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來福走後,顏小婉躺在牀上暗自琢磨着,這南安城裡除了制酒賣酒之外,還有什麼買賣能賺到大錢。
她着眼的就是賺大錢,薄利多銷的那種買賣暫時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不是她好高騖遠,而是那種薄利多銷的小買賣太多人做了,南安城往來的人並不多,市場就那麼點。
花那麼大的力氣去賺那點小錢,實在不划算。
經商的門道不少,她前生今生都沒有任何經商的經驗,但顏小婉卻自信滿滿,相信她一定會找到適合她的生財之道。
林氏歸置好帶來的東西,站在門口躊躇不前,她有心想要跟女兒說些體己話,可她不知怎麼的就是沒勇氣進屋。
顏小婉耳力了得,早早聽到林氏靠近的腳步聲,也知道她站在門口待了很久。她僅僅是扭頭看了一眼,沒出聲喚林氏進來。
她對林氏徹底失望了,不再對她抱有任何的期待,沒辦法再像剛穿越過來那陣子那麼想要跟她親近。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跟林氏做戲,不想委屈自己。她早已看清楚,在林氏心中她這個女兒所佔的份量。
林氏耳邊不斷迴響起林來順的聲聲責問,她用力地攥緊手,連指甲深深嵌入肉裡都沒察覺。她最後還是沒進屋,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沉重得好像有塊大石頭壓着,胸口悶悶的。
門口傳來林氏時重時輕的腳步聲,顏小婉的思路再次被打斷,她抿着蒼白的脣瓣,許久之後纔將心中的鬱氣長嘆而出。
酒是用糧食釀製的,在大安國百廢待興之際,這種用珍貴的糧食釀製的酒是極爲奢侈的,品質上乘的酒其價格非常昂貴。
上回顏小婉隨林來順等人前往葉永安家求助,臨走時乾孃方氏硬塞給林家的那小罈子酒品質上等,只那麼小小一罈就值半兩銀子。
林來福在外頭跑了一個多時辰,跑遍了整個南安縣城將每一個酒家都打聽過一遍,暗自記下顏小婉吩咐的要點,滿頭大汗地前去趙屠夫家的豬肉攤買肉。
趙屠夫遠遠瞧見他過來臉倏地一沉,再看林來福手裡拎着一把菜直直朝豬肉攤走過來,他心裡越發不滿了。
他到底是生意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極深,沒一會兒就改變了表情,很是親熱地朝林來福招手致意。
趙屠夫擠出虛僞的笑容,不甚真心地問道:“來福,你這是打算帶些肉回家?”
林來福不愛說話,只是跟趙屠夫問了聲好就直接說出要求:“不是,我是來買肉。我要一斤五花肉和一些肉骨頭。”
他說話也不去管趙屠夫啥表情,從口袋裡掏出碎銀子,眼神平靜地看向趙屠夫。
趙屠夫直勾勾盯着林來福手中的碎銀子,腦子裡閃過了好多想法,忽而他感受到一道摻雜着不滿和警告的眼神。
他順勢看去,對上林來福那黑黝黝的眼睛心裡一悸,他趕緊堆上笑臉切肉、剁骨頭:“來福,一斤五花肉可夠?要不再加一斤?”
“不用。”林來福一口回絕他的建議,明知道趙屠夫有心想要打聽情況,他故作不知就是想看看趙屠夫能忍到什麼程度。
他這人不愛說話,但不代表他看不懂趙屠夫飄忽的眼裡藏着什麼。他們老林家的人再窮再苦,絕對不會不要臉到親家這裡打秋風,吃白食。
他爹生前一直說,缺吃少穿不可怕,多流汗多幹活,總能填飽肚子。
趙屠夫有心想要跟他打探消息,但看他問一句說一句,不想說就拿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看,頓時歇了心思。
他堆着笑說道:“來福,我切好了,你拿好咯。”
林來福沒有先接過來,而是先將一塊碎銀子遞給趙屠夫,伸出另一隻手將綁好的肉和骨頭拿過來。
他語調平平地說了句,拎着肉和骨頭轉身離開:“銀子你收好,我走了。”
趙屠夫的眼睛直盯着那塊碎銀子不放,裝模作樣地哎哎叫了他幾聲,看他走得那麼瀟灑,嘴呶動了幾下:林家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多錢?那林來順該不會是在外頭髮大財了吧?
他想得入神,沒注意到林來福曾回頭看他。
林來福拎着菜和肉回到家裡,跟林氏說了一聲就送到廚房裡,正打算去屋裡找小外甥女,卻看到她笑盈盈地立在門口。
他有心想要教訓她幾句,看她那漂亮得耀眼的笑容,默默地將那點不滿吞下去。
“小婉,你又不聽話了。”
聽出他話裡的無奈和寵溺,顏小婉的脣角更翹了,她拽着林來福的衣袖搖了搖:“四舅,我躺了這麼久,渾身的骨頭都疼。”
林來福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明知她在撒嬌打算矇混過關,他也拉不下臉來教訓她。說到底他就是太寵小婉了。
顏小婉看他沒教訓她的打算,立馬催他將打探來的消息告訴她:“四舅,你快跟我說說嘛,你都打聽到了啥消息。”
林來福抓住她的手臂,特別堅決地說道:“你進屋裡躺着,我再跟你細說。”
這話裡話外透着股威脅之意,顏小婉撅噘嘴表示不滿,對上林來福仿若能洞穿一切的眼眸,微微怔愣。
林來福看她不動,乾脆將話挑明:“你不進去,我就不說。”
顏小婉最終屈服了,乖乖回牀上躺着,她沒再催促而是說了個不相干的事情:“四舅,你的心情不太好,可是在外頭遇到什麼讓你不痛快的事情了?”
這回輪到林來福怔愣了,他應該沒有表露出他的真實情緒,爲何小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真實心情?
顏小婉先前還是猜測,看他表情變化後大膽地提出猜想:“我猜猜看啊,是不是去買肉的時候趙屠夫讓你不痛快了?”
林來福瞬間瞪大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緊牙得只差大喊一聲“你怎麼知道”了。小婉怎麼會知道他是因爲趙屠夫而不開心?難不成這小丫頭偷偷跟在他後面?
看着把心思寫在臉上的林來福,顏小婉嘴角抽搐了幾下:“四舅,我沒偷偷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