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銀月猶如這世間最大的一盞明燈照耀在黑暗的世界之中,廣闊的夜幕之上是幾顆有些寂寥的星星。
雄偉壯觀的宮殿靜靜地矗立在略顯悽清的夜色之下,御書房亮出的燈光令人望而生畏,此刻皇帝楚懷坐在龍書案後面,陸志明、臨青溪師徒站在書案之前。
臨青溪是一大早進得京城,五百萬斤糧食已經被皇帝派的官員接走了,現在應該已經放進了國庫之中。
皇帝還沒有召見她,所以她還不能立即離京,卻沒想到大晚上的陸志明親自帶她進了皇宮。
邴州的事情應該早有人彙報給了皇帝,臨青溪總覺得楚懷讓自己親自跑這一趟別有目的,不會是爲了她拖延牡丹水泠膏送進宮的事情吧?
“臨青溪,朕要的牡丹水泠膏何時送進宮來?”果然,楚懷在詢問了邴州的一些事情之後,問起了水泠膏的事情。
“啓奏皇上,牡丹水泠膏本就不多,臣也只有一百瓶,剛一拿出來就賣光了。臣是官,也是商,官有官道,商也有商規。邴州要發展,不能搞特殊。”看來,這皇帝還真是爲了水泠膏的事情,臨青溪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說朕這個國君還不如一個商人?”楚懷臉沉了下來。
臨青溪趕緊跪地說道:“臣絕無此意,還請皇上不要誤解。皇上,您是一國之君,天下的士農工商都是您的子民,您應該爲子民做表率,不能以權壓人。”
“溪兒,不可造次!皇上,溪兒她年紀小,還請皇上恕她口無遮攔之罪。”陸志明也趕緊跪了下來,這溪兒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皇帝的面子也不給。
“年紀小?她都快十八歲了,女子像她這個年紀早就成婚生子,不小了!”楚懷不緊不慢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說道。
陸志明和臨青溪心裡都是“咯噔”一聲,皇帝爲什麼突然提起“成婚”之事?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陸愛卿,你先退下吧,朕還有事要和這丫頭單獨說。”臨青溪的能力他早就知道,像這樣的人才雖爲女子,但一樣可堪大用,只是,她的心究竟能留在楚國多久呢?
“臣遵旨!”陸志明擡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皇帝,又看了看自己跪在旁邊的徒弟,這才起身退下,不知,臨青溪這一關能不能過去,她可千萬不要冒失。
陸志明退下之後,楚懷就拿出一道空白聖旨,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地寫着,而跪在地上的臨青溪沒有皇帝的命令也不能起身。
就這樣,御書房裡陷入了很久的沉默之中,臨青溪也不着急,比耐心她可不差,大不了跪到天明,楚懷這個皇帝還真是小氣,不就是幾瓶水泠膏嗎?他沒給錢,她可不白送!
“你就不好奇朕在寫什麼?”楚懷沒有擡頭,依然握着筆蒼勁有力地寫着。
她當然好奇了,可是,她只是個農女,皇帝在寫什麼,她又管不着,再說就是好奇也不能說。所以,臨青溪很恭順地搖搖頭。
“朕在寫賜婚聖旨!”楚懷擡起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臨青溪,“你的!”
臨青溪猛地擡起頭看向楚懷,眼睛裡滿是震驚,她的賜婚聖旨?這皇帝有沒有搞錯,在這裡瞎點什麼鴛鴦譜,她可不會隨隨便便嫁給別人的。
“臣還請皇上收回成命,臣,不嫁!”她就是一輩子做老姑娘,也不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皇帝賜婚也不好使。
“你不問問朕讓你嫁給誰就抗命?臨青溪,你雖然有能力,但朕想要你和你九族的命,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對於朕的安排你最好服從,否則代價你也是付不起的!”楚懷冷厲地說道。
他是皇帝,是一國之君,具有天生的皇帝威嚴,沒人能隨意反抗他的決定。
“皇上,您要臣和臣九族的命的確是很容易,但臣不是您手中隨意操縱的木偶和棋子,我臨青溪是農家出身的女兒沒有錯,在皇上眼中,我們這些百姓命賤卑微,猶如草芥,當權者的一句話就可以讓我們要生要死。皇上不必總是拿青溪的九族威脅,您要殺就殺吧,他們如果怨,就怨自己生不逢時。”臨青溪受夠了被楚懷威脅,雖然擔任一品女官是被楚懷脅迫,但她是自己打心裡想爲楚國的百姓做一些事情,所以纔會這麼盡力地發展邴州。
現在,楚懷竟然還想要藉此讓她答應婚事,真當她臨青溪沒有一點兒脾氣嗎!
