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壓下內心的驚訝與驚喜,面上一片平靜。
僞裝,是她最擅長的。
她看着慕浥梟,淡淡地說,“需要治療是這位小姐嗎?”
聽到秦暖的問話,楚心之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原先還擔心秦暖看到她太過震驚,讓慕浥梟看出來,沒想到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冷靜。
慕浥梟點頭說,“是她。”
“請問有什麼症狀。”
慕浥梟如實說,“失去了部分記憶,有頭疼症。”
邊上,聽不懂話的默默乖乖地趴在牀邊。
秦暖想了想,以阮徵邢的催眠術,應該不會出現頭疼的症狀,更不會狗血的失憶。
所以,楚心之是裝的?
楚心之揉着太陽穴,皺眉說,“感覺頭挺疼的,一陣一陣。”
慕浥梟心裡擔心,臉上的表情也凝重了很多。
“有辦法治療嗎?”
“這個……我暫時沒辦法判斷。”秦暖爲難地說。
她現在能肯定,楚心之是在演戲。
從慕浥梟的隻字片語中可以判斷出,楚心之醒來後就有“失憶症”。
楚心之知道了阮徵邢會催眠,而秦暖是阮徵邢的學妹,由此猜到她也會催眠,她裝失憶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慕浥梟引秦暖來見她。
秦暖顯然也猜到了楚心之的目的。
心道,楚心之真是個頂聰明的女人。
裝失憶,裝頭疼。
想想都覺得好笑,應了那句話,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怎麼辦呢?
現在她也只能陪着她演下去了。
慕浥梟擔心道,“什麼叫暫時沒辦法判斷?”
秦暖沉吟片刻,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催眠分爲兩種基本狀態,父式催眠和母式催眠,父式催眠是命令式,讓人不得不接受催眠師的命令,而這位病人的狀態,很顯然是被人強制命令消除了記憶。她的狀況比較麻煩,我需要深入瞭解,才能進行催眠。”
秦暖這話,半真半假。
慕浥梟分辨不出真假,從秦暖的話中,覺得楚心之的狀況挺嚴重。
“先給我點時間,我好確定一下具體的治療方案。”
慕浥梟點點頭。
“不過,請秦小姐治療的這段時間裡,暫時住在別墅。”慕浥梟沉聲說,“這樣方便。”
他不能完全信任秦暖,他不敢賭,他怕秦暖出去後,會泄露他的行蹤。
等她替小貓兒治好病離開後,他就立刻轉移地方。
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秦暖一愣,“住在別墅?”
慕浥梟點頭,“是的。”
秦暖:“……”
麻痹!
這不是變相軟禁嗎?
總算知道楚心之待在這裡出不去的原因了。
整個別墅被圍成了鐵籠子不說,沒有通訊工具,沒有網絡,又是異國他鄉。
“那就住在這裡吧。”秦暖淡淡地說,“不過我的行李還在酒店裡,麻煩讓你的人幫我取一下,裡面有我要用的東西。”
“這個沒問題。”
傭人領着秦暖到楚心之隔壁的房間。
秦暖躺在牀上,激動得想尖叫。
楚心之真的沒死啊!
跟做夢一樣。
在那樣的大爆炸中還能被人救出來,真的很像在做夢。
她又掐了自個胳膊一把。
疼。
秦暖抿着脣,不敢笑得太放肆,誰知道房間裡會不會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盛北弦知不知道楚心之還活着的消息。
不行,她得告訴盛北弦。
秦暖一摸口袋,纔想起手機被收走了。
——
盛家老宅,嬰兒房。
盛北弦給彥彥換完了尿布,站在窗邊。
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來電顯示:霍。
應該是查到消息了。
他接通電話,看到兩個正熟睡的小傢伙,對着電話裡頭的霍霆深說了聲“稍等”,拿着手機出了嬰兒房,往書房去。
關了門,他纔開口問道,“什麼事?”
那邊,霍霆深跟打了雞血似的,光是聽着聲音就覺得說話的人能飛到天上去!
他說,“昨晚,慕浥梟身邊的左恆回了H市,連夜又返回了。查到了航線,是Y國!”
盛北弦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不那麼激動,可他顫抖的指尖暴露了情緒。
感覺像活過來了。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真好,它又正常跳動了。
電話還未掛斷,霍霆深詢問盛北弦,“BOSS,打算怎麼辦?”
Y國啊,貌似慕浥梟被流放的那幾年就是待在那裡。
那裡,是他的天下。
“準備一下,我們立刻出發。”一刻也等不了了。
霍霆深遲疑地說,“BOSS,已經十點了。給我一晚的時間,我將那邊的情況摸清楚,明早再出發也不遲。”
盛北弦卻是不想再等。
“不行!”他聲音堅決,“以慕浥梟的謹慎,既然留下了線索,必然會很快轉移地點,我們不能等,立刻出發。多帶點人。”
霍霆深掛了電話。
笑着搖搖頭。
快一個月了,總算有了點好消息。
霍霆深把手機放在桌上,擡頭,透過落地窗去看天上的一輪皎月。
當初所有人都認爲楚心之已經死了,偏生,只有BOSS一人,始終堅信她沒死,還命令加大人力去尋找。
他當時就覺得無語,一個死在爆炸中的人,能找到什麼啊。
沒想到,一點點的探尋、查找,到今天,真的讓他找到了楚心之的下落。
有時候,他就在想,愛情這玩意兒真這麼神奇。
能把冷漠、不近人情的BOSS變成一溫柔忠犬?
