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尤其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對於大多數女人來說,男人就是她們的天,是給予她們一切的源泉。
所以,爲了讓自己衣食無憂,也或者讓自己死死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她們能憑藉的也只有外貌,誰讓從古至今的男人都是感官動物,大多愛的是皮相。
也正是基於這種認知和考量,臨青溪覺得,比起現代的女人古代的女人更注重保養自己的皮膚,而且對於一個美麗皮相的渴望更深,尤其是那些生活在宅門後院的夫人、小姐們。
雖然楚國有律法規定,官員是不可以經商的,但臨青溪是個意外,她就是個“半路出家的和尚”,楚懷對於她很是縱容,準她以商人身份留在官場,只要她把邴州“救活”,楚懷甚至可以賜她“皇商”身份。
有了楚國國君的准許,臨青溪不再有任何疑慮。水泠膏熬製成功的第二天,她就讓竹香去水泠湖邊找漁民籤契約文書,另外又把河蚌的製作方法張貼在府城門外。
這樣一來,漁民們將取出來的河珠賣給臨青溪,而將河蚌肉拿回家自己吃或者以便宜的價格賣給別人。
也是從這天開始,水泠湖變得異常熱鬧起來,就是不會打漁的人也想去湖裡撈出一斤河珠來,好在有三縣縣令維護水泠湖的治安,倒是沒有出現什麼大的矛盾。
臨青溪讓人在府城內和郊外分別買了一座大宅子,其中城內的宅子她專門僱傭了邴州城的一些百姓幫她把河珠磨粉,至於磨好的河珠粉被送去哪裡,百姓們並不知道。
郊外的宅子裡都是臨青溪自己的人,因爲周圍人煙稀少,就算有濃郁的香氣飄出來,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水泠膏的熬製和裝瓶就在這個地方。
給臨青溪水泠膏秘方的那個人曾經告訴過她,一盒水泠膏至少能保存四五年,而且香氣依舊,效果不變,這也是讓臨青溪感到最神奇的地方。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臨青溪熬製而成的水泠膏就有三百大瓷壇,如果裝到她去渭州特製而成的精美小瓶裡,至少有二千多瓶。
假如一小瓶的水泠膏賣十兩銀子,二千多瓶就是二萬多兩銀子,如果再配上她自己和竹香合夥配置的珍珠面膜,那麼兩種女性護膚產品一起賣,銀子就會更多。
正當臨青溪在邴州府城的城主府裡算着她憑着水泠膏一個月能進賬多少的時候,楚國京城裡這時卻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已故王爺楚嶺鶴的唯一幼子楚星耀被發現死在太后宮中。
臨青溪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屋子裡和焃昀、冷名揚商量着邴州日後的發展,手裡端着的酒杯“哐當”落在地上,碎了。
她猛然起身衝出了屋子,可跑到院子中間又驟然停了下來,她不明白自己心裡這樣的慌亂和着急是因爲什麼,她從未見過那個叫楚星耀的孩子,可這心中的疼痛又是因爲什麼呢?
焃昀和冷名揚隨後就衝了出來,看着有些呆呆地站在院中的臨青溪,焃昀的眼睛裡閃過黯然,冷名揚則是一頭霧水,這個剛剛被封爲小世子的楚星耀和眼前的臨青溪又有什麼關係呢?爲什麼她聽到這個消息會這樣的震驚和傷痛?
此時的冷名揚忽然想起,這個叫楚星耀的小世子是衛王楚玄的親侄子,還是楚玄一母同胞的哥哥楚嶺鶴留在這世上的唯一骨血。
如今楚星耀突然死在了太后的宮中,那麼正在邊疆守衛楚國的衛王又該是怎樣的痛徹心扉!臨大人應該是爲她的師兄衛王感到悲痛吧!沒想到,他們師兄妹的感情還真是深。
這樣想着,冷名揚就先出口安慰道:“大人,人死不能復生,您節哀吧!小世子是個命苦的人,只希望衛王不要太傷心!”
臨青溪一時沒明白冷名揚爲什麼讓她這個與楚星耀沒關係的人“節哀”,但是當冷名揚提起“衛王”兩個字時,她的心中撕扯般的疼痛。
爲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楚玄,爲什麼!他從小就與親生父母生生分離,那些愛他和關心他的人一個個都離他而去,他本就孤獨,爲何還奪走他最憐惜的親人!
