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道路兩旁的簡易木板房,臨青溪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也許她能做的還有很多。
雖然納園門外的道路變窄了很多,但是百姓們都住進了房子裡,而且吃上了熱飯,還蓋上了溫暖的被子。
熱火朝天地忙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所有的木板房都已經搭建好了。
很多門外的百姓聽說是臨家村的人在給他們搭避難擋風的房子,感激過後全都過來幫忙。
等到晚上的時候,臨青溪讓人點燃了幾堆篝火一邊給百姓取暖,一邊給搭房子的工人照明。
於是,臨仁義立即回村招來村民,開始把這些木板往納園這邊送,臨遠山也去讓人找一些當年搭木板房的工匠,好在丁家三父子都在,他們又幫忙找了一些人。
於是,臨仁義和臨遠山就去找了臨忠國,臨忠國領着幾人去了藏木板的大山洞裡,發現已經過去了四年,那些木板竟然還沒有壞,很多都是能用的。
“遠山,我和你一起去!”臨仁義說道。
“溪丫頭,我記得麗水灣當年搭建木板房的木板都被放在這附近一個大山洞裡,是你爹帶着人放的,我去問問他放在哪裡了,說不定還能用。”當年那些簡易木板房拆了之後,臨遠山是打算當柴火燒得,但是臨忠國說可能留着還有用,就給放在了稻田附近的一個大山的山洞裡,不知道還在不在。
“我讓人去找玉扇了,她也會醫術,待會兒讓她和臨阿爺一起給那些人看病。對了,咱們村要是有閒着的男人,去門外邊幫忙搭一些能避風的棚子,他們一直在外邊吹冷風也不是長久之事。”臨青溪想起以前的簡易木板房,只是已經來不及做木板了。
“溪丫頭,這個你不用擔心,剛纔臨阿爺就讓人先去鎮上買藥去了,他那點草藥量不夠。”臨仁義說道。
“族長阿爺、阿爺,你們都放心吧,我已經讓人給那些百姓準備了吃的東西,也讓納園的人考覈他們中間有沒有能用的人。對了,臨阿爺要是空閒的話,讓他給大門外的那些人看看病,我發現有幾個孩子似乎有些風寒之證。”臨青溪說道。
現在臨家村不允許外人隨便進入,稻園更是很少有人進去,只有納園是對外開放的,面對這些受災和窮苦的百姓,臨仁義和臨遠山都無法視而不見。
“溪丫頭,怎麼樣了?”剛纔有人告訴他們,臨青溪去了大門外,臨仁義和臨遠山這才放心。
臨青溪直接去了臨家村,在臨家村祠堂外邊的臨家會館裡找到了臨仁義、臨遠山他們。
“謝謝東家,謝謝東家!”大家都衝着臨青溪又是作揖又是下跪的,弄得臨青溪趕緊跟着焃昀離開了。
“好,咱們先回去吧!”臨青溪也覺得需要回去再仔細地安排一下,“你們大家先不要激動,納園地方有限,沒辦法讓你們都進去,待會兒會有人熬好粥送過來,你們先吃點東西。”
“青溪,還是先回去商量一下這些人的事情吧!”焃昀將臨青溪護在自己的身邊。
一聽臨青溪可能是納園的東家,很多人一下子就涌了上來,還有人差點撞到臨青溪的身上,但是被突然出現的焃昀給擋住了。
很多人都聽到了臨青溪對茉莉說的話,她們當中有人晃過神來,突然衝着臨青溪跪了下來:“姑娘,您就是納園的東家吧?謝謝您,謝謝您!”
“是,姑娘!”茉莉轉身走進了納園裡。
“茉莉,讓薔薇去把何槐花和賀雪兒叫過來,讓她們兩個考覈一下這些女工,如果她們的針線活還過得去,就把她們帶進納園,另外讓若心快點帶人做飯,先讓外邊的老人和孩子吃飽飯。”
此起披伏的聲音在人羣中響起,很快臨青溪的身邊就聚起了百十個女人,她們最大的看起來有五六十歲,最小的有八九歲。
……
“我也行!”
“還有我!”
