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寧東如何震驚，只說那攤主遞過來一個看傻子的眼神，顏小婉只當做沒看到，音調又提高八度，又脆又響：
“三鮮餛飩，熱乎乎的三鮮餛飩咧，前十碗不要錢，不吃白不吃咧！”
早市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吆喝聲，哪怕顏小婉的聲音如黃鸝鳥般婉轉動聽，也是不突出的。
但她的吆喝裡有個非常吸引人的詞語——不要錢！
哪個出來做生意不是爲了賺錢？
賣東西不要錢，那是傻子才幹的蠢事吧？
活久見，街尾真有個傻小子賣東西不要錢的！
前十碗不要錢，不吃白不吃，那還等什麼？
衝啊！
前十碗鐵定有我的份！
寧東目瞪口呆地看着幾十號人從街頭往他們這小吃攤跑，沒一會兒就出現“你擠我，我擠你”的盛況。
賣包子的攤主在這裡擺了這麼久的攤，從未見過如此盛況，看向顏小婉的表情非常複雜，一言難盡啊。
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
你要說他真傻吧，吆喝幾句來了這麼多人。
你要說他假傻吧，十碗三鮮餛飩成本少說也要十幾文錢，十幾文錢就這麼撒出去了，那不是傻是什麼？
顏小婉一看攤子前來了這麼多人，小嘴咧得很大，大叔大娘地叫着，請他們排好隊，彆着急。
等她安撫好那羣食客，扭頭卻發現寧東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顏小婉好氣又好笑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東哥，你還愣着做什麼？快煮餛飩吶！”
寧東這纔回過神來，趕忙撿了餛飩下鍋去煮。
顏小婉用筷子夾起一個餛飩，然後用她清脆悅耳的嗓音跟食客們解說，“大叔大娘，我們家這三鮮餛飩用的全是新鮮的食材，吶，大家看看這皮薄鮮嫩，保管你們吃了還想吃！”
擠在前頭的食客們俱是眼前一亮，他們紛紛出聲詢問，“小老闆，你們這三鮮餛飩，餡料用的是啥？”
“這一碗有幾個餛飩吶？”
“一碗賣多少錢？”
諸如此類的問題，顏小婉笑着一一回答，“餡料是用豬肉餡和蝦仁、雞蛋，湯水是雞湯，每碗餛飩十個，五文錢一碗！”
排在後頭的食客們議論紛紛，臉色很不好看，“十個餛飩賣五文錢？一文錢能買到五個包子呢，你們這三鮮餛飩賣得太貴了吧？”
你們倆怎麼不乾脆去搶錢吶？
顏小婉看穿了他們的心思，笑容不變，但她端出了裝着餡料的木盆，好讓大家看清楚。
“這位大叔，賣五文錢真不貴。我們家的餛飩餡料用的全是新鮮的豬肉、蝦仁和雞蛋，湯水又是老母雞熬出來的雞湯。這一碗餛飩的成本有多少，想必不用小子給您算了吧？絕對物有所值！”
顏小婉的態度真誠，再者這些人經常趕早市，對物價很是瞭解，看了她端出來的木盆後，議論聲小了不少。
“第一鍋三鮮餛飩出爐咧！”寧東吆喝一聲，動作麻利地將餛飩撈出來放到碗裡，隨後又撈了幾片菜葉裝點。
顏小婉笑容可掬地將裝滿餛飩的碗送出去，“大叔，您是第一個，這第一碗是您的啦。請您到那邊坐！”
連續送出去十份，排在第十一位的大叔沒吱聲，但他也沒走，而是伸長脖子看向第一個領到免費餛飩的漢子。
第十二位沒他顧慮得那麼多，拍拍他：“這位兄弟，你買不買？”
“我……”排行第十一的食客面露尷尬之色，他是個窮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手頭十分拮据。
說起來他還是頭一個往這小吃攤跑來的，無奈身體太過虛弱，跑不過別人。
要不是聽到顏小婉說餛飩的湯水是雞湯，他早就走了，哪裡會等到現在？
五文錢買碗雞湯喝，貴是貴了點，但是他的身子太虛弱了，買不起雞，買碗雞湯也是可行的。
“你什麼你？你不買，閃一邊去。”
排行十二的漢子是個急脾氣的，看那書生磨磨唧唧的，暴脾氣上來了。
他家裡條件寬裕，又是個極會吃的，一聞到味兒，再看看就知道那三鮮餛飩味道極好。
再看那濃稠的雞湯，五文錢一碗餛飩，真不貴，值那個價錢。
那書生原先還有些猶豫的，這會兒被人這麼一催，面紅耳赤地對顏小婉喊了句：“給我來一碗！”
顏小婉笑眯眯地點頭：“好咧，請稍等！”
她看得出書生的窘迫和囊中羞澀，他身上那件打了補丁的長衫足以說明一切，但她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偌大的京城富人多，窮人更多。
她們出來做的生意，可不是慈善，見誰可憐就白送。
排行十二的漢子不屑地哼了哼，大嗓門地朝着顏小婉喊：“小哥，給俺來三碗！”
一口氣買三碗？
大主顧啊！
顏小婉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條線了，“好咧，大叔請稍等！”
最先吃的那位大叔端起碗將湯水喝了個一乾二淨，要不是這麼多人看着，他甚至想伸舌頭舔兩口碗。
他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嘴，頭也不回地喊道：“這三鮮餛飩皮薄餡多，又香又鮮，再給我來兩碗！”
顏小婉笑得更開懷了，這位大叔真上道，不用她多費口舌就幫她打廣告了！
“好咧！”
餘下的九人很快也吃飽了，但他們並不是個個都像排第一位的大叔一樣豪爽，有五個沒有買，只誇了幾句就捂着口袋走了。
顏小婉笑呵呵地跟他們告別，盛情邀請他們明兒個再來，前十碗依舊免費送，不要錢！
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食客來吃他們家的餛飩。
不到午時，餛飩全賣光了。
顏小婉他們收攤的時候，還有人過來，一問賣光了臉頓時一垮。
不管誰來問，顏小婉俱是笑着對他們說：“大叔，你明兒個早些來，前十碗白送咧。”
託顏小婉的福，隔壁賣包子的小吃攤生意紅火了不少，比之前提早了兩個多時辰收攤。
他回家時，家裡的婆娘看他回來這麼早，還以爲出啥事了，一問才知曉隔壁攤子來了兩個特別會做生意的後生，讓他們沾了不少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