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梅花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安寧感覺一道九霄神雷就這樣朝她劈了下來,更感到說不出的荒謬。
難怪,難怪秦桃會知道一點王翠翠的事情,恐怕是李梅花在向她介紹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的吧。
她臉色沉了沉,“翠翠的事情,也是你告訴她的?”
李梅花道:“我只是想着,多讓一些人知道翠翠的話,對她以後的親事也有幫助。”別看有些人嘴裡說着媳婦要那麼能幹幹嘛,還是溫柔沉靜會顧家的好,但是在找對象的時候還是更偏向那些傳出能幹名聲的姑娘。李梅花只覺得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翠翠好。若不是她有好名聲,她未婚夫家哪裡同她結親。
“但是翠翠現在並不想成親。”她嚴肅道。
“她那想法哪裡可取,作爲女人,若是不結婚,那是一輩子都被人戳脊梁骨的。安寧啊,你也應該好好勸勸她,翠翠最聽你的話,你說的話,她肯定聽得進去的。”
她這樣的苦口婆心落在安寧眼中,卻只感到一陣的心累。
她轉移話題,“你那小姑是怎麼同你說的?”
李梅花臉色也有些尷尬,“她說你們家的胭脂抹上臉實在好看,所以忍不住每天都來蹭你們二十個的免費名額。所以纔會同你們吵了起來。她家境不算好,又到了愛俏的年紀,也是情有可原。”
安寧冷笑,這秦桃可真會推脫,只說是蹭胭脂的事情,絲毫不提自己拉皮條的行爲。
等等,她到底有幾個哥哥?安寧猛地想起李梅花說過她未婚夫學業很好,總不可能秦家兩個兒子都很會念書吧?
她問道:“你小姑只有你未婚夫那位哥哥嗎?”
李梅花不明白她怎麼說到這個事,點點頭,“我那未來婆婆只生下了他們一子一女。”
安寧算是明白了,她越發看不起這秦家的人品,那秦政在同李梅花有婚約的情況下,居然還試圖勾搭她家翠翠。更噁心的是,他們還是因爲李梅花這個未婚妻才知道翠翠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再也壓抑不住聲音中的怒氣,“也就是說那秦政就是你的未婚夫了?”
“咦,你也聽過他的名聲嗎?”
安寧冷冷一笑,“是啊,當然聽過了。你可知,我們爲何要把秦桃趕出去?就是因爲她天天在翠翠面前說她哥哥是多麼好的夫婿人選,那秦政也天天在她們回去的路上吟詩。”
李梅花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她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說道:“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那麼做!”
安寧直接說道:“你若是不相信,隨時可以找他們過來對峙一下。”她看着李梅花受到嚴重打擊的模樣,心裡頗爲同情她,本來以爲是良人,結果卻是這樣朝三暮四的狗東西。
作爲朋友,她只能勸她還是別在秦政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梅花,像這樣的人家,你真的打算要嗎?他還沒成親就已經這樣,而且翠翠可是你的好姐妹。兔子姑且不吃窩邊草呢。”
李梅花只是沉默地低着頭,全然沒有平素的爽利。
這時候,王翠翠端着一個盤子進來了,盤子裡放着泡好的花茶和一疊的棗泥山藥糕。
安寧看到那糕點,說道:“那糕點肯定是舅母給你的。”
王翠翠微微一笑,點點頭,“剛剛李夫人拿了好一些糕點過來給我們呢,我想梅花挺喜歡吃這個的,便帶了進來。”
她只知道李梅花有事情要同安寧說,具體的內容卻不清楚。
李梅花看着身形窈窕的王翠翠,她皮膚白皙,臉頰上淡淡的粉色更是很好地凸顯出了少女的青春氣息,面容清秀,月牙色的帶子一綁,便顯出了纖細的腰肢。
她脣角含着淺淡的笑意,看上去溫柔可親。
李梅花頓時可以理解爲什麼秦政會跑到她面前去獻殷勤了,對於秦政那樣的書生而言,王翠翠這種類型纔是他所喜歡的吧。
她鼻子一酸,垂下頭,不讓人看見她紅了的眼睛,“安寧,我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說罷,急急忙忙離開。
王翠翠衝着她背影道:“好歹吃點東西再走啊。”
李梅花卻置若罔聞,直接衝了出去,像是無法忍受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
安寧只希望這位朋友能夠早點想開,像秦政那樣的人,根本配不上李梅花。按照現代的說法便是,這種男的還要留着過節做什麼?