“我,我針線活好!”人羣中,立即有女人舉起了手。
“你們當中還有誰針線活好的,待會兒會有人來考覈你們,如果合格了,你們就可以進納園。”看到這些人,臨青溪當下就做了一個決定,她不能任由他們在外邊這樣凍着。
婦人拿出的手帕臨青溪看到了,雖然布和線都是最次的,但是看針法的確是不錯,她還看到人羣中有幾個婦人都眼神熱切地看向她。
她不知道臨青溪的身份究竟是什麼,但是她衣服穿得是從這扇大門裡走出來的人中最好的,而且一看她的身份就不簡單,像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也許她和納園的東家認識也不一定。
“姑娘,這納園真得不收人了,我針線活很好,你看這是我自己繡的,你要是不信,我這就可以繡給你看看。”一個手臉都凍爛的婦人着急地走到臨青溪的面前說道。
臨青溪沒有再往前走,她看到在銀裝素裹的世界裡,不斷有黑色的小點朝着納園的方向移動,他們都把納園當成了生存的希望。
很快,臨青溪就聽到很多孩子都說餓,也有的直接就餓哭了,大人在不住地哄着他們。
“阿爺,我餓!”這時候老者身旁年僅五六歲的小男孩怯怯地說道。
“唉,親戚也都無力養這兩個孩子,要是納園不收,唉,哪有地方能讓他們活下去了,就是當乞丐也會餓死的。”老者還是癡癡地看向納園的方向,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老阿爺,我沒聽過納園的東家還要收女學徒,你們沒有其他親戚嗎?”臨青溪問道,此時的老者讓她想起第一次收女學徒時遇到的那個老阿奶。
“房子都被大雪壓塌了,孩子的爹孃也死了,聽說臨家村的人心善,納園的東家以前還收過女學徒,我就想來看看,納園重開的時候,他們還要不要女學徒?”老者滿臉無奈地說道。
“這位老阿爺,你們怎麼都來這裡了?我聽說,納園不再招工了。”臨青溪走出大門時,就看到一個滿臉皺紋、衣衫單薄的老者,一手拉着一個年幼的孩子。
等到她走出大門的時候,就看到很多人聚集在大門兩旁,癡癡地看着納園的方向,他們大多都是衣衫襤褸,補丁摞補丁的窮苦百姓。
稻園到納園並沒有多遠的路程,臨青溪直接走着就去了,快到納園的時候,她聽到外牆外邊傳來隱隱地哭聲,有孩子的也有大人的。
臨青溪也被茉莉給問愣住了,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的楚國百姓面前,什麼纔算是特別困難,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們是不會來這裡求助的。所以,她打算親自去看一看。
“主人,怎樣纔算特別困難?”在茉莉看來,那些來納園求助的人都是特別困難的。
“納園今年冬天暫時不需要人了,不過現在天寒地凍的,如果他們無家可歸或者生活艱難,你吩咐若心給這些人準備一些吃食,另外,特別困難的你就給他們一些銀兩。”納園那邊很多廠房還沒有建?...
好,所以很難安置他們進去。
薔薇現在正在外邊安撫那些人,納園已經有了二千名女工,園子裡剛蓋好主樓,女工們白天在工作車間裡做活兒,到了晚上就把車間當成住的地方,雖說有些冷,但臨青溪每個房子裡都有安放暖爐。
“現在大概有五六百人,不過還有很多人來這邊,他們主要是生活艱難,希望納園能夠收留他們的女兒、妻子或者兒媳婦。”茉莉看那些人來這裡只是聽說了在納園上工不但管吃管住還有錢拿,所以都想來試一試。
“有多少人?”臨仁義和臨遠山現在習慣什麼事情都詢問一下她的意見,雖然很多年前她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她覺得有些事情臨仁義和臨遠山做主還是比較好的。
“兩位老爺子說依照姑娘的吩咐辦就是!”茉莉照實說道。
“安置?族長阿爺和阿爺打算把那些人都留在臨家村嗎?”臨青溪放下手中的事情問道。
“姑娘,納園外邊來了很多百姓,族長和老爺子想要問問您,怎麼安置他們?”茉莉問道。
焃昀沒有起身,茉莉進來之後,他一直很用心地在看書,而臨青溪也沒有讓他出去,看到毫不避諱的焃昀,茉莉心裡有着驚訝,但這是主人的事情,她不該多問。
茉莉進來之後,發現焃昀在臨青溪身後的椅子上看書,屋子裡雖然有熱炕,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坐在炕上。
“進來吧!”臨青溪正在屋裡寫着什麼。
“姑娘,屬下有事情要稟告。”茉莉站在門外,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進門,自從在雪狼和黑狼的手下被集訓了幾個月,她已經和以前很不同了,對臨青溪的稱呼雖然還是“姑娘”,但她和玉扇、藍羅一樣,自稱爲“屬下”。
現在納園的事情,臨青溪都交給了茉莉和薔薇,稻園交給了鈴蘭和木槿,白樺、白楊和雪狼、黑狼他們在一起,並沒有回臨家村。
商量好室內練武場的事情之後,兩個人就在稻園裡吃了飯,最近臨青溪和焃昀都很少回曼陀羅山莊,那裡玉扇和白狼在看管。
臨青溪收起了雜亂的思緒,看着他說道:“好吧,我來看看哪個地方比較合適!”