聽出臨青溪的惱意和反抗,楚懷也怒了:“臨青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如此和朕說話!”
“皇上,您讓我去邴州幫助那裡的百姓,我臨青溪看出您不是個昏君,您心裡有楚國的百姓,您迄今爲止所做的這一切,並不僅僅是爲了護住您的皇位,所以,我臨青溪願意盡力幫您讓楚國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您給我賜婚,無非也是讓我對您忠誠,對楚國忠誠,我臨青溪發誓,有生之年會盡我所能讓更多楚國百姓過上好一些的生活。只是,這賜婚我真得不能答應。”爲了自己的婚姻自由,她願意和楚懷進行一場“交易”,願意運用自己所有的智慧來幫助楚國的百姓。
楚懷沒想到臨青溪會把話說得這樣直白,沒錯,他是想讓她盡其所能來幫助楚國的百姓,楚國到了他楚懷這一代絕對不能滅亡,否則他沒臉去見楚家的列祖列宗。
只是,他也欠另一個人很多,作爲父親他也很想要補償,如果能兩全其美,豈不是最好的結局。
“就算這賜婚對象是朕的兒子楚玄,你也不答應?”楚懷聲音變柔了一些,還有着些許的無奈。
臨青溪愣住了,難道楚懷要給她和楚玄賜婚?
看着呆愣的臨青溪,楚懷想着這件事情也許真得能成,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楚玄很愛眼前的女子,陸志明也說他們師兄妹感情很好。
當初,楚玄受傷,臨青溪可是不管不顧地去邊疆照顧過他,還幫他殺掉了果倫王爺,而且楚星耀死了之後,她又在衛王府一直安慰他,這件事情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如果只是單純的師兄妹關係,他們的感情怎麼會這樣深厚,而且兩個人相識已經十年了,十年的感情一定是常人所比不上的。
正當楚懷越來越確定楚玄和臨青溪是最合適的結合時,臨青溪用堅定地聲音告訴他:“皇上,就算賜婚對象是衛玄哥,我也不答應。我——不嫁他!”
就算明知楚玄知道之後會很傷心和失望,她也不能答應,她對他是有情義,但是那種情義還稱不上是愛情,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愛的男人是焃昀,不是楚玄。
對於楚玄,她有憐惜,有同情,有信任,也有着喜歡,但是這些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愛情是美好和沒有理由的,而這種甜蜜的美好,她只在焃昀一個人身上體會過。
“爲什麼?你們兩個的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爲了你,他迄今爲止身邊沒有過一個女人,還爲了你拒絕了魏家千金。他心中可只有你這一個女人?難道,你也要狠心地離棄他嗎?”楚懷痛心地問道。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當年害得楚玄小小年紀就飽受磨難,後來更因爲他的偏見,害死了親子楚嶺鶴一家人。
楚嶺鶴一直都是楚玄心裡的支撐,楚懷知道,楚玄從來沒有把自己和他其他的兒女當成家人,在他心目中,他的家人只有楚嶺鶴一家人和臨青溪。
現在,他就剩下臨青溪一個人了,所以作爲一個想要補償他的父親,他很想要完成楚玄的心願,讓他和心愛的女人一起雙宿雙飛。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臨青溪對他是有情有義,只是這“情”和“義”卻不是楚玄真正想要的。
“皇上,我不會離棄衛玄哥,但我也不能嫁給他。我可以成爲他的朋友和家人,但我……但我成不了他的妻子。我愛的人不是他,就算我和他在一起,我們兩個也不會幸福的。”同情和愛不是一回事,臨青溪可以毫不考慮地給楚玄很多東西,但惟獨給不了他愛情。
“現在不愛,總有一天會愛上的,你可以嘗試去愛他,雖然他貴爲王爺,但是他這前半生太苦,我不希望他這後半生因爲你更苦。臨青溪,朕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不用現在就答覆朕,朕不是以一國之君的權力在逼你,只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請求你,請求你給我的兒子一個幸福的機會。”楚懷覺得自己老了,他沒爲楚玄做過什麼,期望自己現在做的一切,能讓他以後的生活會變得開心快樂一些。