王翠翠看她眉眼之間的陰翳,問道:“怎麼了?”
安寧想了想,還是把秦政兄妹的事情告訴王翠翠,王翠翠氣得眼光都要紅了。
心中的話也脫口而出:“若是這樣她還要那男的,那我們之間也做不成姐妹了。”
三天以後,當李梅花一臉甜蜜地過來找她的時候,安寧便明白了她所做的決定了。她還是選擇原諒了那男人。
李梅花在她瞭如指掌的清亮眼神中,有了一瞬間的動搖,下一秒又重新變得堅定起來,“秦政說了,他是一時鬼迷心竅了,他再也不會那麼做的,會一輩子對我好的。我相信他。我長得本來就沒翠翠好看,他一時迷了心智也是正常的。”
安寧有些失望,還是忍着怒氣同她說道:“梅花,我覺得你可以找到比秦家更好的人家。”
李梅花直接打斷她的話,“安寧,你放心吧,我覺得沒有比秦政更好的,男人嘛,本來就是這樣的,只要他知道悔改就好。”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安寧他們,但是如果秦政成了秀才,將來考上舉人,在這些小夥伴面前,她便用不着再感覺自己低人一等了。
她言語信誓旦旦,像是要說服安寧,也像是要說服自己。
安寧看着她油米不進的面容,咬了咬牙,只能搖搖頭,“算了,你高興就好。”
李梅花笑了笑,隨即想起某件事,笑容消退了一些,“安寧,你門口那個牌子……”
安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吧,我會讓雨歌拿下的。不過你告訴她,她若是再登門一次,我便重新掛上,誰來講情都沒用。”
李梅花低下頭,“我也知道她做的不好,但她畢竟是我未來的小姑,我若是不爲她說情,以後入門後怎麼辦?”
“嗯,所以我這次拿下牌子只是看在我們交情一場的份上。”
李梅花手指微曲,輕輕在桌子上敲了敲,“我有些懷念我們在船上的那段時光了,無憂無慮的。”
安寧回憶起那段,臉色也溫柔了幾分,“不過我更喜歡現在這樣,當時再輕鬆,畢竟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
李梅花脣角微微勾起,“是啊,你同我們不一樣,你一直都是這樣。”
當時的四個人中,安寧年紀最小,但是性格最爲獨立自強的也是她,其次是李豔。只是,她畢竟是女孩子,就算再厲害又如何?還不如好好尋個好對象,後半輩子也有了依靠。
李梅花又問道:“安寧,你最近有時間嗎?我想跟着你多學一點詩詞歌賦。這樣以後同秦政也更有共同語言。”
李梅花其實是一個很有上進心很會爭取的女孩,只是她的上進心明顯用在了安寧不喜歡的地方。安寧只要一想起她之所以學習這些是爲了討好一個男人,心中忍不住騰起了淡淡的厭惡情緒。
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冷淡起來,“這個恐怕沒辦法,我月底就要去京城了。”
李梅花聞言有些失望,又問:“怎麼突然去京城啦?”京城啊,別說開原縣這個小地方了,就算是宣州的州府也是遠遠比不過的。她這輩子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去的機會呢。
安寧只是擺出了一致對外的藉口:“我這蝶戀花是同京城的一個大家小姐一起合作的,她有心想在京城也弄上一家,所以讓我過去看看呢。”這說的算是一半的實話吧。安玲瓏從很早之前就一直慫恿她在京城開一家了,只是她一直都沒有什麼時間。這次過去主要是爲了比賽,其次便是準備開店的事情。