“青溪,我覺得還是你來決定比較好!”焃昀堅持地說道。
“什麼?可以,你決定吧!”焃昀早上和她說打算建一個室內的練武場,臨青溪覺得可行,就讓他自己拿主意,不過,他還是來徵求了她的意見。
“青溪,你覺得練武場建在這個地方怎麼樣?”焃昀發現臨青溪有些心不在焉,不得不出聲打斷她,他不想她把心思總放在那兩個男人身上。
黑狼給她傳回來消息,尤撻國已經聯合幾個小國加入了吳楚之間的戰爭,現在邊疆戰場也是一片混亂,不知道楚玄和辛漠陽回到各自的軍營沒有?
臨青溪聽說,很多百姓的屋子都被大雪壓塌了,還有很多地方凍死了人。自從和辛漠陽、楚玄見過面之後,臨青溪總覺得心裡很不安,就算楚玄不讓她擔心,她還是會擔心。
大雪停了下,下了停,一連好多天,太陽都沒有露露臉。
他想要臨青溪轉身回頭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讓她知道他一直在她的背後,而結果也的確是這樣,臨青溪看到他在背後時,不但眼中有微微地驚訝,嘴角也有了溫暖的笑容。
臨青溪在樹前站了多久,焃昀就在她的身後站了多久,她看着楚玄的背影揮手,而他在她的身後靜靜地注視着她。
臨青溪在樹前看着楚玄的背影很久,每次看到他在馬背上扭頭的時候,都伸出右手朝着他使勁地揮着,直到他的回頭她再也看不到,而她的揮手也沒有了蹤影。
即便萬般不捨,楚玄還是離開了稻園,他想快點趕回戰場,然後早點結束這場戰爭,那麼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陪着臨青溪了。
原本知道這個事實之後,她就想把玉墜還給楚玄,但每次兩個人見面的時候總會有其他事情耽擱,而自己一忙也忘了這件事情,現在玉墜已經壞了,臨青溪也不好意思還給他了。
臨青溪心中還是有些歉疚的,陸志明曾經告訴過她,那個玉墜是楚玄生母送給楚玄的唯一的東西,讓她要好好保管的。
“嗯,我會一直戴着的!”
“沒關係,只要你一直戴着就好!”楚玄欣慰地笑了。
但是四年前墜崖的時候,玉墜摔裂了一半,現在她脖子裡只剩下一半了,另一半她也去崖底找了,但是沒找到。
當年,楚玄第一次離開臨家村的時候,曾經把一個很普通的靈芝祥雲玉墜掛在了她的脖子裡,這些年臨青溪一直沒有摘下來。
臨青溪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下楚玄曾經送給過她的東西,然後想起什麼似得,說道:“還在,我一直掛在脖子裡沒摘掉,只是從山崖上掉下來的時候,玉墜摔裂了一半。”
“溪兒,我送給你的東西還在嗎?”楚玄不捨得放開臨青溪的手,但是他終究是要離開的。
焃昀看着他們相握在一起的手,有些黯然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和的目光,跟在他們的身後,也走入了風雪之中。他站在不遠處,並沒有打擾離別的兩個人。
想了一下,臨青溪還是把手放進了楚玄溫暖的掌心裡,然後他握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間,走進了雪中,也走到了拴馬的樹前。
“沒關係,溪兒,送送我吧!”楚玄朝她伸出了手。
臨青溪和焃昀都站了起來,臨青溪笑着對楚玄說道:“路上小心一點兒,外邊還在下雪。”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臨青溪覺得很短也很長,楚玄突然站了起來:“溪兒,我要走了。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
楚玄這碗粥喝得很慢,焃昀也是慢悠悠地喝着,臨青溪坐在他們兩個中間,盯着三人中間的暖爐有些發呆。
他能看出臨青溪的不捨和擔憂,這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滿足。
“喝完這碗粥!”楚玄對着臨青溪笑了一下說道。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臨青溪問道。
這場戰爭對於他和辛漠陽來說都是沒有退路的,他答應過死去的哥哥,要好好照顧他僅剩的骨血楚星耀,他不能讓楚星耀淪爲亡國奴,所以這場戰爭他必須要贏。
“溪兒,我知道怎麼做,你不用擔心!”楚玄看着臨青溪說道。
兩國之戰,臨青溪是沒有辦法阻止的,但楚玄和辛漠陽對她來說都是家人一樣的存在,她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傷。
“衛玄哥,刀劍無眼,在戰場上小心一點兒。還有,雖然辛漠陽現在是吳國的大將,但他……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你們兩個不要有任何一個人受傷。”
臨青溪並不相信楚玄的話,戰場上沒有了主帥,怎麼可能會沒事,他只是不想她擔心而已。
“溪兒,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衛玄哥吧!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楚玄這次是偷偷裝病離開?...
