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之準備站起身，錦川拍了拍她的肩膀，“坐着，慢慢說，我相信你沒抄襲。”
這話一出，在座的幾位設計師都驚了。
他們知道楚心之出自青川工作室，錦川大師偏向她也無可厚非。
但錦川大師的態度也太過偏愛了。
有失公平。
畢竟，目前沒有證據證明楚心之沒抄襲。
錦川大師難道不知道這樣一句話說出來會讓人誤會嗎？
沈朝看着錦川，心中的不解加深。
羅毓秀面色一白，她就知道，錦川會毫無理由地偏幫楚心之。
她還在青川工作室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了。
錦川對楚心之，簡直比爸爸對女兒還親！
羅毓秀心中不甘，仰起頭，用着質問的口吻道，“錦川先生，你不覺得你這樣太不公平了嗎？楚心之抄襲了我的作品，就因爲您與她關係親近，就這樣偏幫她，不僅是對設計大賽的褻瀆，更是對我的侮辱。”
幾位評委設計師心中的天平漸漸傾向羅毓秀。
他們不是瞎子，從楚心之進這個會議室開始，錦川大師屢屢對她表現出喜愛。
可見，他們私下的關係應當不錯。
原本他們還搞不懂，錦川大師爲何會突然來會展這邊，現在卻是明瞭。
他，是爲楚心之而來。
錦川看向羅毓秀，眸中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他當初心軟，不忍毀了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前途，卻沒想到她會變本加厲到這種地步。
他錦川縱橫珠寶界幾十年，還從沒被人這般質問過。
幾十年來的修養和素質都無法忍受她的所作所爲。
錦川站起身，第一次端出身份說事，“我十二歲踏足珠寶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一直秉持着腳踏實地，不斷創新的精神。舉辦過無數次比這更大的珠寶設計比賽。今次，是頭一回被人說有失偏頗！我之所以說出相信楚心之沒抄襲，不是我與她關係親近，是我瞭解她的人品和作品。小姑娘，今天出了這扇門，我教你一句話：說話做事最好留點餘地！”
羅毓秀身子一顫，腳往後小退了一步。
站在楚心之身後的盛北弦，手指搭在椅子靠上，不輕不重地敲擊着。
整個人會議室的空氣都不流動了。
沈朝張了張嘴，一句話說不出。
其他幾人也是一樣，說不出話來。
他們確實不該因爲一個女孩子的幾句話就在心中質疑錦川大師。
錦川，絕不會做出有失公平的事！
他既說相信楚心之，便是有十足的把握。
楚心之看向錦川，她心中知曉，如果今天被質疑的是別人，他絕不會站出來說一句話。
“我不用說自己的靈感和創作理念。”楚心之面向衆位評委設計師，緩緩說，“我覺得沒必要，《流光》就是我的作品，我有更充分的證據證明。”
楚心之拿起桌上的設計師，指給其中一處給大家看，“手鍊最大的一顆水珠上有我的名字，是楚心之三個字。我當時畫完了，覺得無聊，添上了的。”
“這也算是我個人畫設計稿的怪癖吧。我畫的每一張設計稿除了在右下角簽上名字，在設計圖本身也會留下一些字，有時是‘楚’字，有時是‘心’字，有時直接寫上我的名字。說不準。”
經過楚心之的提醒，幾位評委設計師一致低頭，看向手中的設計稿。
果然在其中一顆水珠中看到了“楚心之”三個字，只是用柔和的線條勾勒出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以爲只是普通的花紋。
楚心之雙手撐着桌子，看向羅毓秀，“可以說說爲什麼你的設計稿爲會畫上我的名字嗎？”她頓了頓，笑說，“別告訴我，你的外婆叫楚心之。”
羅毓秀愣愣地看着楚心之，一句話說不出。
她拍下那張設計稿時，只覺得完美，便沒細看，照着上面畫下來，一筆一劃絲毫不差。
並沒有注意到上面有“楚心之”三個字。
羅毓秀看着幾位評委審視的目光，不住地搖頭，“不，你撒謊，沒有。”
楚心之把羅毓秀的那張設計甩到她面前，“我撒謊？你自己好好看看！”
羅毓秀撿起飄落在桌上的設計稿。
找到了楚心之說的那一處。
看上去很很普通的花紋，確實是三個字。
羅毓秀怔住。
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她的設計稿上爲什麼會有楚心之的名字。
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什麼。
郭雪！
楚心之跟郭雪串通好的，故意引她上鉤！
“楚心之！”羅毓秀指着楚心之，“你是故意的！”
楚心之掀起眼皮，“你覺得我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嗎？我故意讓你抄襲我的設計稿，然後大費周章地跑過來澄清。謝謝，我的腦子很正常，沒毛病！”