殘忍,真是太殘忍了,她絕對不能原諒,對於造成楚玄這樣的所有人,她都無法原諒!
臨青溪沒有細想對於楚玄的遭遇,她爲何這樣的憤怒和痛苦!事後冷靜下來,她執拗地把這歸結於楚玄是她最親近的兄長和家人,卻不知這時候屬於兩個人之間的愛情纔算真正地萌芽。
臨青溪眼中的痛與怒卻像一把利刃在折磨着焃昀,臨青溪對他有男女之情,但是對於楚玄卻有更多的在乎,這種“在乎”讓他嫉妒的發狂。
“我想一個人先靜一靜,剛纔說的事情以後再談!”臨青溪沒有轉身,徑直走出了院子,然後走向了邴州府城的大街。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穿梭在人羣之中,臨青溪希望藉助外邊喧鬧的聲音讓自己腦袋裡的思緒不要那麼亂,她要冷靜,只有冷靜下來才能知道怎樣幫助楚玄,怎樣去安慰他。
臨青溪在前面走着,焃昀就在後面遠遠地跟着,看着她略顯失落的身影緩緩前行,他的心也跟着揪扯起來,那個男人就那樣讓她牽腸掛肚嗎?
走了大半天,臨青溪在一個茶攤坐了下來,賣茶的老阿爺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略微發黃的茶水裡有着幾片成色不好的茶葉。
“老人家,給我來一碗白開水吧!”臨青溪輕聲說道。
“好的,姑娘,這就來!”老阿爺轉身又給臨青溪倒了一杯白開水,有時候有些客人是不喜歡喝茶水的。
“白水鑑心,我似乎現在纔開始明白你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看着面前透明純淨的水,臨青溪帶着愧疚自言自語道。
楚玄很喜歡喝白開水,他不喜歡水裡放上茶葉之物,他也不是很喜歡飲酒。臨青溪從很久以前就不明白他爲什麼愛喝白水,還以爲這是他的個人習慣。
可是,當自己今天坐在這個茶攤前,面前擺着這樣一碗冒着熱氣的茶水,臨青溪從這碗茶水的倒影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她忽然想起“白水鑑心”這個詞,也隱隱覺得有些明白楚玄喜愛白水的原因了。
一個妙齡少女坐在那裡傻傻地盯着一碗白水瞧着,這讓路上的行人覺得詫異,更讓賣茶的老阿爺覺得奇怪。
“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茶攤上只有臨青溪一個客人,老阿爺就坐在自己的板凳上問她。
臨青溪搖搖頭,開始端着已經變涼的白水喝起來,原來天熱的時候喝下涼涼的白水是如此的舒服。
接着,臨青溪又要了一杯白水,這次,她還是等白水變涼之後才喝下去。自從墜崖生還之後,她無論哪個季節喝的都是熱茶、熱酒,似乎很久都沒有感覺到涼涼的水滑入喉嚨的感覺。
“姑娘,世上沒有解不開的結,也沒有過不去的坎,多想想開心事,呵呵!”老阿爺也不知道臨青溪遇到的什麼事情,但還是好心地勸慰她兩句。
“您說的是,這是茶錢,謝謝您!”說的沒錯,就算命運再對楚玄如何不公,臨青溪也要讓他多想一些開心事,她要用更多的快樂將他的不幸掩埋。
平靜下來的臨青溪回到了城主府,她命令雪狼親自去楚國京城查明楚星耀死亡的真相,同時將楚玄所有的消息事無鉅細地都要告訴她,而且一旦楚玄回京要立馬通知她。
很快,臨青溪就收到雪鷹的來信,信上說楚星耀是被皇上從衛王府召進宮的,讓他和其他王爺的兒子一起在宮中接受皇子師的教導,之後這些皇家子弟又去太后宮中請安,卻沒想到楚星耀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太后的宮裡。
當時,在太后的宮中,除了有這些皇家子弟,還有皇后,各位嬪妃,和幾位王府的王妃、側妃。