戰場的,他必須要趕快回去,畢竟還有十幾萬大軍在等着他,他不能拿那些人的生命開玩笑。
“衛玄哥,不對,現在應該叫你楚玄哥了。邊疆正在打仗,你這個統帥不在,會不會出事?”辛漠陽已經離開了,臨青溪想着楚玄待會兒是不是也要離開,外邊的雪勢已經開始變小了。
三個人稍顯沉默地喝完之後,若心又給房間裡的暖爐加了銀炭,其實三個人都有內力護身,並不覺得冷。
“你們沒事吧?”臨青溪端着剛煮好的熱粥過來了,分別在兩個人的面前各放了一碗,“這是剛煮好的紅薯粥,都喝一碗吧。”
等到臨青溪處理完到稻園的事情,回到房間去見楚玄和焃昀的時候,卻發現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微妙。
不過沒關係,錯過的可以追回,失去的還可以再得到,他還有時間去把臨青溪留在自己的身邊。
焃昀的篤定讓楚玄握緊了雙手,如果武力能解決問題,他不介意和焃昀大打一架,但是他明白,焃昀說得沒錯,他也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瞭解臨青溪。
也許楚玄在臨青溪的生活中很早就出現了,甚至在她心中也有很大的分量,佔據了一定的重要位置,但是焃昀要的不只是分量和位置,他要的是她的所有,而他也會給她他的所有。
他爹和他娘之間的愛情讓他很早就明白一句話,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和那個男人出現的時間早晚沒有關係。
“是嗎?我並不這樣覺得!”楚玄眼中的鬥志,焃昀看到了,不過他並沒有在意。
“你說的沒錯,我也愛她,而且比你愛得深、愛得久,我也比你更瞭解她。”楚玄不甘示弱地說道。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在臨青溪沒有把心交給任何男人之前,他還是有機會的,他一定會讓臨青溪愛上他,會讓她的心朝着他的方向。
他以爲,臨青溪只是一個不會輕易把心交給別人的人,但是現在他不這樣認爲了,焃昀的話讓他意識到自己曾經的錯誤。
雖然,有時候從她的眼睛裡,他能看出她知道自己的感情,但是他也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躲閃。
這麼多年,他一直深愛着臨青溪,也一直在等着她長大,可是卻從來沒有對她說出過他對她的心意。
焃昀這樣坦率直白地說出對臨青溪的愛意,讓楚玄氣憤不已,但同時他也感到了極大地危機感。
“青溪會是誰的女人,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而是她自己。如果她喜歡你,無論誰出現,她的心都朝向你,但如果她不喜歡你,就算這世上只剩下你一個男人,她的心也是背向你的。我尊重青溪的選擇,因爲——我愛她!”焃昀自己也沒有料到,他說出“愛”這個字,會是當着自己情敵的面,但是說出來之後,他覺得暢快多了。
如今的臨青溪已經不是那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她已經十六歲了,而他終於能娶她了。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絕對不會再失去溪兒,不管你究竟是什麼來頭,溪兒她是我的女人。”焃昀的強勢也讓楚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人的心就像這外邊的風,隨性、隨意、隨心,就像人無法控制風的方向一樣,人的心要朝向哪裡,也是不能控制的,衛王爺,你說是不是?”在自己的情敵面前,沒必要再隱藏自己的真實感情,焃昀堅信他纔是最後那個贏者。
“焃公子,你是溪兒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她相信你,我也會相信你,但是你可以對這裡有感情,卻不要把感情轉移到其他地方。”楚玄意有所指地說道。
“沒什麼目的,只是覺得這裡很不錯,我現在算是青溪的朋友,也是臨家村所有孩子的師父。衛王不要把人都往壞處想,雖然時間很短,但我對這裡很有感情的。”焃昀淡定地笑笑說道。
楚玄和辛漠陽進村的時候,發現這裡到處暗藏高手,要不是他現在武功大漲,還不能憑呼吸來斷定那些人的存在。
“焃公子應該不是個外鄉人這麼簡單吧,你接近溪兒到底有什麼目的?”楚玄看着他問道。
“我住在正極大陸之外的海島上,只能算是個外鄉人。”焃昀端起熱茶喝了一口,他發現還是和臨青溪在一起溫着酒喝更舒服。
當房間裡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楚玄沒有再隱藏對對方的試探:“焃公子是哪裡人?”
