“……兒女的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方氏心裡不想應承,可又擔心找不到好的,再有像錢狗剩那樣的。
四丫瞅了瞅那羅傑,覺得不咋好看,但家裡一個兒子,二十多畝地,也頂好的條件了,長姐竟然還看不上,還真準備挑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啊!?
裴芩在家裡等了方氏回來,不等她勸話,就反過來勸她,“娘!你說咱家一個月多少進項?”
方氏愣了下,“娘沒算過…”
“那我給你算算!”裴芩盤腿坐在炕上,掰着手給方氏算,“從上山那次六百多文算,一次掙一兩多,一次二兩多,這一次三兩多。起子的一兩五錢,這是咱們目前的銀子,差不多十兩銀子。一個月咱掙十兩左右,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兩。兩年後,我纔不滿十六,等那時候再說親,咱家有自己的院子,有牛有車有田,說不定還有個攤位做生意。我識字,會算賬,裴文東也送去念書,你準備給我找個啥樣的人家?”
方氏一陣恍惚,覺得不真實,“我們家……”真能那麼好?大閨女這餅畫的有點大了。
三丫已經滿心憧憬起來了,“娘!長姐算賬很快的,比酒樓掌櫃的算盤還快!”
方氏有些懷疑,“你算賬!?”
“我打小就記性強,聽大房的唸書,就記着了,聽人在那算賬也就記着了,餓的撐不住的時候就算賬,算咱們以後能掙多少錢,花多少錢!”裴芩一臉真誠的說着瞎話。
一聽她餓的撐不住,方氏心疼酸澀,“是娘不好,沒本事讓你們過上好點的日子!”
“是咱們待的地兒不好,出來了,自己掙!那婆子這麼多年攢二十多兩,咱倆月就攢回來!”裴芩咧嘴笑。
四丫聽着忍不住打擊她,“說的怪好聽,掙的錢壓根沒攢住,全給花了!還兩年二百多兩銀子,就算到了兩年,也攢不下啥錢!”
裴芩扭頭看她。
四丫輕哼一聲,“反正我覺得那羅家的家境挺好的,長姐能嫁過去就萬幸了!要找富家公子,給人當洗腳丫鬟八成都沒人要的!”
方氏沉了臉,喝道,“四丫!”
四丫看她竟然發怒了,也慌了下,抿着嘴小聲道,“要是錯過了這個,找不到好的咋辦?”
方氏也是擔心這一點,但要是一年兩年後,真像芩兒說的,那她……肯定要給芩兒找個更好的人家!不求多富裕,不能再讓她的芩兒過苦日子!
老宅這邊朱氏也正喋喋不休的叨叨,啥裴厚理那麼好的心給裴芩找個好人家,還耽誤大孫子唸書,回來撐場面,結果她們那樣的還嫌棄看不上人家,“…張大郎那樣的都看不上她們,我看她們能找個啥樣的去!”
陳氏知道裴厚理這麼操心,都是爲了方容那個賤人。說了兩句,就想羅傑看裴芩的眼神,之前錢狗剩也是一相就中意,果然是賤人生的都是狐媚子!會勾引男人!她也是今兒個才發現,那個小賤人還真長了個臉!
這麼想着,陳氏眸光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