“皇上,我……”臨青溪能夠感覺得到楚懷對於楚玄的愧疚和疼愛,但是她真得不能答應。
“朕說了,你不用現在就給朕答案,這賜婚聖旨朕會留着,等到你想通的時候,朕的玉璽就會印上。”楚懷擺手打斷了臨青溪的話,“你今天先退下吧,明年繼續呆在邴州,直到朕找到適合做邴州城主的人。”
臨青溪只好從御書房退了出來,當她走到皇宮門口的時候,陸志明還在宮門口等着她。
“師父,您還沒有回府?”臨青溪想着陸志明定是在擔心她。
“爲師在等你,皇上和你說什麼了?有沒有難爲你?”陸志明看見臨青溪從宮裡出來之後,臉色不是很好。
臨青溪搖搖頭,師徒兩個上了宰輔府的馬車,馬車裡一角懸掛着小燈籠,將馬車內部照得很亮。
坐在馬上裡,陸志明發現臨青溪一直眉頭緊鎖,不知在想着什麼。
“溪兒,皇上是不是說你和衛王的事情?”即便沒在當場,陸志明也能猜到一二,其實皇上一直覺得對衛王楚玄有虧欠,尤其是這次楚星耀之死。
“師父,您猜到了!皇上想讓我嫁給衛玄哥,但是我拒絕了!”臨青溪苦笑一聲對陸志明說道。
“唉,你們這兩個孩子也算是我看到大的,衛王鍾情於你,現在想必也把你當成他唯一的支撐,你要是嫁給別人,他即便不瘋,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他太執着了。”當初,爲了楚嶺鶴和臨青溪,楚玄一夜白頭,和當初的武王爺一樣,像他們這樣的男人做事也往往狠絕,陸志明擔心楚玄很可能會因爲臨青溪的拒絕而傷害她。
“師父,我不想傷害衛玄哥,但我也不想欺騙他,欺騙我自己。小的時候我把他當成一個親近的大哥哥,等到長大了,我把他當成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和家人,甚至可以爲了他付出生命。但即便這樣,我也不像一個女人愛着一個男人那樣的愛着他。師父,我很爲難。”
臨青溪不想楚玄受到傷害,但是,當她發現自己可能是傷害他最深的那一個人時,她也感到十分地痛苦。
愛情的世界裡容不下第三個人,否則對誰都是一種傷害。正因爲真正的相愛是絕對的純碎和佔有,所以她纔要那麼果斷地拒絕楚懷的賜婚。
只是,從她拒絕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傷害到了楚玄。現在,她只希望楚玄能夠想通,能夠放手,能夠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她,不是最適合他的那個女人!
“溪兒,別想那麼多了,爲師會幫你好好勸勸衛王的,希望他能放下自己的執念,對你,對他,都是一種解脫!”臨青溪的這番話讓陸志明看清了她對楚玄的心。
在將來的日子裡,臨青溪也許會成爲楚玄稱霸四方最堅強的後盾,但卻無法成爲他心目中的那個女人。
感情的事情永遠沒人能說得清,世間遇到真愛的男女不一定都會有個好結局,但是他希望他最疼愛的徒弟可以得到真愛,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着。
臨青溪又在京城右宰輔府裡呆了一天,懷胎十月的淮氏生下一名男嬰,取名爲陸淮安,寓意陸志明、淮氏希望他一生平安。之後,她就回到了邴州。
焃昀雖然沒有跟着臨青溪去京城,但是臨青溪在御書房和楚懷說的話,他還是知道了。
不過,臨青溪回來之後,他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他心裡很明白,楚懷的那道賜婚聖旨並不是真正讓臨青溪爲難的地方,她無法釋懷的是因爲怕楚玄會爲此受到傷害。
轉眼都到深秋了,滿院的落葉臨青溪也沒讓下人清掃,她說黃色的枯葉其實挺美的。
這天,臨青溪白天忙完邴州事務,晚上焃昀來找她,順便說說巫秋月母女的事情。
兩個人就在院中新栽的槐樹下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溫熱的酒和四盤下酒小菜。
“‘人生天地一葉萍,利名役役三秋草。秋草能爲春草新,蒼顏難換朱顏好。籬前黃菊未開花,寂寞清樽冷懷抱。秋雨秋風愁煞人,寒宵獨坐心如搗。出門拔劍壯盤遊,霜華拂處塵氛少。朝凌五嶽暮三洲,人世風波豈能保。不如歸去臥糟丘,老死蓬蒿事幽詩。’人活一世,真是累,太累了!”心有煩憂的臨青溪喝着酒,看着滿地的落葉,不免有感而發。
“傻丫頭,你怎麼能是‘獨坐’,有我陪你!累了,就在我懷裡歇歇!”焃昀放開酒杯站起來,然後走到臨青溪身體的一側,讓她輕輕地依靠在自己身上。