三個人進屋之後,臨青溪又給兩個人互相介紹了對方,正巧若心有些事情要找她說,所以她就暫且留兩個男人在房裡,然後還讓人給他們準備了熱茶。
手上傳來的痛意讓臨青溪意識到她現在被楚玄緊緊地握着右手,然後她感覺到眼前的兩個男人似乎在暗暗較勁,趕忙說道:“你們快進屋吧!”
他不喜歡焃昀,或者說他敏感地覺察出焃昀對自己的威脅,這個焃昀和景修、辛漠陽出現時給他的感覺不一樣,他不禁握緊了臨青溪的手。
“沒錯!”楚玄淡淡地答道。
“我叫焃昀,你應該是青溪的師兄楚玄吧?”焃昀以前沒有見過楚玄,只是從屬下的報告中知道他的事情。
“溪兒,他是誰?”臨青溪的身邊突然出現這樣一個氣質不凡的男人,而且楚玄發現他看着臨青溪的眼神也不對,那是一個男人看着心愛女人的目光,就像他看着臨青溪時一樣。
“嗯,我來了!”焃昀走近了兩人,他看到楚玄的手握着臨青溪的,而臨青溪似乎並沒有覺察到這一點。
“你來了!”焃昀的出現打斷了臨青溪的思緒,是她想得太入神了。
“就這麼想變成雪人嗎!”焃昀走進稻園的主院時,就看到臨青溪有些呆呆地站在院子裡,身上落滿了白雪,她的身邊還站着一個銀髮的英武男人。
臨青溪覺得,他能這麼快放棄是對的,至少不會錯過以後那個真正愛他的人,而她只不過是他感情生活中的一個過客。
辛漠陽不是一個活在模糊地帶的人,當他確認自己的感情不再像當初那麼純粹的時候,他選擇了放棄。
人都會成長,在成長的過程中也會失去很多對自己來說很寶貴的東西,但這都是成長的代價。
看着辛漠陽消失在雪中的背影,臨青溪走到了院子裡,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肩頭,顯得莫名地憂傷。
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無法言說的悲傷,辛漠陽跨上了院中的寶馬,拽起繮繩,衝進了肆虐的大雪之中。
臨青溪這話說出口,辛漠陽就覺得自己的心一陣抽疼,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隨便你,我走了!”
臨青溪笑着接過令牌,即便兩個人之間不可能再有男女之情,但是辛漠陽對她的信任和愛護卻始終沒有變:“謝謝,我不會弄丟它的!辛漠陽,以後我和彤笙一樣,叫你哥哥吧?”
“謝謝,只要你需要,我也隨時會出現。這是魔教令牌,只要拿出它,魔教的人任你差遣。”辛漠陽掏出一個黑色的木牌子放到了臨青溪的面?...
前。
以後,他和她會成爲最好的朋友,或者最親密的家人,但卻無關風月。
辛漠陽的眼睛裡藏了太多的東西,臨青溪一時不能看透其中的所有,但是她心裡明白,她和辛漠陽那段少年時期的朦朧感情漸漸消失不見。
“辛漠陽,我知道你有你吳國小王爺的責任,我是楚國人,現在兩國打仗,你和我就是站在不同的陣營當中。但是,無論這場戰爭誰輸誰贏,你都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會幫你一起找香絮姨和彤笙的,畢竟她們也是我的家人。”
辛漠陽眼神中的閃躲,讓臨青溪感到微微地詫異,但很快釋然,或許她的人漏掉了一些消息沒有告訴她。
難道那個小女人才出現在他生命中幾個月,就對他產生了那麼大的影響?不可能的,他心裡喜歡的一直都是臨青溪,現在也是!
