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來順站在一旁,眼眶泛紅,他的大腦開始轉動,林氏不肯與顏富貴和離,遲早要回桃花村繼續在顏家裡生活。以顏家人的勢利和忘恩負義,她們母女倆的處境非常艱難。
他爲人兄長,有義務爲大妹找條光明的出路才行。那麼,他和幾個兄弟要怎麼做才能護住大妹和外甥女呢?
顏小婉看着李氏和林氏哭得那麼傷心,一時半會兒應該停不下來,她將視線轉移到她大舅林來順身上。對於未來,其實顏小婉心裡有了計劃,但她人微言輕,說話不頂用,需要找個說話有分量的人來幫她。
林來順身爲林家長子,在當兵之前就是家中的壯勞力之一。復員回來後他變得更加能幹,既能下地種田又能上山打獵,勤勞又果敢,他是林家最具話語權的人。
顏小婉眼珠子骨碌一轉,想出個主意來,她可憐兮兮地揪着林來順的衣角:“大舅,我怕我奶賣了我換銀錢。”
林氏是個織布高手,一年下來能給家裡賺很多錢,供顏家其他人吃穿用。像她這麼有用的人,劉氏心裡再恨不得撕碎她,也只得憋着。倒是顏小婉極有可能會被劉氏當商品賣掉。
劉氏老罵顏小婉是賠錢貨,剋扣她吃的,從她五歲起就逼她幹家務活。前些日子葉大權退了親,還向顏家索要當初定親送的禮。葉家男丁多,劉氏惹不起只得將定親禮全都退回去,心裡恨極了顏小婉,大罵她下賤、是沒人要的破鞋。
“什麼?小婉,你爲什麼這麼說?”林來順震驚地看向抓着他衣角的外甥女,又驚又怒,拳頭握得嘎吱響。
顏小婉小嘴巴一癟,三言兩語說了劉氏平日待她如何,又將葉大權跟她退親的事情說了出來,“大舅,我奶說養只老母雞還能撿蛋換錢,我這賠錢貨只能賣到窯子裡千人騎萬人睡。”
她說的這幾句話不止林來順聽到了,不知何時停下來的李氏母女也聽到了,就連在屋外的林來順媳婦張氏也聽到了。
衆人的反應不一:
張氏顧不上打招呼,急急衝進來:“什麼?”
林來順虎目瞪圓,額頭青筋暴起:“當真?好一個顏劉氏!”
李氏狠狠掐着女兒的手臂,咬牙切齒地罵:“劉氏那老虔婆,我非得撕爛她那張臭嘴不可!”
林氏彷彿沒感到手臂的痛,淚眼朦朧地看向顏小婉:“小婉,娘對不起你……”
顏小婉暗暗將幾人的反應記下,哭得慘兮兮的,哀求道:“大舅,我不想被我奶賣掉,你救救我。”
大舅媽張氏溫柔地看向顏小婉,安撫道:“小婉,你別怕,你大舅定不會讓你奶賣了你。小婉,你別怕,只管安心在這住着。你舅舅們定會護着你們娘倆,絕不讓你們再被劉氏那老虔婆欺負。”
她轉頭對林來順說道:“他爹,你先彆着急上火。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咱們等晚上小叔們回家,再一起商量法子。我就不信了,憑我們幾個腦袋還想不出法子來整治顏家那羣白眼狼!”
林來順被張氏這麼一勸,想要衝去桃花村找顏家人算賬的衝動散了不少,他瞪着眼罵道:“顏家那幫豬狗不如的東西,我林來順定不會放過他們!”
張氏看他沒那麼生氣了,轉頭勸李氏道:“娘,您生了五個兒子,他們都是大妹的靠山啊。等晚上商議好章程,再去那桃花村找顏家人算賬!娘,您覺得我這主意咋樣?”
李氏抹了把眼淚,挺直了腰桿子:“老大媳婦,你這主意極好,就照你說的辦。”
就在幾個大人定了方向後,顏小婉抽抽噎噎地又丟出一記重磅炸彈:“我奶說我娘一日是顏家媳婦,一日就得織布賺錢養活顏家人,不然就是不孝。還說,我娘之所以能一天織出一匹半的麻布,這都是她督促出來的。我娘要是織的少半寸,晚飯就不準吃。少一寸,一天都不準吃飯。外婆,我不想讓我娘再做顏家人了,我不想我娘活活餓死。”
林來順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氣,又猛地竄上來:“大妹,小婉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你這些年是不是隻報喜不報憂?你說你這腦子到底裝的是什麼玩意兒?啊?顏家人壓根就不把你當人看,你還心甘情願給他們當牛做馬?不行,不行,你不願意和離我逼不了你,但你和小婉絕對不能再跟顏家那幫畜生一起過日子!”
就憑他大妹這泥捏的軟和性子,小婉早晚都要被劉氏那老虔婆賣掉,她們母女倆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點。
張氏聽完顏小婉的話,氣得直抹眼淚,她這會兒也沒辦法冷靜了。劉氏的做法太讓人不齒,快把她給氣炸了。大姑子從小就能幹,手巧得很,哪裡是她這麼餓出效率來的?
李氏這一次反常地沒有掉眼淚,她用力地掐了林氏一把,“你們娘倆都給我在家裡待着,顏家那邊自有我和你的兄弟們去找他們算賬。別的你們都不要管,聽到了沒有?”
林氏眼神驚懼地看向李氏:“娘,您答應了不逼我跟富貴和離的……”
她不怕受那些磋磨,最怕的還是孃家人逼她跟顏富貴和離。
李氏大怒,揚手狠狠抽了林氏一巴掌:“你到這時候還念着和離的事?我當真生了個蠢女兒!來順,把這個蠢貨關起來,哪裡都不准她去。讓她好好給我想清楚,到底是活生生的女兒重要,還是她和生死不明的顏富貴之間那點兒女私情重要!”
這是李氏第一次動手打林氏,但她看着女兒迅速腫起來的臉,半點心疼的感覺都沒有。
林來順對不識相的林氏也生出了一些不滿,在這種時候不想着要怎麼找出路,反而只擔心跟顏富貴和離的事情,他這個大妹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張氏能理解林氏的擔憂和害怕,但她也覺得林氏太不知輕重,腦子不靈光,非要在這種時候提起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