“焃昀,有你,真好!”再堅強的女人也有想要在一個人面前展示柔弱的時候,她很慶幸這一世能遇到焃昀這個男人,讓她可以放開一切地在他面前釋放出最真實的自己。
“傻丫頭,跟我回海島吧!我們可以帶上你所有的家人,放開楚國的一切,放開那些即將壓在你身上的責任,做一個自私的女人,跟着我離開吧!”她心中的愁與累,無非是爲了楚國,爲了楚玄,也爲了她割捨不下的很多東西。
“焃昀,你應該知道,現在我是無法離開楚國的,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不能。”她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孤立無援的楚玄,不能在這個時候拋棄她的族人和那些可憐的楚國百姓,不能眼看着楚國被別人一口口地吃掉。
楚國是她的家,是她的根,她的族人、朋友、家人還有師父、師孃、師兄弟們都在這裡,就算她跟着焃昀離開了,她的心也是不安的。所以,她不能離開。
“我懂!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永遠不會孤單,因爲有我一直在你身邊。你不用煩心楚玄的事情,我會用男人的方式讓他放手。”雖然焃昀對於奪走臨青溪的芳心並不覺得對楚玄有什麼可抱歉的,但是作爲臨青溪的男人,他會和她一起保衛楚國,甚至幫助楚玄強大楚國,進而讓臨青溪再無牽掛地跟着自己去海島。
“焃昀,謝謝你!”臨青溪靠在焃昀的身上微微地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就一小會兒,讓她安靜地享受一下這個男人的擁抱。
焃昀原本還想說巫秋月母女的事情,但是他發現臨青溪就這樣依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或許她真是太累了。
第二天兩個人一起吃早飯的時候,臨青溪主動問起了巫秋月和巫鳳兒的事情。
“巫秋月應該已經知道咱們兩個還活着,她有什麼動作嗎?”臨青溪的人很難深入到巫族的內部,但是火雀曾經告訴過她,靈族的人是有這個本事的。
“巫秋月現在沒時間對付咱們,她死而復生重回巫族,那麼現在的巫族就有了兩位族長夫人,而且她們還是親姐妹。巫鳳兒現在正幫着她的娘對付現任的巫族族長夫人巫花月,而且啓軒國太子近段時間正忙着娶妃納妾,巫鳳兒自家的後院也不安寧。”景修也曾是愛慕臨青溪的男人之一,而且現在也沒死心,不管他“花心”之名是真是假,他都已經不可能獲得臨青溪的心了。
因此,焃昀這才把關於景修的消息透露給臨青溪一些,以前的那些消息都被他給封鎖了,就是臨青溪自己的人也很少能探聽到。
臨青溪已經好幾年沒有再見過景修了,她想,景修定是知道她還活着的消息,但是他沒有來找過她,她也沒有去啓軒國見過他。
兩個人在溪園茶室和臨家村醫館的那些時光都成爲了永遠的過去和回憶,他不再是當初那個溫柔親和的少年神醫,她也不是那個只會種田掙錢的農家女孩。
現在,他和她站在了對立面,他是敵國的太子,是一心要殺自己的巫鳳兒的丈夫,而且他變得冷酷、嗜血和濫情,與當初她心目中風度翩翩、善良仁和的“謫仙公子”相差太遠。
“巫秋月和巫鳳兒都是心腸歹毒的女人,咱們必須先下手爲強,不能讓她們再隨意傷害到我們和我們在乎的人。對了,上官徽凝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臨青溪記得好像是靈族的人把上官徽凝給綁了。
“上官徽凝已經成爲了吳國太后的棄子,她雖然是巫秋月的半路徒弟,但是比起巫鳳兒在巫秋月心目中的位置,她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沒有人回去想辦法救她。你要想親自動手,我可以讓人把她給你送過來!”焃昀已經讓人把上官徽凝帶到了吳國,如果臨青溪要親自動手殺了她,那麼他會把人儘快送到邴州。
臨青溪想了一下,搖搖頭說:“不用了!曾經有很多次我想親手殺了上官徽凝,因爲是她和巫鳳兒、魏梓珍一起害得我墜崖,還害得我爹失了手掌,我娘眼睛變瞎。可是,在她帶我去千冰山的一路上,讓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爲太愛辛漠陽了,這種愛偏激,更執着的可怕,讓她甘願被巫秋月利用,還殺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我很怕自己也變成她那樣,因爲仇恨而像個瘋子一樣。你讓人給她一個痛快吧!”