辛漠陽現在越來越不確定,當初自己對臨青溪的感情究竟是什麼了,自從見到她,他心裡非常高興,可是面對楚玄和臨青溪之間的親近,他竟然沒有了嫉妒的感覺。
“臨青溪,以後我可能沒辦法經常來看你了!”
“不能!”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現在各國局勢都很緊張,有些邊疆部落也在蠢蠢欲動,周圍的小國也在虎視眈眈。
“不能不打仗嗎?”臨青溪問道。
“溪兒別擔心,我們兩個都沒有受傷,不過是障眼法,聽到你還活着的消息,我們必須要來確認一下。”楚玄看了一眼辛漠陽,兩個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成爲了敵人,但在臨青溪的面前,他們暫時休戰。
臨青溪不想過多地提起當年的事情,所以就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我聽說,現在吳國和楚國在打仗,你們一個是楚國的三軍統帥,一個是吳國的前鋒將軍,而且你們兩個都受傷了,是不是真的?”
半個月前,他幾乎和楚玄同時得知了臨青溪還活着的事情,然後丟下邊疆的事情,偷偷地騎馬來到了這裡。
他覺得自己很無能,不但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家人,也沒有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人,這幾年來,他一直在暗中尋找幾個人的消息。
當年,香絮和彤笙被神秘人抓走之後,他和魔天一起去追,但是從那之後,他的親生父母和妹妹生死未卜,他找了很多年也沒有找到。
“不知道!”辛漠陽臉上閃過失落。
“辛漠陽,我還沒問你呢,香絮姨和彤笙呢?”臨青溪反問道。
“臨青溪,爲什麼不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訴我?”辛漠陽看着笑顏如花的臨青溪,總覺得那笑容半真半假。
臨青溪趕緊搖搖頭,也笑着說:“不難看,還很好看。衛玄哥現在是真真正正地大男子漢了。”
“溪兒覺得很難看嗎?”楚玄勉強笑了一下問道。
“衛玄哥,沒想到你竟然是皇上的兒子,現在還是楚國赫赫有名的冷麪戰神,只是,你的頭髮……”臨青溪這是第一次看到楚玄的一頭銀髮,這襯得他更加詭異和魅惑。
其實,就是她不問也知道兩個人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只是有些查不到的地方,就只能由當事人告訴他了。
在房間裡坐下之後,臨青溪就把自己墜崖之後的事情簡單地和兩個人講了一遍,也詢問了他們這幾年來發生的事情。
臨青溪拉着楚玄和辛漠陽的手一起走進了溫暖的房間裡,四年沒見了,比起那些逝去的歲月,她覺得三人之間的感情並沒有變得陌生。
楚玄和辛漠陽到稻園的事情,負責管理稻園的茉莉沒有告訴其他人,老臨家的人和村裡人也都不知道,畢竟兩個人雖然都是臨青溪認識的人,但他們在戰場上是仇敵。
楚玄輕輕地把她放開,然後雙手捧着她的臉,更加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這是他的溪兒,她真的還活着。
“衛玄哥,真的是我,我沒死,不過,可能快要被你勒死了,呵呵!”臨青溪調皮地說道。
臨青溪略微掙扎了一下,楚玄的懷抱就像當年他在雲州客棧抱着她時的溫度一樣,夾雜着嚴冬的寒氣。
“溪兒,溪兒,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楚玄越抱越緊,恨不得把臨青溪嵌進他的身體裡,與他的生命融爲一體。
辛漠陽呆愣了一下,他也想把臨青溪緊緊地抱住,但是他遲疑了,腦海中突然出現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不,他使勁甩了一下頭,對於他來說,臨青溪纔是佔據他生命的那個女人。
三個人走得越來越近,楚玄快一步緊緊地抱住了臨青溪,懷抱裡不是空的,期盼了一路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臨青溪!”
“溪兒!”
“衛玄哥,辛漠陽!”
