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婉的大眼睛佈滿了憤怒,口不擇言地怒道:“大舅,我將兔子從洞裡逼出來,所需時間連一刻鐘都不到。您爲何非要逼我現在離開?難不成您是眼看着兔子洞就在跟前,不想兌現之前的承諾?所以您才如此百般阻撓?”
林來順動作一頓,眼裡流露出明顯的失落,但他沒有表露出太多:“小婉,大舅並非想反悔,而是這裡太過危險。山中有極爲兇殘的猛獸,我們必須小心再小心。如果你現在就跟大舅離開,那我之前的承諾依然奏效,以後上山都帶着你。”
顏小婉聽出他的擔憂,緩了緩氣息纔開口說道:“大舅,我們只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將兔子逮住,我們爭吵的時間就差不多夠了。大舅,請您相信我一次。還是說,您不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
她爲了達成目的,對着林來順又是真誠地請求,又是激將法的。
她明白林來順的擔憂,但是就算真有猛虎來了,她也有把握能帶着她大舅逃脫。
所以她真的一點也不願意,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機會。她不甘心,因爲莫須有的擔憂,就這麼放過一隻肥兔子!
別忘了,他們此行最大的目的是爲了捕捉更多的獵物回家。
林來順定定地看了她幾眼,這才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外婆說的沒錯,你的確是個倔孩子。若是不讓你逮住那隻兔子,你是絕對不甘心這麼走的。罷了罷了,快去撿柴火過來,速戰速決!”
顏小婉沒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她只是用力地握住林來順的手,無比堅定地說了句:“大舅,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林來順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扯,心裡有根弦被觸動了。
他這個外甥女殺伐果斷,一旦訂立目標,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如此品性,她將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只可惜,她不是男兒身。
不然的話,絕對是個當將軍的料。
顏小婉並不知道林來順的感慨,便是知道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她這人素來我行我素,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用句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一根筋。
一般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她啊,不僅撞了南牆還是不回頭,還要把牆給推倒!
他人的看法對她的影響微乎其微,沒有人能輕易改變一個意志堅強到變態的女將軍的思想。如果有,那他絕對是個比女將軍還要可怕的存在。
甥舅倆忙活了一陣,顏小婉又一次將溫熱的兔子抱在懷裡,笑容燦爛如夏花:“大舅,你看我又逮住一隻兔子了!你說話可要算話,以後上山都帶着我!”
林來順只是笑了笑,顧不上察看兔子是公是母,飛快地將兔子塞到揹簍裡。而後動作迅捷地把來不及防備的顏小婉,一把拉到懷裡,抱住朝着下山的方向狂奔。
顏小婉的腦袋挨在林來順的胸口,聽着他快得有些嚇人的心跳,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她大舅這什麼膽子啊?老鼠的膽兒都比他大,山上有猛虎又怎麼滴?
來一隻打一隻,來兩隻她打一雙!
畜生再厲害,還能比得過人的智慧?
不過,顏小婉也只敢在心裡吐槽一二,真讓她說出來,她可不敢。
唉,說來說去,還不是她這身子不爭氣?明明十歲了,看起來卻跟個七八歲的小屁孩沒分別。
林來順一路狂奔,他跑得又快又猛,消耗的體力和精力極大,等他確認周邊環境安全之後,抱着顏小婉一屁股坐在山上長滿苔蘚的大石頭上。
他喘了好一陣,磕磕巴巴地給顏小婉灌輸安全意識:“小,小婉,以後你再跟大舅上山,可千萬不能像剛剛那樣任性妄爲。這一次是我們運氣好,沒碰到猛獸。以後千萬別再任性了,知道嗎?”
今天經歷的種種讓林來順後悔極了,早知道這樣,他絕不帶着小婉上山來。勞心勞力,今天操的心,比操心他閨蜜十幾年的次數加起來還多。小婉這倔孩子太固執了,又是個膽大包天的,每次都把他嚇得肝顫。
“大舅,我聽你的。”
顏小婉故作乖巧地低頭應了,實際上林來順的話,她全當耳邊風了。
林來順一聽就知道這倔丫頭言不由衷,但他沒再嘮叨,只是長長地嘆息一聲。他這心裡比吃黃連還要苦,早知道就該聽他老孃的話,不帶這倔丫頭上山纔是。
顏小婉看出她大舅的後悔,但她裝作不懂的樣子,從腰間解下水壺和裝着饅頭的布袋,遞水送饅頭,說些黏糊糊的話,小意討好林來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伏低做小,好不容易纔把林來順哄出點笑容來。
“大舅,咱們這猛虎山怎麼有這麼多野雞啊?你說咱們能不能找到野雞的窩,掏些野雞蛋回去,給家裡的老母雞孵出小雞來養啊?”
林來順聽着她的話,轉頭看她,發現她的眼睛滿是期待之光,撲閃撲閃的,他不禁笑了出來。
“小婉,逮住兔子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你不是最愛吃肉?怎麼我說要養兔子,你一點意見都沒有?現在你又盤算着要養野雞,你小小一個,心眼倒是不少。”
顏小婉的小心思全都暴露了,但她臉皮厚,又是一根筋,半點也不覺得丟人,反而還得意洋洋地仰頭笑。
“大舅,我是這麼想的。你看我奶她就養了只老母雞,前陣子每天都能撿到一個蛋。我們家要是養上十隻老母雞,一天少說也得有七八個蛋。這樣咱們就能每天吃一個蛋了,多好啊。”
林來順聽着她的話,看着她期待的小臉,臉上淺淺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他之前只當顏小婉是任性妄爲,不聽話,卻從不曾想她這麼堅持逮那隻兔子是爲了什麼。
原來這倔丫頭並不是爲了逼他實現承諾,而是想着多打些獵物回家,補貼家用。
小小年紀就能這麼爲家裡着想,這麼有孝心,他剛剛卻那麼想她,真的很不應該。
“小婉,大舅……”
林來順歉意地看向顏小婉,準備開口跟她說話,卻不想本該坐在他身旁的小丫頭,箭一般飛竄出去。
顏小婉抓着蛇頭,興奮地喊道:“大舅,我又抓到一條蛇,沒毒的!”
她沒注意到,林來順的臉色有多黑,甚至比鍋底灰還要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