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江打開空間,發現有一條來自遠去的留言:因爲個人原因,不得不暫時終止合作,望諒解。看到後,簡江內心微怒:真無情啊,合作了這麼長時間,說終止就終止,連句抱歉的話都不會說。也許簡江不是生氣,他只是不甘心始終無法走近這個少年的內心,是的,簡江和遠一隻見過一次面,那次見面時,遠一在簡江的眼中還是一個臉上帶有稚氣的少年,這麼多年來,他們不曾見面,遠一的樣子變成什麼樣子了,他不知道,他只感覺到他的心還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冰冷,就像一塊始終無法融化的冰。
那段時間由於國內書畫市場的不景氣,簡江的出版社也面臨着倒閉的危機,社員們都紛紛另謀高就,簡江在焦頭亂額之際乾脆破罐子破摔給剩下的社員放了假,自己帶着女友去遊山玩水,他對自己說:這次回來如果還找不到挽救的辦法就只能“關門大吉了。”
他本來準備自己開車和女友兩個人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去玩的,但女友習習說:“還是跟旅遊團一起吧,人多熱鬧,說不定還可以遇到你的福星呢。”他知道女友愛熱鬧,就答應了。
一路上,女友又是拍照,又是和周圍人有說有笑,而他卻始終輕鬆不起來,女友見狀用柔軟的手指抹了一下他皺着的眉頭,笑道:“來,親愛的,笑一個。”說着,用相機“咔嚓”對他拍了張照片,他看了自己的照片,忍不住笑了,因爲他皺着眉笑的樣子實在滑稽,女友卻撅起嘴有些不滿:“帥帥的阿江卻被照成這樣,不行,重新笑。”習習抓着他又照了幾張才放過他了。過一會兒卻又拉着他和周圍人一起說笑,一會又講冷笑話給他聽,一會又讓他幫她撓癢癢。似乎一分鐘都不肯讓他消停,他並不感到厭煩,因爲他能深深感受到習習這樣做都是爲了逗他開心。這讓他內心涌上了新的憂慮,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配合着女友顯得很開心。直到當晚夜深人靜,兩人相擁躺在旅館的牀上時,他纔對她說:“習習,如果我真的破產了,你會不會離開我?”
習習用鼻頭輕輕蹭着他的下巴,用很輕鬆的語氣說:“你不會破產的,相信我,我當初主動追你,就是看中你前途無量。”
“你就這麼相信我?”
“不是,我是相信我爺爺,他會算命,你知道吧,當我第一次把你領回家後,他就偷偷幫你算了一卦,說你前途無量,我就更加確信要一輩子跟着你了。”
“這樣啊。”他忍不住颳了一下她的鼻頭。
“是滴,所以不要擔心我會離開你了。”習習在他懷裡俏皮地說道。
然後倆人開始qinwen,zuoai……
之後,習習就睡着了,睡夢裡卻在嘟噥:“親愛的,我是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哪怕你要趕我走。”
而他的睡意以及憂慮似乎都隨激情的散去而沒有了。他起來洗了個澡,突然想抽菸,就走下樓,因爲旅館是具有當地特色木建築,不容許在裡面抽菸,他就來到旅館前面的庭院裡抽菸,此時正是浪漫的仲夏,因爲夜深了,站在院子裡也並不覺得熱。他注意到院子裡還有人在舉行arty,見到他,就立馬有人邀請他去參加他們的party,盛情難卻,他就過去和他們一起喝酒跳舞。
他就是在這時發現遠一的。獨自坐在樹下石凳上的他與喧囂的人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微弱的燈光更襯托得他冷清異常。他背靠着樹坐着,從簡江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的側面,是有着雕塑般完美曲線的側面,少年微微頷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睡眠。
看來年齡也不大,是自己一個人來旅遊嗎
,正是歡鬧的年紀,爲什麼要遠離玩樂的人羣,自己一人坐在那裡呢。
“那孩子有些孤僻,我到這裡時他已在旅店住下了,不太愛搭理人,白天獨自揹着畫架出去畫畫,今天晚上要不是我去邀請他,他估計又一個人呆在房間或去附近的酒吧了,不過來了還是一副不太願意走近人羣的樣子,真是冷漠的孩子啊。”
看到他一直望着少年的方向,一位遊客模樣的中年女人對他道,女人的話激起了簡江對少年更大的興趣。
“你是說他會畫畫嗎?”
