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清眼中一黯,輕嘆道:“都怪我不好!當初,我就不該把她弄到身邊來,差點害了你……我真是不明白,她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
廣元帝冷冷道:“朕一開始也想不通,如今想來,她或許也是朱三公子的人,一條漏網之魚。”
連芳清心中一凜,不由暗自慶幸長春宮防範得水泄不通、天衣無縫,不然,恐怕玉枝早就尋機會下手了吧?
連芳清搖搖頭,說道:“我不想見她!她差點害了你,我不想見她!她有什麼話想說便說,若不想說,那便算了!此事不必在宮裡公開,回頭再暗中吩咐下去,命各處再細細的排查一回,看還有沒有別的漏網之魚!”
廣元帝嘲諷一笑,笑道:“就算有漏網之魚,那又如何?朱三公子已經死了,他的勢力也消失了!便是璃王那兩個兒子,圈禁宗人府高牆,這輩子絕不可能再得自由,朕不信有什麼漏網之魚還會爲他們效忠!朕與他們,可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連芳清深以爲然,不禁蹙眉:既如此,玉枝的行爲,就太奇怪了點……
“皇上,我讓和姑姑去見她一面吧!”
廣元帝一笑點點頭:“也好!我也不贊同你與她見面,那賤人沒什麼好見的!”
玉枝原本以爲自己必定會見到連芳清,不想奄奄一息的她被人一左一右架着拖出來時,見到的卻是和姑姑。
和姑姑也恨極了她,看着被扔在地上喘成一團,滿身血污處處傷痕的玉枝,皺了皺眉頭,面上卻不見一絲憐憫同情。
在宮裡,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和同情,尤其是對玉枝這種人。
貴妃娘娘待她如何,她又是怎樣回報的?
“你說有話要說,就說吧!貴妃娘娘不會見你的!娘娘說了,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也就算了!”和姑姑淡淡開口。
玉枝掙扎着露出一絲笑意,喘了半響,顫聲問道:“貴妃娘娘……還好嗎?”
和姑姑面色更冷,冷冰冰道:“拜你所賜,幸無大恙!”
玉枝忽然眼眶一紅,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害娘娘的,我真的從沒想過害娘娘……我,我只是——”
玉枝忽然擡頭,望着和姑姑流着淚道:“我知道我犯了死罪,況且,我也沒打算再活着!我本來,想見娘娘一面,親口向娘娘道一聲對不起,如今想來,不用了!娘娘無事便好,否則我縱死了也不能安寧!”
和姑姑一直冷冰冰的聽着她的哭訴懺悔,等她語無倫次的停了下來,方問道:“原因呢?”
“原因?”玉枝頓了頓,輕輕的道:“朱三公子,是我所愛之人……”
和姑姑大震之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所以,玉枝刺殺皇上,是想爲朱三公子報仇?
倒小看了她了!
和姑姑見她說起朱三公子的時候,那神情溫柔無比,帶着說不出的癡意,便知她所言必定不假,一時心中倒有點兒複雜難言不是滋味起來。
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再問的了。
和姑姑點點頭,淡淡道了聲“怪不得!”便命人將玉枝帶了下去。
她向那慎刑司掌事道:“這個女人不必再審了,送她上路吧!”
掌事如釋重負,恭聲答應下來,親送了和姑姑出去。
和姑姑原原本本將玉枝的話轉告了連芳清,連芳清心下也有點不是滋味,片刻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話果然不錯的!朱三公子那樣卑鄙陰險、心地歹毒之人,不想也有一個如此深愛着他的女人!只可惜,玉枝身份卑微低下,朱三公子未必正眼瞧過她一眼、將她當成一回事過!倒是可惜了她一腔癡心了!”
和姑姑叫她這番話說得不禁好笑,笑道:“娘娘所想所言與旁人總是不同!玉枝那賤婢幹出這等背主的事兒來,也只有娘娘您還憐她嘆她!要奴婢說,她就該千刀萬剮!”
初五上午,連芳洲、李賦等一行人便趕回了京城。
中午,連芳洲與徐亦云進宮探視,看到連芳清精神還好,小臉除了瘦削些,氣色雖不如之前,也不難看,這才放了心。
又知曉她懷了身孕,二人都爲她高興。
她是爲廣元帝擋了刀子,連芳洲和徐亦云自也不便埋怨她如何如何,否則,那豈不是有怪怨皇上的嫌疑?
連芳洲不由暗歎,有個皇帝妹夫其實也沒什麼好的,這要是換做是普通人家的妹夫,早就被噴了,可他是皇帝,誰敢噴他啊!
第二天的封后大典進行得十分順利,連芳清既受了傷又要養胎,整個典禮過程幾乎都由貼身女官寧兒代替完成,除了接旨、拜祭太廟、率內外命婦給太皇太后請安等,才親自出場。
事後連芳洲不免私下裡跟李賦玩笑,感慨說清兒這丫頭就是有福氣!這封后大典換做平日,還不得把人累得脫一層皮,她倒好,風光有了,還不用受罪!
聽得李賦哭笑不得。
衆朝臣們也都聽說了除夕那夜的事,加上連芳清身懷龍嗣,那抗拒反感之心無形中也去了四五分。
原本,衆人卯足了勁兒,打算封后之後便堅決要求廣元帝大封后宮,況且,如此纔是合乎情理。
可這日,衆人提及此事時,廣元帝憐惜心疼皇后懷了身孕,又爲自己受傷,便不肯讓別的女人分了她的風光,含糊幾句推脫了,衆臣也沒有窮追猛打,只把目光盯在選秀上。
想着,橫豎三月份轉眼就到了!
到時候貴妃娘娘——不,是皇后娘娘的龍胎也該坐穩了,況且,那時候她身懷有孕不便侍奉皇上,皇上自然就不會再推脫了!
如今,後宮那些貴人美人們不升份位便不升吧!省得升了份位漲了野心,萬一對皇后腹中皇嗣做出點什麼來,反而不美……
皇上年紀也不小了,得有了子嗣,大傢伙才心安啊!
因爲封后之事,廣元帝大赦天下,整個京城中凡年紀在七十歲以上的均可在官府領一份十兩銀子的紅包以及米麪各一大口袋,又對朝中衆臣賞了一遍,後宮中更是一個不拉,如此足足熱鬧了半個月才漸漸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