有宮女看到楚星耀進門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懷有身孕的皇上寵妃瑜妃,還被瑜妃推了一把,之後就沒人見過楚星耀是何時消失不見的,等到再發現他時,他已經被人毒死在太后的鳳儀殿。
陸志明親自調查這個案件,但是所有與案件相關的人都死了,就連瑜妃也不例外,爲證清白,她竟然上吊自殺了。
好在,陸志明抽絲剝繭終於又找到線索,結果發現真正的兇手竟然是冷宮之中一個被廢棄多年的妃子,這個妃子與楚嶺鶴、楚玄的生母結怨很深,一直沒機會報仇,她從一個小宮女那裡聽說了楚星耀是楚嶺鶴唯一的兒子之後,就假扮宮中嬤嬤,把他給毒死了。
一切看似合乎情理,可又處處透着詭異,無論是誰都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但是查到廢妃這裡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線索了,最後只好結案。
楚懷一下子失去了孫子、兒子和寵妃,憤怒至極,不但將這位廢妃抄家滅族,還把她挫骨揚灰,所有與案件有關的宮女、嬤嬤、太監等人都被處死了。
整個楚國皇宮被楚懷的怒氣包圍,血紅的烏雲持續了很久都沒有散去,而夾帶而來的是歸來的楚玄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臨青溪晝夜兼程趕到京城的時候,楚玄已經從皇宮回到了衛王府,這天正是楚星耀的頭七,這個年僅八歲孩子的靈堂就設在了衛王府,孤零零的,只有衛王府的兩個侍衛守着。
夜,伸手不見五指。風,悽悽涼涼肆意搖曳。
靈堂的燭火和白色的燈籠搖搖擺擺起來,寂靜的衛王府就像陰森恐怖的鬼蜮,沒有人敢靠近,此刻靈堂正中間盤腿而坐的楚玄就像隨時要吞噬生命的魔鬼,令人退避三舍。
臨青溪一步一步走近靈堂,她從黑暗中走進靈堂映出的光線裡,然後踏進這個充斥着孤獨與悲傷的靈堂裡。
“衛玄哥!”臨青溪輕輕喚着楚玄,她的腳步頓住了,就在離楚玄最近的地方。
“溪兒,你來了!”楚玄轉臉擡頭看向她,憔悴的面容上是萬分冰冷的表情。
“嗯!”臨青溪微微點頭,然後走到靈堂一旁拿起元寶蠟燭和紙錢燒了起來,“星耀,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不過我是你叔叔的師妹,也和你一樣是他的家人,所以我也算你的家人,你可以和念雨、念水他們一樣,叫我小姑姑。”
“星耀,你是不是在怪小姑姑爲什麼沒有來看過你?對不起,都是小姑姑的錯,小姑姑應該代替你叔叔好好照顧你的,你埋怨小姑姑也是沒錯的,對不起!”
“小姑姑不是個好姑姑,害得星耀你這麼早就要去天上玩了,雖然人間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但是小姑姑告訴星耀,其實天上也有很多好玩的,星耀不會孤單的,在天上有星耀的爹爹孃親和哥哥,他們會一直一直陪着星耀的。”
“星耀不要擔心你叔叔,小姑姑會代替你好好照顧他的,讓他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要是星耀覺得叔叔孤單了,就和你爹爹、孃親、哥哥變成天上的星星衝你叔叔眨眨眼睛,讓他知道其實你們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
“星耀以後不用再害怕了,那些害你的壞人都遭到了報應,他們再也不能傷害你了。你以後在天上要過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小姑姑和你叔叔都希望你無論在哪個地方都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星耀,小姑姑給你講個故事吧,曾經有三隻小豬蓋房子,懶惰的豬大哥選擇了用茅草蓋房子,滑頭的豬二哥選擇了用木頭蓋房子,勤勞聰明的豬小弟選擇了用石頭蓋房子,等到三隻小豬的房子都蓋好之後,突然刮來一陣很大的風,結果……”