自從臨青溪知道自己重生在異世不是一件巧合的事情之後,她就更加珍惜現在的生活,能夠第二次擁有生命,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而她還更幸運地擁有了疼愛自己的家人、朋友和愛人,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就滿懷感激。
她曾對巫族的神秘人說過,自己絕對不會濫殺無辜,上官徽凝是該死,但一定要死在她手中自己纔會痛快嗎?那她又成了什麼呢?
只要上官徽凝得到了報應,那麼誰來結束她罪惡的生命並沒有什麼不同,想通了這一點,臨青溪覺得自己心裡的恨意與憋悶也少了很多。
“好,我明白怎麼做!”焃昀很開心臨青溪能夠不被仇恨矇蔽了自己的心智,她始終是一個善良正直的女人。
盲目的恨意只會扭曲一個人的靈魂,讓自己也變成怪物一樣,臨青溪不想變成怪物,而焃昀也不會讓她變成這樣。
中午的時候,朱毅之、蘇和、吳葉幾個縣令來到府城之後先去見了冷名揚,接着又和冷名揚一起來城主府見臨青溪。
在臨青溪失蹤的前段日子,他們已經把所有的秋芝麻都收好了,而且也都種上了冬麥。現在,除了留下明年的芝麻種,剩下的芝麻都放在了城主府的倉庫裡。
“大人,您讓每個縣都留下五萬斤的芝麻種子,是不是明年讓邴州百姓都種芝麻呀?”朱毅之好奇地問道。
今年的芝麻雖然是第一次種,但是產量很高,一畝地的產量有二百斤,三千畝就是六十萬斤的芝麻,雖然那些芝麻看起來像螞蟻一樣大小,白嫩嫩的,吃起來也香香的,不過關於芝麻的做法他們知道的還不多。
“當然不能都種,邴州是平原之地,非常適合種兩季麥,但是芝麻在正極大陸都很稀有,邴州百姓要想富裕就要靠它,所以每個縣三分之二的土地種糧食,另外三分之一種上芝麻。咱們在林果縣發現的芝麻是早熟種,一般兩個月就可以成熟,所以以後不用擔心供應不上。”臨青溪打算今年冬天把邴州芝麻的名氣給打出去,這樣一來邴州進駐的商戶會越來越多。
“大人,卑職有一事不明,何爲三分之二的土地?”蘇和好學地問道。
“你把你縣下的良田平均分成三等份兒,其中兩份兒就是這三等份兒的三分之二。”臨青溪簡單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卑職明白了!”蘇和笑着說道。
“大人,咱們接下來是不是要賣芝麻了?最近,府城進來的全國各地的商人可不少,雖然大多是衝着大人的水泠膏來的,但是邴州變得更熱鬧了。”冷名揚還沒見過邴州何時變得如此人來人往,現在他這個知府可是忙得很。
“沒錯,只是如何更好地賣出名氣,我還需要想一想,等我這兩天想好了就通知你們!”臨青溪對幾人說道。
等到冷名揚幾人離開之後,臨青飛來城主府看望臨青溪,說是葉氏和穆氏很想她,已經打算過兩天來邴州看望她了。
“雲州離邴州還是很遠的,阿奶年紀也大了,三哥,你回去告訴阿奶和娘,我忙完手邊的事情就會回去看她們。”臨青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茉莉幾人寫來的信,麗水灣和曼陀羅山莊發生的事情她都知道。
“雖然你常常寫信回家,但是沒有見到你的人,阿奶和娘還是不放心。還有,她們最擔心的是你的婚事!”現在家裡就剩下在邊疆當兵的臨青禾和在邴州當女官的臨青溪沒有成婚了,臨青禾是個大男人倒也好說,可臨青溪都十八歲了,家裡人都很着急。
“三哥,我還小,不急婚事!”怎麼一個個都這麼關心她的婚姻大事,楚懷那道賜婚聖旨還壓在臨青溪的心頭,臨青飛又來催促自己,臨青溪真有些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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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急,家裡人都急了!再說,人家把聘禮都送到家門口了,你再不拿個主意,會有人說閒話的。”臨青飛這也是着急,如果只是一家的聘禮倒還好說,偏偏都是老臨家惹不得的人物。