羅毓秀一噎。
楚心之扭頭，看向在座的各位評委設計師，“現在能證明是羅毓秀抄襲我的作品嗎？”
“沒有，我沒有抄襲！”羅毓秀心中慌亂，開始語無倫次。
她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
不然，她就真的完了。
楚心之冷笑，“我還有證據，你要看嗎？”
“我……”羅毓秀看向楚心之，她面色冷靜，脣角掛着譏諷，墨色的眸子彷彿在看一個失敗者。
她輸了。
她不知道楚心之手中的證據是什麼。
總歸是對她不利的。
“對不起，我道歉，是我看了楚心之的設計稿，我道歉，我棄權，我不參加總決賽了，你們不要把這件事的傳出去，我求求你們了。”
羅毓秀的眼圈急紅了，看着衆位評委。
“現在道歉？早前不還嘴硬着嗎？”盛北弦冷聲道。
他看向沈朝，“如果我沒記錯，每輪比賽的評選結果都是公開的。這次，當然不能例外。”
羅毓秀後退幾步。
一切都完了。
錦川目光沉靜，語氣嚴肅，“小姑娘，我說過，說話做事，得留餘地。”
羅毓秀眼眶溼潤，看向楚心之，“楚心之，我跟你道歉，我……你別讓錦川大師將此事說出去好不好？”
錦川大師與楚心之關係親密，她的話，錦川大師肯定能聽進去。
“我記得，我上次給過你一次機會。”
羅毓秀無話可說，留着悔恨的淚。
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楚心之。”沈朝叫住她，“我很好奇你口中的另一個證據是什麼？”
“哦。”楚心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瞎編的，爲了嚇唬她。”
沈朝：“……”
出了會議室。
楚心之扭頭看着盛北弦，“我去一趟洗手間。”
盛北弦送她到洗手間門口，“慢點走，當心地上滑。有事叫我。”
“噗。”楚心之笑噴了，“有事叫你，你能衝進來嗎？”
盛北弦捏她的臉，“小東西。”
楚心之吐了一下舌頭，轉過身，扶着肚子慢騰騰地走進了洗手間。
沈朝和錦川是最後出會議室的。
難得與自己的前輩偶像見一次面，沈朝表現得十分熱情。
“錦川先生，我挺好奇的，你怎麼就能確信楚心之沒抄襲？”
錦川面露笑容，“她是我女兒。她的性子我很瞭解，她的作品風格我也瞭解。那張設計稿我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作品。”
沈朝被他的第一句話驚得愣在原地。
錦川走了兩步，發現身旁的人沒跟上來，回身去看沈朝。
“她，楚心之她是您的女兒？！”沈朝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
錦川點點頭，“是。”
這件事遲早要公佈的，說給沈朝聽也沒什麼。
沈朝震驚不已。
楚心之是錦川大師的女兒！
這麼勁爆的新聞竟然沒人知道。
“決賽的評選還沒結束，我希望你保密，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對她關照什麼，那樣只會害了她。按照正常的程序來就好。”
他知曉沈朝此人不會真的放水，還是忍不住叮囑。
沈朝點頭，“先生放心，我保證公平公正。”
楚心之從洗手間出來，盛北弦便上前一步，攬着她的腰，“現在回家，補個覺？”
“嗯。”楚心之靠在他身上，“我要睡上幾天，前段時間因爲設計大賽的事都沒休息好。”
有時候睡到半夜醒來，突然來了靈感，就從被窩裡爬出來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生怕睡一覺起來又忘了。
錦川跟沈朝道別。
下了樓。
看到大廳中的兩人。
加快了腳步，追上去，“楚楚。”
楚心之轉過身，脣角彎起，“錦川先生。”
“還叫錦川先生？周圍沒人。”錦川故意板着臉。
“嗬嗬，爸。”
錦川這才滿意地笑了，“不是很早就出來了嗎，怎麼還沒走。”
“剛去了一趟洗手間。”
錦川點點頭，“決賽結果估計要到下個星期纔出來，接下來這段時間，留在家裡好好休息，一直到生產前都可以不來工作室了。等你生完孩子再說。”
盛北弦淡淡地說，“生完孩子還得坐月了，坐完月子還得養寶寶，養完寶寶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懷上了。好像沒空去工作室。”
楚心之：“……”
錦川氣得牙癢癢，把他女兒當什麼！
“楚楚可不是爲了給你老盛家傳宗接代的！”錦川怒道，“她有自己想過的生活，有自己的夢想，別想着一天到晚把她拴在你褲腰帶上！”
楚心之：“……爸”
“別替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