……
就這樣,楚玄坐在靈堂裡聽臨青溪講了一夜的故事。一開始,臨青溪一個人在靈堂裡自言自語,楚玄知道她是在藉着和死去的星耀說話而安慰着他。
慢慢地,他覺得在臨青溪的面前似乎真得坐着一個孩子很認真地聽着她講的每一個故事,故事裡的內容讓這個孩子哭,讓這個孩子笑,讓這個孩子怒,更讓這個孩子覺得幸福溫暖。
等到清晨的陽光漸漸照進靈堂的時候,楚玄卻突然發現這個漸漸在臨青溪面前變得透明的孩子身影,竟然那麼像小時候的他。
臨青溪的嗓子已經啞了,她把腦海中所有想對楚玄說的話都變成了她故事裡的影子,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楚玄,她失去弟弟林然的時候,也沒有人來安慰過她,她覺得世上一切的安慰之語對於失去親人的人來說都是徒勞無功的,反而會更讓他們想起那些不在的人。
她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雖不瞭解楚玄和楚星耀之間的叔侄感情有多深,但畢竟和他在一個王府生活了五年,是他最敬重的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脈,也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絲親情。
可是,就連這最後的親情他也失去了,即便他還有親生父親、養父、舅舅、異父兄弟姐妹,但是這些人對他來說永遠比不上楚嶺鶴一家人。
現在,他失去了他們,他在深深地自責爲什麼沒有好好保護楚星耀,他更是心有仇恨,爲什麼他的親生父親要把楚星耀接進宮裡。
如果楚星耀不進宮,也許他就不會死,這一切楚玄在怪自己更在怪他的親生父親楚懷,更恨那些傷害楚星耀的人。
可世上沒有“如果”,楚星耀那麼小的生命死在冰冷的宮中,還是被人毒死的,只要一想到楚星耀在臨死前遭受到的痛苦,楚玄恨不得到宮裡大開殺戒。恨,他太恨了!
“衛玄哥!”臨青溪嗓子也啞了,雙腿也麻了,但她還是起身慢慢走到楚玄的身邊半蹲了下來。
“溪兒,我——什麼都沒有了!”這是楚玄發自靈魂深處的絕望和悲愴。
“不!衛玄哥,你還有我,我和星耀一樣都是你的家人!”臨青溪雙腿跪在地上,伸出手從一側抱住了楚玄,她想借此給他一些安慰。
“溪兒,你會離開我嗎?”楚玄的聲音就像漂浮在空氣中。
“不會,永遠不會!以後就算衛玄哥趕我離開,讓我永遠不要理你,我都不會答應。我們是家人,是沒有血緣關係也更親近的家人,就像你不會拋棄我一樣,我也不會拋棄你!”臨青溪只希望楚玄不要因爲楚星耀的死而徹底地絕望,他不是孤獨的,他還有她。
“我不會拋棄你,死都不會!溪兒,你是我最後的空氣,如果你膽敢拋下我離去,我會恨你,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我會讓你後悔,我會把你在乎的一切都摧毀!溪兒,沒有你,我會變成惡魔的!”楚玄一轉身緊緊地抱着臨青溪,他的眼中是毀天滅地般地決絕,他說得出做得到。
他不要一個人呆在黑暗的地獄之中,他要臨青溪陪在他的身邊,只有她才能帶給他溫暖和陽光。
曾經那些沒有他也會讓她幸福的想法,經過這一夜徹底地改變了,就算變成這個世上最無恥卑鄙的強盜,他也要把她的心奪過來,就算她不愛他,就算有一天她恨他,他也要讓她永遠呆在他的身邊。
現在,他唯一不可失去的便是她了,爲了這唯一的能夠支撐他的力量,他會不顧一切的!
遠處,看着靈堂裡相擁的一對男女,焃昀手裡的玉佩化成粉末。臨青溪是他唯一愛上的女子,這份愛同樣執着,他絕對不會放棄,永遠!