李梅花很是羨慕,沒想到安寧居然做生意要做到國都去了,作爲小縣城的人,李梅花自然對國都有着最深層的嚮往。如果說他們這裡是醜小鴨的話,那麼國都的人便是白天鵝了。
“真好啊。”安寧有這樣的機遇,她怎麼能夠因爲自己的一點私事而留下她呢?再說了,向李豔學習也是可以的。安寧有出息,她這個朋友面子上也有光輝。所以李梅花很快收拾好了情緒,真心實意地向安寧恭喜。
再說過一些話後,她便向安寧道別了。
知道她同秦政和好,最傷心的反而是王翠翠。她倒不至於爲了秦政這麼一個她看不上眼的爛男人而傷心,她只是爲自己和李梅花一番姐妹感情而難過。她知道自己同李梅花再也沒辦法完全回到過去了。
李梅花對她說道:“等我成親那天,你一定要過來吃我們的酒席。”
她看着安寧的眼神還是同過去一樣,看着王翠翠的眼神卻多了一絲的防備和芥蒂。
王翠翠對人的情緒最爲敏感,儘管李梅花面上仍然同她親親熱熱的,她又如何看不出來呢?
安寧知道這事後也有些惱怒——這件事翠翠纔是受害者,李梅花不怪秦政,反而介懷起翠翠的存在,這是什麼道理。
她最討厭的便是爲了一個男人而疏遠姐妹的人,對於李梅花的心又冷了一些,儘管兩人仍然有交情,但是她也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努力替她着想了。
……
在安寧離開開原縣的前幾天,一些事情反而一直拼命找上門來。首先便是王翠翠的母親和哥哥。
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從什麼地方知道了翠翠在蝶戀花的消息,兩人還特地花錢坐馬車從重縣趕來了開原縣。
王翠翠的母親王孫氏很瘦,那張同王翠翠有幾分相像的臉因爲過分的消瘦而顯出了幾分的刻薄相,她身上穿着洗得發白的麻布衣衫,一進蝶戀花眼睛就四處轉,看到打扮煥然一新的女兒更是眼睛一亮。
王翠翠的哥哥王大治穿着七成新的棉布衣衫,手裡還拿着一把的扇子。安寧發現越是窮酸的書生似乎就越喜歡手裡拿扇子,至少她就沒見過蔚邵卿和沈以行手不離扇子。
只是因爲蝶戀花不招待男客的關係,即使王大治表示自己是翠翠的哥哥,仍然讓安寧喊蔚景把他丟出去。王大治雖然想要抗議,但是在蔚景拔劍輕輕鬆鬆砍掉了一截木棍後,便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王孫氏努力把視線從女兒頭上的銀釵移開,抹了抹眼淚,一臉的慈愛,“翠翠啊,看到你現在生活過得如此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爲了防止她鬧事,安寧直接讓她進了內室,省的不知道的客人還以爲發生什麼事了。
王翠翠卻只是無動於衷說道:“哦,是嗎?”
這個反應顯然不在王孫氏的估算以內,她想了想,又繼續哭訴,“你走了以後,娘真的是吃不香睡不熟啊,娘擔心死你了。沒想到你有現在這樣的出息,娘真爲你感到高興。”
安寧冷笑道:“若是真的擔心,就不會爲了把翠翠多賣出一點銀子,而讓人牙子把她賣到那種地方去。”
王孫氏怔了怔,沒想到她居然知道這件事,臉上掛不住,“你一個小丫頭,我同我女兒說話,你插嘴什麼?”
安寧直接笑道:“翠翠的賣身契在我手上,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王翠翠漠然地看着王孫氏,“你今天過來到底想說什麼?”