“恩,我是聽別人說的,我昨天散步的時候也看見他坐在湖邊的亭子裡畫畫。”
確認少年真的會畫畫後,簡江就決定去結識這個刺蝟般的孩子,不僅僅是爲了尋找事業上的出路,是這個孩子本身的氣質和性格也深深吸引着他。他也打聽了他住在三樓,就在他們的樓上。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少年上了樓,他也感到有些睡意了,就也上了樓,兩人離得不遠,不知爲什麼少年警惕地扭過頭來望了他一眼,他不由一愣,微笑着想說聲“嗨”,少年卻冷漠地扭過頭上了樓。
不僅冷漠還是敏感的孩子,簡江在心裡感嘆。剛纔他隱約看到少年留着韓式髮型,流海很長,臉龐有着吸血鬼的線條和白皙,所以不由愣了一下,內心同時劇烈地跳了一下,他感到他想去結識他的心情更加強烈了。
第二天白天,簡江隨旅遊團去附近景點玩的途中,告訴了習習有關這個少年的一切,並說自己晚上就去拜訪他。當時,他們正乘船沿江觀賞岸邊古老的山崖。
“長的好看又冷酷,這不是小言裡的白馬王子嗎?要我再年輕幾歲,早就撲過去了,再冷漠怎麼樣,一定會被我的熱情融化的。”習習雙手攀着船沿,側着臉對站在身邊的簡江道。
“那現在呢,習習戒色了嗎”簡江忍不住摟着她的腰笑道。
“你不知道嗎?咱現在眼裡只有簡江先生。”習習轉過身摟着他的脖子笑道。
於是兩人又在大庭廣衆之下偷偷摸摸地親熱了一番。
晚上的時候,簡江獨自去拜訪少年,習習就在房間裡看電視,鑑於少年的性格,兩人就不便一起去了,習習還開玩笑道:“等你搞不定的時候,我再出馬吧。”
簡江去敲少年的房門,久久沒人應聲,於是,他準備到附近的酒吧試試看。
酒吧離旅館100多米左右,很小,外面看起來不怎麼起眼,裡面卻有咖啡館般悠閒溫馨的氣氛。舞池裡放的音樂也不怎麼吵鬧。跳舞的人極少,大部分人都在聊天喝酒或打牌。
他一眼就望見了少年,他正在角落的沙發裡畫着什麼,依然冷清,卻帶着無聲的吸引力。
大概太專注於畫畫,少年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靠近,他卻因爲靠近少年猛地吸了口氣,因爲少年身上的顏色對比太強烈了,給他的內心帶來了強烈的震顫。
燈光的顏色很溫暖,少年整個人也呈現出一種安逸的姿態。
烏黑的髮絲,襯托着白皙稚嫩的脖頸。蒼白修長的手指握着黑色炭筆,手揮動過後,潔白的畫稿上留下了烏黑的類似雲朵的圖案。黑白格子的短袖體恤,黑色牛仔褲,白色帆布鞋。如果俯下身,還能看到,燈光通過衣領在他那白皙的脖子處投下的黑色陰影。黑白格子的衣領讓他的脖子顯得更加潔白柔軟,簡江有摸一摸得衝動,但他只是安靜地在他對面坐下了。通過着裝和皮膚的色澤,簡江判斷這孩子一定過着優渥的生活。
那時,遠一早就感到有人在觀察自己,並在自己對面坐下
了,但怕麻煩,就假裝不知道。
“一個人出來旅遊嗎?”簡江開口了。
“恩”少年沒有擡頭。
“你討厭人羣嗎?”
“恩”少年毫不避諱地承認道,依然沒有擡頭。
“能讓我看看你畫的東西嗎?”
“可以,不過你可能不會喜歡。”少年終於擡頭了,五官十分俊美,還帶點稚氣,眼神澄澈,冷漠略帶憂傷,不管是少年的臉龐還是他那帶點嘲弄的語氣,都讓簡江的心被揪了一下似的,有些痠痛。
原來畫的是漫畫,講述了一個離家出走的女人的故事,畫法十分誇張,極具藝術感。看過之後,簡江確信自己遇到了一個天才漫畫家。於是,他道:
“我很喜歡你的漫畫,你願意讓我爲你出版嗎?”
“你是商人?”少年有些警惕地問道。
“是,我是出版商,出版各類書畫,不過我的出版社現在快要倒閉了,你的漫畫很特別,說不定你的作品可以讓我起死回生。”
簡江覺得對冷漠的人最好以誠相待,這樣才容易打動他們。
不過,少年好像並沒有覺得簡江是一個真誠的人,臉上反而露出了嘲諷的神色,這讓簡江有些不滿,不過他還是耐心地等着他的答覆。
遠一那時對商人和錢都是不屑一顧的態度,但想到自己以後或許會需要自己掙得錢,就答應了簡江給他出版,但他卻開出了一些自己的條件:不要把他們合作的事告訴別人,也不要再試圖打聽自己的事,合作過程中,他們不要見面,他會把作品郵寄給他,不要向別人透露他的住址。
簡江答應了,心裡卻覺得怪怪的。他問道:“我是第一個要求出版你作品的人嗎?”
“算是吧”
“這說明我們有緣分,你不讓我瞭解你,有些過分吧”
“我們只是在相互利用,沒必要了解對方。”
利用?簡江沒想到這個還帶些稚氣的少年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他還是禮貌地對他笑道:“也是,那我應該怎麼聯繫你呢,我想,知道彼此的聯繫方式還是必要的。”
“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我會主動聯繫你。”
簡江有些失望,他不知道這個少年爲何有這麼強的防禦心,也就是從這時起,簡江開始渴望走近遠一的內心,因爲不甘心一開始就被人如此冷漠地對待。
簡江果真通過遠一挽救了即將倒閉的出版社,並慢慢在出版界享有一定的名氣。現在除了遠林,與他合作的還有另外的比較優秀的作家或畫家,但遠林始終是他最看重的一個。
他關閉空間,嘆了口氣:終止合作就終止合作吧,以遠林的個性,發生這樣的事應該很正常啊。
“親愛的,怎麼還不睡啊?”不知何時,習習已來到他背後,俯下身,摟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後頸立馬感覺到一陣溫軟。她現在已是他3歲兒子的媽。
“老婆,遠林說要暫時終止與我的合作。”他有些失落地說道。
“那孩子還那麼拽啊,不過老公不要擔心,現在有很多漫畫家拍着隊等着你來出版他們的作品呢。”
“老婆,你永遠都是這麼樂觀。”他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習習不自覺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媽媽,你爲什麼啃爸爸的脖子。”
“小單單,你不睡覺,起來幹什麼。”她趕緊走到門口把睡眼朦朧的兒子拉走了。
走之前,她轉過身對他伸了下舌頭。
他不由想到,遠林他也該到結婚的年齡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