“衛玄哥,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臨青溪回抱着楚玄,她覺得他瘦了很多,在邊疆一定是沒有吃好,受了很多的苦,再加上因爲楚星耀的事情,他一定好幾天都沒閤眼了,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楚玄不想放開臨青溪,但他也知道她陪了他一夜,說了一夜的話,也同樣是從邴州來到京城好幾天沒有休息,爲了他,她也同樣吃了不少苦。
“好,我陪你!”楚玄鬆開了自己抱着臨青溪的雙手,但是當兩個人站起來的時候,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牽着她去了衛王府的後廚。
衛王府的人本就不多,因爲楚星耀出事,整個府裡的下人都不敢出來惹楚玄的眼,後廚的人也早就被暗中跟着的夜風趕到了別處。
到了廚房之後,臨青溪看到廚房裡的竈膛還有火,想着剛纔一定是有人在這裡的,只是因爲他們要來,所以這些人都出去了。
“衛玄哥你想吃什麼?”來廚房的一路上,臨青溪任由楚玄牽着她,只是她現在要做飯了,一隻手總有些不方便。
“什麼都行!”楚玄並沒有放開臨青溪略微掙扎一下的手。
“我來看看你衛王府的廚房都有什麼!不過,你先把我的手放開,我又不會跑,你這樣我沒辦法做飯的,咱們兩個都要餓肚子了,我可是好幾天沒有吃一頓熱乎的飯了。”臨青溪略有些撒嬌地說道。
臨青溪放軟的聲調讓楚玄的心也柔軟起來,只有在她的面前,他纔可以有那麼一點溫度,這是他最心愛最心疼的女人,所以他放開了手,但還是黏在她的身邊。
現在是夏天,本應該吃點涼的東西,但是想着兩個人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胃都是很脆弱的,於是臨青溪打算下點麪條。
和麪、擀麪、切面條,楚玄一直給臨青溪打着下手,有時候就是端個水,然後就靜靜地站在一邊看着臨青溪,而臨青溪間或擡頭對他笑笑,兩個人話說得不多,但廚房裡有說不出的溫馨和暖意。
麪條下好了,臨青溪給楚玄盛了一大碗,自己飯量小,就盛了一小碗,坐在廚房下人用來歇息的板凳上,兩個人面對着面吃了起來。
臨青溪的喉嚨很疼,熱面又把她的喉嚨燙了一下,突然的疼痛竟讓她一時沒忍住眼淚,一滴鹹鹹的淚水落在碗裡。
“溪兒,疼嗎?”楚玄擔憂地看向她。
“沒事,面太熱了!”臨青溪笑着說道。
這時候,只見楚玄將自己手裡的麪碗放在地上,端過臨青溪手裡的碗,從她手裡拿出筷子,然後挑起麪條吹涼,又送到她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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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兒,吃吧,不燙了!”楚玄的表情那麼認真而專注,看得臨青溪根本不好意思拒絕,她點點頭,吃了下去。
除了自己生病時穆氏和葉氏這樣對待過自己,兩世加起來,也只有楚玄這一個男人擔心她被燙到,然後爲她吹涼食物。這樣的貼心與呵護,讓臨青溪感動得嘴角上揚。
等到楚玄喂完臨青溪,他自己放在地上的面也涼了,三兩下就讓他解決完了。吃了東西的兩個人,身上也有了些活力。
“我打算把星耀跟他的爹孃葬在一起,也許真像你說的,他在天上有家人陪着,就不會孤單了。”楚玄站在衛王府的院子中,眼睛裡有說不出的傷悲,但這樣的脆弱他只願展現在臨青溪一個人的面前。
“衛玄哥,你不用壓抑自己,你有權利去發泄你心中的任何情緒,不要憋着,這對你的身體不好。”現在的楚玄已經比小時候的他更冷漠了,臨青溪不想看到他只活在仇恨之中,她希望他還是熱血沸騰的“戰神”,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丈夫。
“溪兒,我沒事!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你,這天下以後只有我可以欺負你,別的人都不可以!”楚玄霸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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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青溪心裡一“咯噔”,難道楚星耀的死把楚玄打擊得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的衛玄哥是從不會這樣對她說話的。
“衛玄哥,你……你要欺負我嗎?”楚玄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臨青溪剛纔在廚房兩個人吃麪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出來了,只是這種變讓她有些害怕。
“不,溪兒,我最不想欺負的人就是你。但是,我最在乎的人也是你,你是我的全部,如果有人要奪走我的全部,我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我可能無意會傷到你,溪兒,那時候不要怪我,因爲,我比任何人都要愛你,都要不想你受到傷害!”楚玄再一次動情地擁抱住臨青溪,這是他的,他的!