王孫氏以爲女兒仍然像過去那樣好拿捏,急忙說出來意,“咱們縣裡來了一個可有學問的舉人,聽說他曾經教出了一個進士,三個舉人,還有好幾個秀才。你哥正打算拜在他門下,只是一個月需要四兩的束脩,娘聽說你在這邊一個月可是有五兩銀子呢。”
其實那舉人收的束脩不過是二兩,但是王孫氏有心向女兒多拿一點,便乾脆多報了一倍。
王翠翠很乾脆地說道:“我沒錢。”
王孫氏生氣道:“翠翠啊,你來這裡後便學會了騙人?你一個月都有五兩銀子怎麼可能沒錢!”早知道女兒能賺這麼多,當初就不該賣了女兒,那麼五兩銀子都是她的了。
“我上個月打壞了有五米長四米寬的玻璃,姑娘讓我賠錢,我把以前攢的銀子都賠給姑娘,但是還不夠呢。”
王孫氏聽了忍不住心疼起了錢,“這什麼玻璃啊,怎麼那麼貴?你不會是哄我家翠翠的吧?”
安寧沒想到翠翠還真歷練出來了,隨口就能說出這樣的瞎話,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她直接嘲笑王孫氏:“那樣一塊玻璃知古齋至少要賣個兩百兩銀子,翠翠到現在還欠我一百多兩呢。玻璃本來就是這麼貴,不過你本來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恐怕你連知古齋是什麼都不知道吧?那地方的東西就算賣了你,也是買不起。”
安寧平時從來不會這樣嘲笑人,更不會說人是土包子,只是因爲太過噁心王孫氏的人品,自然什麼難聽說什麼。
王孫氏被她說的滿臉通紅,偏偏看安寧一副富貴人家做派,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家,她欺軟怕硬慣了,便遷怒到女兒身上,“你怎麼笨手笨腳的,打壞了這樣的東西!”這豈不是說他們這一趟浪費了路費,還一文錢都拿不到嗎?
她越說越心疼錢,心中只當王翠翠是她女兒,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全然不管這並非她的地盤。
安寧眼睛危險地眯起,直接推開她的手,王孫氏沒料到這一遭,直接跌倒在地上。
“翠翠現在是我的婢女,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想打她嗎?”
“她是我女兒!我教訓我女兒有什麼錯!”
安寧直接向她普及大周的律法,“按照律法而言,在我有了翠翠的身契後,她的一切都是我掌管的,即使是父母也沒法做主她的婚事。你想要打她,可以啊,你給她贖身,到時候,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或者你打完後,給我她的醫藥費也可以。嗯,打一巴掌二兩銀子的醫藥費好了。”
王孫氏賣了兩次女兒,也是知道女兒被賣了後,相當於主人的物品,她咬牙道:“打一巴掌哪裡需要那麼貴?”即使一巴掌只要一文錢,她也是捨不得出那點銀子的,只不過不想在嘴皮上落下風罷了。
安寧涼涼說道:“我家又不是同你們家一樣,窮鬼一個,打傷了翠翠,用的藥材也都是好的,當然昂貴了。你賠不起醫藥費,就別打。”
她左一句土包子,又一句窮鬼,戳得王孫氏的心窩一陣的疼痛。
別看安寧平時笑容甜美,看上去十分好親近,她擺出架子,一臉嘲諷時也是氣場十足,壓得王孫氏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王孫氏竭力忍下這口氣,擡眼看見女兒無動於衷的神態,對這個女兒更是討厭了幾分。這個賠錢貨,她的親生孃親被罵成這個樣子,她居然一句話也不說,在旁邊看笑話。早知道當初生下她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掐死!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運道,居然從青樓裡被贖出來,倘若她還在樓裡,她每個月還可以拿幾兩銀子的賣身錢呢。
安寧說得口渴了,王翠翠還給她倒了杯水,潤潤喉嚨。
王孫氏也不算是蠢到底了,她生氣過後,才稍微迴轉過來,這周家的小姐不會是在爲翠翠出氣吧?
