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宗寶聞言不語。
“三叔，你讀書好，其實給你錢財是應該的，但我讀書也不差啊，我只是虧在出身低微，家裡沒有足夠的錢財支撐我，爹也靠不住，這些年，若不是二叔賺了錢，我別說去讀書，怕是連大字都不會認識幾個！”朱明光說着，自嘲笑了笑。
“所有人都覺得我狼心狗肺，心狠手辣，是，我朱明光就是這麼個人，爲了錢我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吳炳華那狗東西看上了我堂妹，我費盡心思幫他牽線搭橋，就爲了那一百兩，他要幹什麼壞事，我也得跟着去，還是爲了錢，可我有什麼辦法，我爹靠不住，爺奶一心爲了三叔你，二叔也不管我們了，我不爲自己謀劃，難道等着被書院趕出來？”
朱明光連着好幾個問題，說的朱宗寶無言以對。“……”
好一會才說道，“那你不能幫着外人去毀小小她們的清白！”
“毀不了的，那丫頭賊精賊精，下手還狠，那天晚上，我知道她沒睡着，我偷偷看見她進了二叔屋子，偷偷拿了大刀，不然你以爲我敢帶着吳炳華進去？”
朱明光譏諷一笑。
他是個混蛋，但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二叔那晚的出聲，何嘗不是爲了他。
他知道，所以今日朱小打他，他疼極了也是可以反抗的。
但到底沒有還手。
是因爲他理虧。
朱明光低下頭，眼淚頓時溢滿了眼眶。
他何嘗不想做一個好哥哥，可爺奶那樣子，娘又那樣子，弟妹也有樣學樣，他做什麼，朱小她們都不會相信，只會懷疑他別有用心。
又何必去做。
“……”朱宗寶沉默，好一會才說道，“明光，你騙那姓莊的錢，若是有錢就拿去還了，若是你真打算不還，自己以後行事小心些，也想想如果被他抓住後，應該怎麼辦？”
朱宗寶呼出一口氣，“我知道，這次咱們沒考中，其中肯定有人動手腳，但是明光，螻蟻一般的我們，就算想要努力往上爬，也要有廉恥之心，惡事莫做！”
“有些錯，犯了之後，就算將來，你費盡心思要去彌補，也彌補不了，就像我們欠小小一家，無論我們做什麼都彌補、償還不了，唯有滿腔懊悔和悔恨！”朱宗寶說完，朝門口走去。
“或許我們都錯了，錯的離譜，讀什麼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吧！”邁步走入冷風中。
朱宗寶才抹了一把臉。
如明光所言，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早些年二房什麼日子，他是知道的，也存了利用之心，只因爲小小轉變太大，變的耀眼，他那點齷蹉心思也顯露出來，纔去想這些年的所作所爲。
僞君子。
十足十的僞君子。
“呵呵呵，哈哈哈！”
朱宗寶捂嘴沉笑，眼眸內都是淚。
到二房的時候，朱宗寶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朱小。
腳步一頓，眼淚還在眼眸中。
詫異、震驚，還有說不出的情緒。
好在天黑了，朱小看不見。
“我問你，我爹不是你們朱家的孩子吧，那把大刀也不是你們朱家的對不對，還有，他一定有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對不對！”
“……”朱宗寶聞言倒吸一口氣。
以前朱小也在猜測，但沒這麼肯定過。
這會子，朱小直言出來，朱宗寶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又有些清醒和暗喜。
是了，他自然希望朱小不是朱家的孩子，那樣子他那點齷蹉心思，纔不會被世人所譴責。
朱小靠近朱宗寶，“東西還在，你也知道藏在什麼地方對不對，偷出來給我，我給你錢，多少你開！”
她因爲抹着香膏子，身上香香的，隔遠聞不到，隔近了，就能嗅到，說不出是什麼味道，就是覺得有些甜甜滋味，還帶着澀。
一點點的撫在他心口，酥酥麻麻。
“你能給多少？”朱宗寶問。
多少？
朱小手裡就一百三十兩銀子，自然是不夠的。
如果朱宗寶拿出來，她還得問荀沐陽借。
這是一筆大錢。
“你開！”
“一萬兩！”
一萬兩。
朱小覺得值。
“明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成交！”
朱宗寶邁步朝三房走。
朱小看着他的背影，轉身進了院子。
像朱宗寶這樣子會斷尾求生，又能屈能伸的人，若是生在富貴之家，定是個陰謀家，也會走的更遠。
當然，分家出去之後，朱家是死是活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只要他們不找上門，她不會想着收拾他們。
朱宗寶回到自己屋子，靠在牆壁上深深吸氣。
一萬兩，朱小竟能拿得出一萬兩來。
她爲了和朱家斷絕關係，她到底出賣了自己什麼？
“呼……”
不怪朱宗寶胡想。
畢竟朱小長得好看，一個女子，長得好看，想要得到什麼，確實容易。
“不，不……”朱宗寶低低呢喃出聲。
但，卻在片刻後，又像是想明白了一般，神色清明起來。
一萬兩銀子，有了這一萬兩，只要他有恆心，總能考上秀才，考上舉人的。
他要往上走，做大官，做人上人。
朱明光回來，也就小盧氏知道他回來了，連朱金枝、朱金宏都不知道，又悄悄咪咪的離開。
離開時又給了小盧氏三百兩銀票，讓她好好過日子，以後興許會託人帶錢回來，也可能不帶錢。
小盧氏拉着他的手，哭成淚人，最終卻什麼都沒問。
“照顧好自己，好好活着！”
朱明光朝門口走，小盧氏喊了聲，“兒子，好好活着！”
朱明光背脊一僵，悶悶的應了聲，“嗯！”趁着夜色，進了黑暗之中。
夜深了。
荀沐陽再次悄悄咪咪的潛入朱家二房，朱小穿戴整齊正在等他。
他其實算個君子，也沒直接抱朱小，而是用自己的大氅把朱小包裹住，才抱着出了朱家。
朱招娣光腳追到門口，看着空蕩蕩的院子，又急又氣，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辦。
眼淚在眼眶直打轉，跺跺腳又狠狠的握拳……
她自是怨怪荀沐陽，覺得是他騙了朱小，就算朱小再厲害，也是個小姑娘，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又怎麼會是他一個大人的對手。
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勸朱小，朱小不聽，難聽的話她又說不出來，管也管不住。
只能自己生氣，傷心。
“大姐！”
朱花兒輕輕喊了一聲，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你是要去茅房嗎？”
“不，不是啊，你塊睡！”朱招娣連忙出聲，只是聲音有些哽咽。
“哦！”朱花兒應了一聲，伸手往朱小位置一摸，冷冰冰的，“咦，二姐呢？”
“她，她去茅房了，快睡吧！”朱招娣連忙出聲，轉身回了炕上，哄朱花兒，“快睡吧！”
“哦！”朱花兒應了一聲，伸手摸朱招娣，感覺到她身子冷冰冰的，把自己被子一掀，“大姐，睡我被窩來吧，暖和！”
“嗯！”朱招娣睡到朱花兒被窩，感受着朱花兒淺淺的呼吸聲，睜着眼睛等朱小回來。
朱小不回來，她不敢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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