“衛玄哥,我……”臨青溪擡起頭想要說什麼,但是楚玄突然吻住了她,而且就像要把她體內所有的空氣都抽走一般,那麼急切、霸道、毫不猶豫和強硬。
空白,真得是一片空白!楚玄一個粗暴的深吻讓臨青溪整個人像木頭樁子一樣定在衛王府的院子裡,她的眼睛裡一片白茫茫的。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楚玄已經再次緊緊地抱住她,而她微喘着氣看向楚玄身後不遠處,焃昀正鐵青着臉看着他們。
她以爲是自己的幻覺,焃昀留守邴州,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當她眨了幾下眼睛,焃昀還站在那裡,就那樣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
突然,臨青溪感到很心虛,她想從楚玄的懷抱裡逃開,但是楚玄的雙臂牢牢地禁錮着她,她想開口說話,但是沙啞的喉嚨像是堵着鉛塊,怎麼也出不了聲音。
最後,她只得拍拍楚玄的肩膀,然後掙扎着。
楚玄知道,他的背後有人,那個人正在用殺人的眼光看着他,他也知道,這個人最可能是臨青溪身邊的焃昀,一個讓臨青溪動心的強勁情敵。
他不放,絕對不放!臨青溪七歲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了她,這十年來愛情的酸甜苦辣鹹他都品嚐過,他也常常嫉妒得發狂,但他絕不放開心愛的女人。
焃昀惱了,他不管楚玄有着怎樣坎坷艱難的身世,他也不管他是否正在爲剛剛失去的親人悲傷,他只知道這一刻他忍不了也不能忍,自己的女人被他又親又抱,他要殺了他。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這本就是一道難解的三角習題。看着突然在衛王府打起來的兩個男人,臨青溪也只好加入到戰爭之中。
“你們快住手!”這兩個男人都把對方當成了死敵,招招含着殺機,無論傷到誰,都不是臨青溪願意看到的。
“你一定要死!”這是焃昀對楚玄說的話,他今天才發現,其實自己很小氣,楚玄的存在將會是他和臨青溪之間最大的障礙。
“是嗎?那你就殺死我吧!”楚玄突然收斂真氣,被焃昀狠狠一掌從半空中打落下來,然後吐出一口鮮血。
臨青溪沒來得及接住楚玄落下的身體,楚玄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吐了一口鮮血。她趕緊從懷中拿出藥丸,要給楚玄服下。
但是這時候楚玄卻攔住她的手:“溪兒,也許我這樣離開就是最好的結局吧!你別怪焃昀公子,是我故意的!”
“楚玄,你給我把藥丸吃下去,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想死是嗎?好,你死我陪你一起死!”她已經親眼看到林然死在她的面前,她不要看到歷史重演。
“你說的這是真心話?其實,你心裡喜歡的一直都是你的師兄楚玄,對嗎?”焃昀也已經走到兩個人的身後,他冷冷地盯着臨青溪的後背,“臨青溪,看着我,我要你的真心話!”
“焃昀,你不要跟着添亂了,爲什麼連你也逼我!”臨青溪有些無奈地朝着焃昀吼道,他難道看不出來這時候的楚玄是最脆弱無助的嗎?