她念頭一起,便換了個試探方式,“我,我知道我錯了。可是隻有她哥有出息,她以後日子纔好過啊,我也是爲了她好。翠翠也是從我肚子裡爬出的,我哪裡會不想着她好。”
安寧對於她這說法嗤之以鼻,都把女兒賣到那種地方了,還口口聲聲說是爲了王翠翠好,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
王孫氏又道:“我剛剛想了又想,覺得還是把女兒贖回來的好,我聽說你以前還是翠翠的朋友,肯定願意讓我贖回她的吧。”
安寧笑眯眯道:“她還欠我一百多兩呢。你若是替她還清了債務,我便同意讓你給她贖身。”
“就不能看在你們交情一場的份上嗎?或者讓翠翠做一年的活還債?”等做完一年,她贖回翠翠後,日後每個月都有五兩銀子的錢,到時候哪裡不愁大志沒錢買筆墨紙硯呢。
安寧很好說話,“可以啊。”
王孫氏心道:小姑娘就是好騙。面上一臉的驚喜。
安寧卻又繼續說道:“你拿一千兩銀子過來就可以。”
一千兩!
王孫氏被這個數字給砸了個頭暈眼花,一千兩她怎麼可能有!
“不是十兩嗎?當初賣她出去,明明是十兩銀子的!”這周家小姐也太過奸邪了吧,居然想要趁機敲詐他們。
“誰給你是十兩銀子的?我可是花了一千兩才把她贖出來,不然你以爲那老鴇那麼好說話嗎?我沒拿出一千兩,翠翠怎麼可能出的來。”安寧仗着即使王孫氏去對峙,老鴇也不敢說實話這點盡情地忽悠着。她當初給翠翠贖身的時候,可是一切都打點好了。看在蔚家的份上,老鴇非常的好說話。
“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所以我願意拿出那筆錢給翠翠贖身,但是你既然想要女兒回去,總不能讓我吃虧吧?一千兩,一兩銀子都不能少。你若是不信,可以讓你兒子看看賣身契,白紙黑字,上面可是寫的好好的。”
王孫氏看她語氣從容,神情鎮定,不像是說謊話的樣子,氣得要死,“她怎麼可能值一千兩?”
早知道,當初還不如直接把翠翠賣給她呢,一千兩啊!就這樣沒了。
安寧笑了笑,“在我心中,別說一千兩了,就算兩千兩她都值得。不過若是你那個兒子啊,就算一文錢賣給我,我都不要,一個靠吸妹妹的血過活還洋洋得意的爛人,也就只有你這個惡毒的母親纔會把他當寶,毒婦配爛兒,你們倒是相配。”
王翠翠聽安寧字字句句都在爲她出氣,心中一片的溫暖。她這輩子有安寧這樣的朋友已經足夠了,即使之前命運多舛又如何?
