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夫人恨恨瞪向樑御史,不由擡手便朝樑御史撲着廝打了過去,衆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聽見“啪!啪!”兩聲清脆的響聲,跟着是樑夫人尖聲的叫罵:“你個死沒良心的連你也來欺負我!當初成親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這會兒全都忘到脖子後頭了是不是!你也想逼死我呀!你也想逼死我呀!”
樑御史只又驚又怒叫了個“你”字便只剩下狼狽不堪躲避的份兒。
衆丫鬟婆子更是驚得尖叫哭喊連連,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去拉扯兩人,只是一時之間哪裡能夠輕易拉得下來!
要說當官的夫妻打架可難得一見,圍觀衆人的鬨笑聲一聲比一聲高,愈發的指指點點起來。
這樑夫人,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潑婦!
連芳洲冷眼瞧着,卻是心裡冷笑:想這樣鬧一鬧便可矇混過關了嗎?
好吧,她再一次承認,她一向來很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是怎麼回事!”一名婦人驚叫起來,跟着便接連響起了好幾個婦人“啊!”、“呀!”的驚叫之聲。
衆人看去,六七位一看穿戴便是官宦人家的中年、青年婦人帶着丫鬟婆子剛剛下了馬車朝這邊走來。
這熱鬧更大了!
衆人下意識的閃開一條道,給這一行將近二十人的隊伍讓路。
連芳洲心中一喜,忙上前笑着見禮,原來是張夫人、沈夫人等人來了。
她並不知道她們會來!
沈夫人輕輕拍了拍連芳洲的手,高聲道:“樑御史,你們夫妻這是怎麼了?我看這些丫鬟婆子也太沒用了,眼看着主子打架一個個也不肯出力氣阻攔!平嬤嬤,趕緊帶人上去幫忙!這再打下去,成何體統!也不怕人笑話!”
一婆子閃身出來,響亮答應一聲,招呼着五六個丫鬟僕婦果真上前去幫忙。
樑御史夫妻倆一僵,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等平嬤嬤等靠近,便被自家的丫鬟婆子們拉開了。
不錯,一開始撲上去的時候樑夫人的確是恨極了自己的丈夫不給自己面子衝動之下想要活撕了他。
可是,幾乎是閃電之間,兩個人對視一眼,均感覺到這就是個好機會啊!只要鬧了起來,就可以趁亂趁機收場了。
今日再繼續下去,無論如何也討不了好!倒不如先避其鋒芒,再徐徐圖之。
誰知,又殺來一堆的程咬金!真正該死!
看到那夫妻倆臉紅脖子粗的喘着氣分開了,沈夫人勾脣嘲諷一笑,卻是故意說道:“我們姐妹幾個今兒恰好這麼巧從這裡經過,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了?”
樑御史夫婦聽得這話差點兒沒給氣得暈過去!
恰好這麼巧從這裡經過?傻子纔會信這話!
沈夫人的丈夫乃是五軍都督府指揮使大人的夫人,樑御史不能不回答她的話。且當着連芳洲和這麼多人,也沒法撒謊,只得吱吱唔唔苦嘆道:“都怪下官御宅不力,內子口不擇言,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下官正要命她向李夫人和衆百姓賠不是呢!”
說畢又呵斥了樑夫人一遍:“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賠禮道歉!”
這一次是再也沒法子含糊過去了,樑夫人儘管氣得想要吐血,卻不得不狠狠吞了口唾沫,理了理髮髻,上前幾步,向連芳洲屈膝福身,道:“李夫人,對不起!”
連芳洲卻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
哼,之前不是很威風嗎?一上來便喊打喊殺的命人捉拿她,倘若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早有準備,真的被她的家下僕人拿住了堵了嘴,天知道會遭受什麼罪!
留的一條命在那是肯定的,可若說還完完整整的那是不可能的,缺胳膊少腿、或者瞎眼劃臉那是完全可能的!
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連芳洲扭頭看向沈夫人等,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很有重點的簡單說了一遍,聽得樑御史夫婦惱火不已卻無可奈何。
沈夫人、張夫人等卻都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了起來。
只見沈夫人變了臉色,嘆道:“這話論理真正不該說,說了得罪人!可樑夫人實在是,唉!”
柳夫人嗤道:“李夫人分明表明了身份,可樑夫人卻連多問一句都不肯卻凶神惡煞的就要拿人究竟是何居心!大家都不是傻子,別想着糊弄人!那糊弄人的話說出來之前也得想想禁不禁得住推敲!衆百姓誰招惹樑夫人了?想罵就罵,好威風呢!”
“原來對樑夫人無禮便是造反啊!哎,我可是今日才知,真長見識了!”張夫人這話更狠。
衆圍觀百姓們雖然氣憤,卻不如沈夫人等到底見多識廣,說起話來更能戳中死穴。
聽了這些無不紛紛大讚叫起好來。
樑御史夫婦則臉色白得嚇人,差點兒站都站不住了!
樑夫人又恨又悔驚出了一身冷汗,就憑這幾句話,拿到衙門裡都是輕的!
她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也不等連芳洲提醒,一咬牙跪了下去,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四個耳光,因這份羞辱而流下淚來,磕頭道:“我該死,我該死!不該逞那口舌之快,我該死!李夫人你饒了我吧!你們大家饒了我吧!”
說着又是四記耳光打了下去。
衆圍觀者看的人心大振,總算心裡頭舒坦了幾分。
連芳洲不着痕跡目露徵詢看向沈夫人,這些人當中她的身份最高,她既然來了,連芳洲自然以她爲尊。
沈夫人心中暗贊:是個懂事的!
便悄悄衝連芳洲點了點頭。
連芳洲便嘆了口氣,向跪在地上的樑夫人道:“樑夫人既然這麼主動又這麼有誠意,方纔與我那些兒衝撞我不介意了便是!”
說了這話,連芳洲就不肯多嘴了。
她一個人,代表的自然是她自己。
百姓和朝廷?不好意思,她代表不了!
沈夫人恍然大悟,忍不住多看了連芳洲兩眼,樑御史則氣得要死。
如果連芳洲說出什麼原諒她了、起來吧之類的話,樑御史完全可以參她一個僭越,就算自己已經完蛋了也要拉她當一個墊背的。
誰知道,這婦人如此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