“我從來沒有逼過你,是你眼前的這個男人在逼你!你真的以爲他在尋死嗎?笨女人,你被他騙了,他在用卑鄙的手段留你在他的身邊。”臨青溪被感情矇蔽看不出來,但是焃昀卻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對於自己的情敵,每個男人都是天生敏感,眼前的楚玄根本就是故意博取臨青溪的同情的。
“焃昀!”臨青溪有些惱怒地瞪向他。
就算楚玄真如焃昀所說,臨青溪也不會怪他,因爲現在的他的確需要有人陪在他的身邊,上一次他一夜白頭,這一次臨青溪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
“我的確是無聊多事了!”他也是有脾氣的人,他也是一個有五情六慾的男人,這一刻的焃昀沒有了以往的神閒氣定。
看着焃昀轉身離去的憤然背影,臨青溪心裡也不好受,這兩個男人她誰都不想傷害,可是有些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已。
扶着楚玄回到了房間躺下,臨青溪硬把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然後就坐在一邊生悶氣。
“他沒說錯,我的確是想留你在我身邊!”楚玄捂着胸口坐在牀上看着臨青溪說道。
“我知道!”臨青溪淡淡地看他一眼。
“你是在氣我,還是在氣他?”楚玄站了起來,走到臨青溪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兩個我都氣!”臨青溪瞪了楚玄一下。
“對不起!”楚玄放低聲音道歉。
“衛玄哥,我不管你是真的想死還是假的想死,在你讓別人傷害你之前,能不能想想如果你受傷了或者真得死了,會有人替你傷心難過的。你別忘了,你不僅僅是星耀的叔叔,楚國的王爺,你還是幾十萬將士的統帥,更是楚國百姓要仰仗的希望,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到底懂不懂?!”臨青溪大聲說道。
“我懂!溪兒,只此一次,下不爲例!”能夠聽到臨青溪願意陪他一起死,楚玄倒覺得再被焃昀打兩掌也甘願。
接下來,臨青溪又在京城衛王府呆了兩天陪楚玄養傷,好在有竹香的保命藥丸在身上,再加上楚玄自己的真氣療傷,很快他的身體也沒什麼大事了。
楚星耀的喪事完了之後,楚玄也離京回邊疆,雖然他和臨青溪的方向不一樣,但他知道距離永遠不是他和她之間的問題。
再次回到邴州,正好趕上秋芝麻的播種,因爲冷名揚和幾個縣令親自操辦此事,負責種芝麻的也都是他們挑選很久的人,所以沒有出現什麼秘密外泄的事情。
“主人,您終於回來了,屬下都要被冷名揚那個混蛋給煩死了!”竹香一看到臨青溪從京城回來,第一句話就是訴苦。
“怎麼了?這才幾天的時間,你口裡的‘冷大人’就成了‘冷名揚那個混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欺負你了?”臨青溪在城主府後院裡沒有看到焃昀的身影。
“那倒沒有,他就是天天來問您回來了沒有,還說邴州要沒有您主持大局,他心裡沒底。”竹香說道。
“他是心裡沒底還是肚裡沒酒?算了,把那壇菊花酒給他送去吧!”不就是惦記着她的酒,臨青溪也算多少了解冷名揚這個人,“有沒有看到焃昀?”
“主人,焃昀公子不是跟着您一起去京城了嗎?”竹香記得焃昀離開的時候是這樣說的,難道他沒去?
“他沒有回來嗎?”臨青溪奇怪地問道。
“沒有,自從那日他說去京城之後,屬下就在邴州沒有見過他!”竹香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難道他還在生她的氣?可他那天對楚玄下手的確是有點重,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對他發火。
雖然不認爲焃昀是這樣一個小氣的男人,可自己畢竟在他面前和楚玄親在一起,兩個人的關係是沒有說開,但她知道他喜歡她,他也明白她心裡有他。
現在兩個人見面也的確會很尷尬,倒不如各自冷靜一段時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想通了這一點,臨青溪開始把心思放在水泠膏上,爲了做出不同香味的水泠膏,臨青溪特意讓竹香調了一些花香進去,這些花香不但無損水泠膏的效果,而且讓水泠膏的味道變得更加馥郁芳香和多種多樣起來。
“竹香,邴州府城的鋪子都裝修好了嗎?”臨青溪回到房間簡單地洗漱一下,就開始忙正事。
“主人,兩天前就弄好了,水泠膏也都拉到了鋪子後院,就等到您回來開張呢!”竹香給臨青溪倒了一杯熱茶,卻發現她沒有立即端起來喝。
“皇上剛失去了孫子和未出世的兒子,此時不宜大張旗鼓地開店,再說水泠膏賣的貴,邴州買的人並不一定多,怕是到時候大批進貨的人比較多,所以你帶人多熬製一些水泠膏出來。”水泠膏的定價臨青溪打算高一些,所以邴州只是個發貨地,真正的售賣是在一些繁華的地方。
“屬下知道了!”竹香回答道。
“啓稟城主,府門外有兩個外地商人求見您!”侍衛在門外通報道。
“他們說自己是什麼人了嗎?”商人?會是誰呢?
“他們一個說自己是融家三少,一個說自己是齊家三少。”侍衛回道。
融家三少不就是自己的三哥臨青飛,可這齊家三少又是誰呀?臨青溪心中疑惑地想道。
“請他們前廳等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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