她語氣平靜,“你回去吧,在你們賣了我的時候,我就只當自己無父無母無兄了。”
她聲音不大,語氣的堅決卻是誰都可以聽得出的。
王孫氏氣急了,“就算你不認我,你也是我女兒!”她只能緊抓着這點不放。
安寧在旁邊提醒,“她已經賣身給我了。”
“撲通!”門口卻傳來了倒地的聲音。
安寧轉過頭,看見門被雨歌和青芽推開,雨歌和青芽兩人摔倒在地——顯然剛剛這兩人在偷偷聽牆角呢。
她有些無奈,“想聽就光明正大地聽,鬼鬼祟祟做什麼。”
兩人立刻站了起來,拍了拍裙襬上的土,青芽說道:“在那邊既可以看店,還可以聽到姑娘你們說話,一舉二得呢。”
安寧向來和氣,所以兩個丫鬟有時候也會跟着沒大沒小說笑。
雨歌點點頭,“我們本來是不會被姑娘你發現的,只是因爲這老女人太無恥了,我們都震驚了,纔會一時收不住力氣。”
青芽搭腔,“雨歌,你怎麼能夠說人家無恥呢,就算是實話,也不應該當着她的面說呀。”
雨歌道:“好吧,下次我會記得私下說就好。”
兩人一搭一唱,又成功地幫王孫氏製造更多心中的怒火。
安寧不由失笑,她知道這兩個姑娘是在用這種方式替王翠翠出氣呢。只是嘴皮上的數落最多隻能讓她生氣一會兒,無法真正讓她得到教訓。雖然她不怕王孫氏,但是對方三天兩頭上門也讓人十分厭惡,還是得教訓一頓纔是。王孫氏心中最重視的便是她兒子,她就從王大治身上下手好了。
她直接下命令,“雨歌,讓蔚景把王大治給帶來這裡。”
“你想做什麼?”
安寧笑眯眯道:“不做什麼,你大概不瞭解我這個人。我一向是誰讓我一時不愉快,我便讓她一世不痛快。”
沒等王孫氏做什麼,她手一揚,直接把白色的粉末撒在她臉上,她動作太過突然,王孫氏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直接被撒了個正着。
只是一瞬間,她便感覺到身子一片的發軟,語氣越發的驚恐,“你要做什麼?這是什麼?”
安寧露出了甜美的笑顏,“不做什麼,只是讓你暫時無力的東西而已,省的妨礙我看戲。”她現在早就養成了隨身攜帶各種藥物的習慣,她現在所使用的軟筋散便是其中一種,只是這東西不是特別好配,她這瓶還是衛先生做好給她的。
“翠翠,我是你娘啊!”王孫氏尖叫道。
王翠翠垂下頭,“我早當我娘死了。”
王孫氏忍不住咒罵了起來,各種污言穢語聽得人眉頭直皺。
安寧直接讓青芽把門關上,省的聲音都傳出去,“你再繼續說話,我就讓你一輩子都說不了話。”
王孫氏頓時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沒一會兒,蔚景像是拎着小雞一樣,把王大治給拎進來了,他直接把王大治用力丟地上。
王大治的臉與地板來了一個親密接觸,疼得他直呻吟。因爲蔚景事先點了穴道的緣故,他根本動彈不得。
“姑娘,你找這個軟腳蝦有什麼事?”
安寧冷冷道:“他和他娘找上門來,讓我很不高興,所以想給他們一個教訓。”
蔚景配合地問道:“姑娘這個教訓的分寸要如何把握呢?是要砍掉他的手,還是卸掉他的膝蓋?或者輕一點,只剁手指就可以?”
一番話嚇得王孫氏和王大治都面無血色。
“你、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怕王法嗎?”他喊得聲嘶力竭,生怕喊慢了,自己的手腳就少了一個。若是殘疾了,他就不能科舉了。
安寧笑了笑,聲音清甜,“我只是看好友有這樣狼心狗肺的親人,一時氣憤,所以下手重了點,就算到縣太爺面前,最多也就是賠個一兩百。用一百兩買你的一隻手,我高興,反正我不缺這點錢。”
穿越過來兩年了,她總算可以說出這樣豪氣的話語,整一個爽字了得。
“孫王氏,你不是很愛錢嗎?用你兒子的手換一百兩如何?這個生意很划算吧?要知道,你當初可是十兩銀子就把翠翠給賣了出去呢。”
王大治是孫王氏的心頭肉,孫王氏哪裡捨得他受一點傷,別說一百兩了,就算給她一千兩她也不要。
她眼淚急的涌了出來,“我只當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兒子吧,有什麼事情都衝着我來。我以後不敢再過來了!我真的不敢了!翠翠,他是你親哥哥啊!”