雪花迷人眼,三個人靜靜地站立在雪中,都沒有說話,緩緩走近兩人,臨青溪臉上的笑容猶如春日盛開的花朵。
翻身下馬,她看到了站立在紛飛大雪中的楚玄和辛漠陽,幾乎同一時刻,兩個人也看到了臨青溪。
漫天飛雪遮住了臨青溪前行的路,她騎着快馬往麗水灣的方向駛去,厚厚的狐裘隨着風雪而舞,帶着急盼的心她直接騎到了稻園裡。
“不急,待會兒再去!”焃昀看着那幾盆山茶花笑着說道。
等到臨青溪主僕離開之後,火雀看着焃昀問道:“主人,您不跟着去嗎?”
“焃昀,我有事先走了!”臨青溪慌忙帶着藍羅走了出去。
藍羅對臨青溪說這句話的時候,火雀也看了一眼她的主人,卻發現焃昀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早就知道那兩個人會出現在稻園一樣。此時,她忽然明白,肯定是火龍早就把消息給了主人。
“是——衛王楚玄和辛小王爺。”藍羅說道。
“什麼客人?”臨青溪問道。
“主人,稻園那邊有你的客人,他們在急着找您呢!”藍羅搶在火雀之前說道。
“藍羅,火雀,你們兩個有什麼事情嗎?”臨青溪看着奇怪的兩個人又問了一遍。
火雀和藍羅一起走進了雅閣裡,兩個人互不相讓,手上還都有小動作。
“什麼事?”臨青溪衝着門外問道。
正在這時候,門外傳來火雀和藍羅小聲爭吵的聲音。
“我先說!”
“我先說!”
“我在我爹的眼中的確是很礙眼,呵呵!”整個海島的島民都知道他的父親是個寵妻無度的男人。
一不小心又蹦出來現代詞彙,臨青溪笑笑說道:“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礙眼。”
他發現有些時候,臨青溪的嘴裡總是會冒出一些新鮮的詞語,有的他能猜出來,而有的卻猜不出是什麼意思。
“電燈泡?那是什麼?”焃昀好奇地問道。
“啊!”臨青溪詫異地看着焃昀,接着就笑了起來,“看來你爹很愛你娘,把你這個兒子都當成超級大電燈泡了。”
“我是被我爹趕出來的,他說我?...
在島上會佔據我孃親與他在一起的時間,讓我不要礙眼,隨便去哪裡都好。”想起自己父親霸道的行爲,焃昀也是無奈一笑。
“這麼令人嚮往的地方,你爲什麼會出來呢?”聽着焃昀描述他的家鄉,臨青溪也不禁充滿了嚮往,沒有戰爭和殺戮,那會是多麼美好呀。
對於自己的身世,焃昀坦白相告,他甚至希望臨青溪會多問一些他的事情,這就說明她在試圖瞭解他,而他也希望她能對他有更多的探知慾望。
“我的家在南方一個海島上,那裡四季如春,風景秀麗,沒有戰爭和殺戮,島民們都過着十分祥和富足的生活。我沒有兄弟姐妹,家裡只有爹孃和一些僕人。”
“焃昀,你的家在哪裡?”認識這麼久,臨青溪似乎還沒有問過焃昀的身世,以前是覺得沒必要,現在則是很自然地就問出了口。
“我會將你的謝意帶給我的孃親,而且她知道你喜歡這些茶花,也定是很高興的。”焃昀笑着說道。
在現代的農家樂裡,臨青溪也在一個溫暖向陽的山坡處栽種過山茶花,可惜,那些山茶花都是一般的品種,和眼前的茶花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我很喜歡,謝謝你的孃親!”
竟然是焃昀的母親親自種出來的,而且茶花喜歡溫暖、溼潤的環境,送到她這裡能夠保持如此盛開繽紛的模樣,可見這一路上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茶花?這倒是不錯的新名字,呵呵!”看出臨青溪極爲喜歡這些海石榴,焃昀心裡也很高興,“這些叫海石榴,是我孃親種出來的,她很喜歡這種花,知道我在你這裡一直打擾,就讓人送來幾盆,她說,希望你會喜歡。”
紅的、白的、紫的、金黃的,甚至還有一株彩色斑紋的茶花,它們都是山茶花中極爲少見的品種。
此時,窗外正飄着隆冬大雪,滴水成冰的天地之間一片純白之色,而曼陀羅山莊麴院風荷的溫暖雅閣中,卻擺着幾盆姿態優美,芬芳豔麗的茶花。
“‘凌寒強比鬆筠秀,吐豔空驚歲月非。冰雪紛紜真性在,根株老大衆園稀。’這茶花真美,你是從哪裡弄來的?”臨青溪吃驚地看着焃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