“聘禮?三哥,你說什麼呢?”臨青溪猛地站了起來,她怎麼沒有收到一點兒消息。
“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茉莉的信估計很快就到!”臨青飛這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要不然也不會快臨青溪的人一步告訴她這個消息。
等到臨青飛剛把話說完,蝶兒就拿着茉莉的飛鷹傳信進來了,而且焃昀也來了。
臨青溪趕快拿過信看了一下,然後默然地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溪丫頭,你沒事吧?”別說是臨青溪這個當事人,就是他也嚇了一跳,而其中一個當事人焃昀竟然沒事人似的看着他們兄妹。
“焃昀,爲什麼這件事情你沒有和我說過?”臨青溪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焃昀。
“聘禮的事情我也是剛剛知道,雖然是火雀擅自做主,但是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更何況,衛王和啓軒國太子的聘禮都到了,我的又怎麼能少得了。”焃昀決定要好好獎勵火雀,讓她回稻園養傷,沒想到還能幫上自己一點兒忙。
臨青溪萬沒想到自己這個不在家的農女,竟然一下子收到了三家聘禮,而且都是在同一天。
茉莉信上說,楚玄原本派夜風去稻園取下一年邊疆兵士的“軍糧”,沒想到夜風直接到了老臨家找到臨遠山、臨忠國和葉氏、穆氏幾人,將楚玄給臨青溪的聘禮親自放到了幾人的面前。
火雀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唯恐臨遠山他們答應,趕緊通知了在雲州的靈族族人,結果很快焃昀的聘禮也都一箱箱擡進了老臨家。
兩家聘禮同時臨門原就是奇事一樁,沒想到快到晚上的時候,又有幾人擡着幾個箱子進來了,他們說是啓軒國太子的人,是來求娶臨青溪的,箱子裡的東西就是聘禮。
一個是楚國赫赫有名的戰神王爺,一個是啓軒國高高在上的太子,另一個焃昀雖然不知道真實身份是什麼,但看他的氣度和那源源不絕送到老臨家的聘禮,這人也絕非凡人。
臨家村的人都說老臨家的臨青溪是這草窩裡的金鳳凰,而且一家女百家求,各個都是人中之龍,是好事也是壞事,這拒絕哪一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臨青溪不在雲州,臨遠山也沒了主意,三家聘禮都被硬擡進了門,無法都答應,也無法都拒絕,真是太難辦了!
“溪丫頭,這三人你到底要嫁誰?我可聽說這啓軒國的太子就是景修,如今楚國和啓軒國正在試圖交好,要是皇上讓你去聯姻,這個如何是好?”臨青飛從很早的時候,他和楚玄的關係就較爲親近,對於景修不是不喜,而是覺得自己的妹妹和他在一起並不是很合適。
現在知道他是啓軒國的太子,就更不願意臨青溪和他有什麼牽連,但是啓軒國並不是好惹的,如果他硬要娶臨青溪,甚至逼迫楚國的皇帝,那麼臨青溪不嫁也得嫁。
“三哥,我不會嫁給景修的!”就算景修不是啓軒國的太子,臨青溪也不會嫁給他,她心中已經有了焃昀。
“那你乾脆嫁給衛王吧!你們是青梅竹馬的師兄妹,而且衛王一直都很喜歡你,他一定會對你很好的,反正,我是不會讓你嫁到啓軒國的。”就算臨青溪心裡喜歡的是景修也好,臨青飛都不想她嫁到啓軒國。
因爲他很清楚,在未來的某一天,啓軒國和楚國肯定還會打仗,到時候臨青溪夾在中間就會很爲難。
焃昀現在很後悔沒有去討好臨青溪的這幾個哥哥,而且臨青雲、臨青飛兩兄弟似乎一直都和楚玄有聯繫,臨青溪和楚玄認識了十年,他們和楚玄也是相交了十年,關係和感情都很深厚。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個好現象!