蔚景道:“我覺得還是砍手比較好,沒了手,我看他也不必唸書,還可以爲你們家省下銀子呢。”
王翠翠嘆了口氣,“姑娘,還是放過他們這一次吧,若有下次,我絕對不會再開口一次。爲了他,花了姑娘您的一百兩銀子,不值得。”
在孫王氏和王大治面前,王翠翠一副爲奴爲婢的樣子。
王大治聽到昔日自己瞧不起的王翠翠高高在上地看不起他,心中一陣的恨意,但是又不敢開口,生怕這周家小姐真的砍了他的手。
等他有遭一日飛黃騰達,定要報今日之辱!
安寧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好吧,看在翠翠的身上,就饒了他這一次。蔚景,揍他一頓就好,你知道分寸的。”
蔚景心領神會,這意思就是要狠狠揍,但是不能讓人看到傷口,這種活他們最擅長了。
他擰了擰手,開始揍了起來,每一拳都揍得很有技巧,既可以讓王大治痛到了極點,在表面上卻看不到半點的淤青和傷口,即使請大夫過來鑑定也是如此。
王大治發出了淒厲的聲音,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像是被人把骨頭重新拆過再組裝一樣。
蔚景嫌他聲音太吵,直接拿個擦桌子的抹布塞進他嘴裡。
孫王氏看着兒子痛不欲生的模樣,恨不得以身相代。
王翠翠看向他們眼神的溫度一點一點的降低,最後迴歸了平靜。她發現現在的她,再也不會因爲孫王氏天差地別的待遇而痛心了。
根本不值得。
蔚景揍得神清氣爽後,不屑說道:“軟腳蝦就是軟腳蝦,我連一成的力都沒出呢,就叫成這樣,一個大男人,比女人還不如呢。”
自覺被性別歧視了的安寧咳嗽了一聲。
蔚景一副我什麼都沒說過的樣子,嘖了一聲後,便收手了,順便還低頭解了王大治身上的穴道。安寧見狀,羨慕得要命。她也想要學點穴啊,偏偏學這個之前,得把四百多個穴位一一記住,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若是點錯一釐米,說不定就錯送了一條生命。反正在她完全記住之前,衛氏是不打算教她這一手的。她覺得與其讓安寧花費精力學這個,還不如多背二十遍迷藥的配方。
孫王氏這時候身上的藥效也解除了,她看到兒子的慘狀,尖叫了一聲,直接滿臉涕淚地撲到兒子身上,兒啊心肝啊喊個不停。她剛好壓到了王大治痛的地方,王大治冷汗都直接冒了出來,心中將他娘給罵了個半死。
孫王氏勉強算是學到了點教訓,不敢大呼小叫的,更不敢說安寧的壞話,生怕惹了周安寧這個天不打地不怕的煞星,又把她兒子給打一頓。她可以眼眨都不眨地賣掉女兒,卻無法忍受兒子受到一點的傷害,吃一點的苦頭。
她掃了一眼高高在上安寧和站在她身後的王翠翠,眼中閃過深深的怨毒,這怨毒的情緒更多的卻是針對王翠翠。若不是翠翠如此狠心惡毒,大治哪裡會吃這樣的苦頭。王孫氏本質上十分欺軟怕硬,她與安寧實力相差太多,不敢怨恨安寧,便轉而恨上了王翠翠。
她自以爲掩飾得很好,但在場的人都收在眼底,對她的心思十分的不齒。有這樣做孃的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爲翠翠是被她撿回來的呢。
安寧想了想,又道:“你們若是想去衙門報案也可以。”
蔚景直接大笑:“姑娘啊,報案也是需要證據的,你看我都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傷口,就算報案了,誰會相信呢。”
安寧點頭,“這倒是,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反告她一個誣告罪。嘖嘖,有這個罪名我看他還想怎麼混。”
一來一往的話語戳穿了王孫氏的小心思,她急忙脫下兒子上身的衣服,瞪大了眼睛仔細瞧,王大治的皮膚上果然一點傷口都沒有。沒證據要怎麼報官啊!
