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雲換着鞋子，連頭也不擡，換好鞋子就打開門走出去。
“小云，帶着傘……”門砰的關上了，把蘇念風的聲音也阻斷了。
這個小鬼，外面的雪下的那麼大，會凍壞的。
蘇念風想到這裡，趕緊拿着傘，匆匆換了鞋子立刻跑出去。
還好，蘇牧雲正在電梯口等着電梯，沒有走出去。
“……傘。”
蘇念風小心的把傘遞到他的面前，知道他在氣頭上，但又不能不管他。
蘇牧雲眼神凌厲的掃了一眼帶着一絲怯意的蘇念風。
她這種怯生生的表情，真令人火大。
蘇牧雲握了握拳頭，壓抑着聲音說道：“滾。”
呃？
蘇念風感覺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她沒聽錯吧？
蘇牧雲竟然對她說了“滾”這個字。
雖然平時會吵架，會鬧脾氣，但蘇牧雲從來不會這樣和蘇念風說這種話。
“我說滾開！”蘇牧雲見蘇念風還怔在原地，一臉反應慢一拍的表情，他終於爆發了。
蘇牧雲一隻手提起蘇念風的衣領，一向冷靜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你還要怎樣？折磨我很有趣嗎？我不想再看見你……聽見沒有？”
折磨他？
蘇念風不懂他爲什麼要這樣說。
但是她看到他眼睛裡的痛苦，心中也不覺酸了起來。
“你……你怎麼了？”蘇念風的心很疼，眼前的少年不是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蘇牧雲眼中永遠都是自信和驕傲，不會有這樣痛苦之色。
“明明是和我一起，卻在夢裡喊着樂堤胤的名字，他很重要嗎？他比我還重要嗎？”
蘇牧雲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幾乎發狂的把蘇念風推倒在地，然後轉過身，走進剛好打開的電梯裡。
他怕再和蘇念風面對面，會失手殺了她。
小胤的名字？
蘇念風看着電梯的門漸漸合攏，蘇牧雲俊美的臉慢慢消失，心臟突然收縮起來。
她喊的是小胤的名字嗎？
今天早上蘇牧雲說她喊了一夜別的男人的名字，她還以爲是在喊秦堯……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念風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回到家裡。
也許是因爲小胤要走了，所以纔會夢到他，纔會喊他的名字吧……
因爲誰都不知道，小胤這一走，還會不會回來……
如果換位思考，這並沒有什麼，蘇念風不懂蘇牧雲幹嘛這麼生氣？
真是太霸道了，連別人的夢話都要管！
蘇念風走到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前，把天藍色的窗簾拉開。
白色的雪花從黑色的夜空中姿勢優美的飄落，好像在放着無聲的黑白電影，美的讓人窒息。
可是蘇念風一想起蘇牧雲的眼神，那些美麗的雪花立刻破碎了。
蘇牧雲啊蘇牧雲，你的眼中爲什麼會有痛苦？
蘇念風不懂，真的是她對他不夠好嗎？
或者……她給他的好，不是小云想要的？
蘇念風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漸漸分裂，強忍的疼痛終於溢了出來。
如果不是他想要的感情，那她所做的，又算什麼？
姐弟之間，不能給親情，還能給什麼？
蘇牧雲口中的折磨，對蘇念風而言，又何嘗不是？
他可以發脾氣，可以發泄不滿，而蘇念風……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壓抑在心底的疼痛和夢境的悲傷一樣，漸漸席捲全身。
蘇牧雲回來的時候，看到蘇念風依舊站在大窗戶前，呆呆的看着外面飄飛的雪花。
他站在蘇念風的身後，一言不發的看着窗戶。
大玻璃明亮的反光像鏡子一樣，把室內的一切照的很清楚。
蘇牧雲看到她漆黑如夜空的眼眸裡，有細碎的雪花在飄動，如同琉璃折射的光芒，那麼動人。
這樣美好的少女，怎能愛上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他不可能讓蘇念風與樂堤胤有更近一步的關係，無論用什麼方法，蘇牧雲都會阻止樂堤胤靠近蘇念風。
無論她是否會恨自己。
“我們……能好好談談嗎？”不知沉默了多久，蘇念風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小云，你的心裡在想什麼？能告訴我嗎？”
“你很喜歡樂堤胤是不是？”蘇牧雲並回答，冷冷的反問。
抱歉，什麼都可以商量，除了她的感情。
“我不知道……喜歡多少……”蘇念風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出一道陰影，遮住了黑亮的眼睛。
蘇牧雲的手指收緊，依舊筆直的站在她的身後，抿住了脣。
蘇念風頓了頓，繼續說道：“也不知道，能喜歡多久。但是，對他的喜歡和對你的不一樣……”
“我知道不一樣！”蘇牧雲瞳仁微微一縮，眼裡颳起風暴來，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握住蘇念風的肩，逼迫她轉身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已經不是把他當成弟弟一樣的人來看待了，是不是？”
蘇念風的肩膀被扣的很痛，她有些不適的輕微掙扎一下，悶悶的說道：“他是第一個肯定我的人，他說……他說我不得不讓人去喜歡，他說歲月靜好，他說，我們之間不會互相傷害，他說，想和我一起看第一場雪……他就像這世間第二個自己，不想讓他孤獨，也就是不想讓我自己孤獨……”
樂堤胤如果真的永遠離開了，像他說的那樣，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見……
“夠了！”蘇牧雲的手一緊，幾乎把她的肩胛捏碎，用力把她按在玻璃窗上。
什麼叫不會互相傷害？只要有愛，就會有傷害！
而一直都是他陪她看每年的第一場雪……
即使今天不在身邊，也給她打電話，想讓她看到第一片雪花的掉落……
“沒錯，我不會和你說這些甜言蜜語，我只會欺負你，我在你的心中，卑賤的只剩下‘弟弟’的稱號！”蘇牧雲越想越憤怒。
“卑賤”？
蘇念風聽到這個詞，心中驀然一痛。
他一直都是這樣以爲的嗎？
“小云，你不是說……不能把所有人當成弟弟嗎？”
蘇念風不懂，完全不懂蘇牧雲是怎麼想的。
樂堤胤是她最疼愛憐惜的朋友，是她唯一想好好守護的朋友，而蘇牧雲是弟弟，是自己的親人，爲什麼他就不能理解這樣的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