“三哥,我也不能嫁他!”臨青溪很無奈地嘆道。
“爲什麼不能?你難道不喜歡衛王?不可能的,你們一直……等等,溪丫頭,你不會喜歡他吧?”臨青飛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指向了坐在一旁的焃昀。
說實話,他一直最不看好的就是焃昀,雖然焃昀也是一表人才,龍章鳳姿,但是他身份不明,自己調查了他很久,也不知道他究竟來自何處,家中又有什麼人。
自己的妹妹可不能嫁給這樣一個不明不白的男人,再說,他聘禮如此大手筆,家中或許已有妻妾,還是楚玄好,楚玄對自己妹妹這些年來的癡情,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青飛三哥,我喜歡青溪,青溪喜歡的也是我,娶她的也只會是我!”焃昀必須要表明立場,看來他和臨青溪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否則覬覦她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如今都明目張膽地上門提親了。
“溪丫頭,他說得是真的?”臨青飛皺起了眉頭,如果焃昀說得是真的,那楚玄要怎麼辦。
臨青溪點點頭,她也應該讓家人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她不是古代的女孩子那麼羞澀和矜持,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相信家人會支持她自己的選擇。
“爲什麼?”臨青飛想不明白,楚玄和焃昀相比,他怎麼都覺得楚玄比較適合自己的妹妹。
“三哥,喜歡一個人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了,和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長什麼樣子,什麼身份,都是沒關係的,只是就剛好是他而已。”臨青溪一時的解釋反倒成爲了她第一次在人前對焃昀的表白。
臨青飛愣了,焃昀也有些愣了,接着兩個人都笑了,只不過一個是苦笑,另一個是開心地笑。
“溪丫頭,看來你是真得有心上人了,只可惜這個人不是楚玄,唉,你這樣會傷害到他的。”
臨青飛也是有感而發,他和楚玄也算做了很多年的朋友,雖然不是那種日日見面和聯繫的人,但是他把楚玄當親兄弟一樣對待,從很早以前就想着讓他做自己的妹夫,只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半路冒出來的焃昀反倒讓臨青溪動了心。
“青飛三哥,雖然你是青溪的三哥,但也不能這樣說她,也不能讓我這個未來妹夫太傷心吧。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纔是最適合青溪的那個男人,她想要的安穩、自由和快樂,我都能給她。你是青溪最敬重的哥哥,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決定。”臨青飛這樣看好楚玄,這讓焃昀心裡不是滋味,而且他不能只想到楚玄會不會因此受到傷害,更應該想着臨青溪會不會因此很爲難。
當然,如果臨青飛能站在他這一邊就更好了,不過據他所知,不只是臨青飛,就是臨青雲、臨青海他們,也都很喜歡楚玄。他想着,以後要極力提高自己在未來妻子孃家的地位才行。
焃昀的話讓臨青飛陷入了沉思之中,沒錯,現在更爲難的應該是臨青溪纔對。
“溪丫頭,對不起,是三哥錯了!強扭的瓜不甜,三哥尊重你的選擇,只是無論是楚玄還是景修,這聘禮都不好送回去。”臨青飛想着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處理眼前這個困境。
“三哥,謝謝你的理解!我雖然不想傷害楚玄,但是我是真得不能嫁給他,你先回去告訴阿爺、阿奶他們,就說我要嫁的人是焃昀,咱家要收下的聘禮是焃昀送去的聘禮。焃昀,你願意娶我嗎?”既然心中已有決定,未免節外生枝,臨青溪這一次決定速戰速決,而且她當着臨青飛的面就對焃昀“求婚”了。
“我願意!”焃昀看着臨青溪的雙眼深情堅定地說道。
剛聽到楚玄和景修派人送聘禮到老臨家的時候,焃昀很是憤怒,但現在他很想要謝謝他們,因爲正是他們先斬後奏的“逼婚”,反而讓臨青溪這麼快決定嫁給他。
只是,一切都不像兩個人想象的那樣順利,等耐他們的將是更加艱難的考驗和困局。
跪求票票花花和鑽石,~(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