在這種場合,王翠翠不好開口,只是在一旁做化石,青芽就沒顧忌那麼多了,“姑娘,萬一這兩人回去以後胡亂敗壞翠翠的名聲怎麼辦?”
安寧笑了笑,“這有什麼好擔心的,翠翠名聲若有一點的損傷,大不了我出一點錢,在咱們大周月報上把王大治的行徑說一下,讓全大周的人好好見識一下他爲了唸書把自己的親生妹妹賣進樓裡的嘴臉,既然他想要出名,我就讓他更出名。”
這樣一來,王大治別說是考科舉,在家鄉也別想做人了,他吃力地開口:“不行,你不能這樣!”
“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真的。”王孫氏不斷地做着保證,生怕心愛的兒子被人給唾棄。
“翠翠的名聲損害了,我到時候也不管是誰說的,只當是你們。一個人知道,我就打一次,十個人知道就打十次。”她語氣冷酷,顯然是會說到做到。
王孫氏腸子都快悔青了,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跑來這裡,結果招惹上了這麼一個煞神。這樣小小年紀就如此狠毒的女孩子,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公平,不趕緊收了她去!
她連忙說道:“小姐,我們本來是不想過來的,都是那秦姑娘,都是她慫恿我們的!秦姑娘有個姑姑同樣在我們重縣,若不是她姑姑告訴我們,我們怎麼可能會過來。”情急之下,她總算找到了良好的背鍋人選。
“哪個秦姑娘?”
“秦桃!沒錯,就是秦桃!”
安寧沒想到她放過秦桃一馬,這丫頭居然還懷恨在心,把心思打在翠翠身上。一方面是因爲她手上沒有安寧的把柄,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柿子揀軟的捏吧。
她視線落在仍然躺在地上的王大治身上,輕輕笑了笑,“我看秦姑娘同你家兒子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爹是秀才,她哥據說也是未來的舉人,你們門戶相當,倘若哪天能成就良緣,我定給你送上一百兩的婚禮錢。”
一百兩銀子……王孫氏心如擂鼓,只要她兒子娶了秦桃就可以拿到嗎?而且秦桃的父親還是個秀才呢,倘若兩家結爲親家,也可以省了束脩,雖然秀才比不過舉人,但有總沒有好。她的眼中閃過了志在必得的光芒。讓秦桃心甘情願嫁過來不容易,但是讓她不得不嫁過來的手段可有不少呢。
安寧狠狠給過教訓以後,便讓他們離開了。
青芽湊過來問:“姑娘,你打算湊成那對嗎?”
安寧笑,“兩人男的無恥女的狠毒,我看別禍害其他好人了,相互禍害吧。”以秦桃自視甚高的性子,她哪裡看得上王大治,但孫王氏也不是省油的燈,看她剛纔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有了主意。
不過更重要的還是翠翠。
她含笑看着王翠翠,“這下子他們恐怕不敢再來找你呢。”
王翠翠似喜非喜,“那梅花那邊呢?”親人對她越是薄情寡義,王翠翠便越珍惜安寧這幾個朋友。
安寧道:“我已經看在梅花的面上放過她一會,她卻仍然不知悔改。難道她能算計人,我就不能反擊回去嗎?”更何況她之前話已經放在那邊了,梅花也定然傳達了過去。
勿謂言之不預也。
雨歌連連點頭,“姑娘,我們就是因爲之前太軟了,所以纔會給他們我們很好欺負的錯覺。”
安寧斜了她一眼,“你可別想着隨便欺負人。”
雨歌的性子倒是越來越活絡了。
雨歌不依了,“姑娘,我像是那種人嗎?”
“像。”
室內頓時發出了一陣的笑聲,淡淡的溫馨縈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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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滾打滾,有什麼想說的話完全可以和我說呀,我挺喜歡和大家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