想到這些霍霆深打了個寒顫。
跟深情BOSS接觸久了,他都變得磨磨唧唧、娘們兒兮兮了。
竟然會想這些?
槽!
爆了句粗口,霍霆深拿起外套和手機,出了房間。
與此同時——
盛家,盛北弦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了幾分迫不及待。
幾分鐘後,拎着一個小包出了房門。
他看着隔壁的嬰兒房,腳步停頓下來,往裡面走。
張曉守在嬰兒房裡。
她和月嫂輪班,幾乎保證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照看兩個寶寶。
見盛北弦進來,張曉小小的吃了一驚,開口打招呼,“大少爺。”
盛北弦走到嬰兒牀前,旁邊亮着一盞暖黃的小檯燈,燈光下,兩個寶寶睡得香甜。
心,驀地柔軟起來。
盛北弦俯身,在兩個小傢伙額頭上各親了一下,輕聲說,“很快,爸爸就帶媽媽回來。”
張曉站得距離稍遠,沒聽清盛北弦說了什麼,看到這幅畫面,卻覺得溫馨動人。
要是少夫人還在該多好啊。
一家四口肯定很幸福。
可惜,少夫人已經不在了……
張曉胡思亂想着,盛北弦起身,朝她說,“好好照顧他們。”
張曉點點頭。
盛北弦轉身下樓。
盛老爺子和盛老太太難得沒有歇息,坐在客廳沙發看電視。
“北弦,這麼晚了還出去。”盛老太太瞧見他手裡提着包,關心的問,“這是要出遠門?”
“嗯。”盛北弦有點心不在焉地回答,“有點急事,要去處理。”
盛老爺子他匆忙的樣子,猜到點什麼,擺手說,“既然是急事,就快去處理吧,家裡有我和你奶奶。”
盛北弦點頭,出了老宅。
Y國。
上午十一點。
秦暖在隔壁房間休息了兩個小時,倒時差。
倒也沒有真的睡着。
主要是腦子裡事情太多了。
慕浥梟囚禁了楚心之,眼下她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與楚心之的處境差不多。
以那個男人的打算,恐怕等她“治療”完楚心之,立刻將她送走了。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個萬全的計策。
犯難了。
真不知楚心之怎麼就招惹了這樣的男人。
唉。
傭人送了午餐過來。
秦暖就在房間裡吃了幾口,主要沒什麼胃口。
午飯後,秦暖去了楚心之的房間,慕浥梟坐在旁邊,牀邊還趴着一個黑髮藍眸的小傢伙,漂亮的眼珠盯着楚心之。
秦暖看了一眼楚心之,轉而對慕浥梟說,“能讓我跟她單獨待一會兒嗎?得確定她的身體狀態適不適合深度催眠。”
慕浥梟擰了一下眉。
秦暖解釋說,“我需要絕對安靜的壞境。”
慕浥梟看着她,不說話,起身拉着默默出了房間。
順手關了房門。
房間裡十分寂靜,只剩下秦暖和楚心之。
四目相對。
卻不敢說太多話。
秦暖走過去,坐在牀邊,拉着她的手,感覺到指尖的溫熱,心情比她上午見到她時更加激動。
兩人在房間裡待了許久,慕浥梟一直守在門外。
裡面偶爾傳來聲音,也是詢問身體之類稀鬆平常的話。
半個小時後,不知怎麼,楚心之的頭疼症又犯了。
比上次發作的時候還要厲害。
她躺在牀上,疼得五官皺在一起,左手邊的牀單被她的手抓破了。
慕浥梟摟着她的肩膀,心疼得手足無措,看向秦暖,厲聲說,“她怎麼會這樣?!”
秦暖平靜地說,“還是建議先送醫院吧,她的身體看上去不適合催眠,一切等身體養好再說。”
慕浥梟垂眸看着楚心之疼痛的模樣,一時間,所有的理智都沒有了。
彎腰抱起她,往樓下衝。
秦暖緊跟在他的身後。
左恆把車停在別墅門口,幾人坐上了車。
慕浥梟一直把楚心之抱在懷裡,替她擦拭額頭上的汗,皺着眉幫她捋耳邊的髮絲,動作輕柔。
秦暖看得咋舌。
慕浥梟這樣的人,能爲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也是難得了。
可他喜歡的女人不屬於他啊。
何必強求呢?
——
到了醫院。
安排楚心之住了病房。
醫生給她打了一針止痛針,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慕浥梟好像找醫生問情況去了。
病房門口,除了左恆外,還有兩個黑衣保鏢守着。
秦暖陪着楚心之待在病房裡。
“真服了你。”秦暖對她無語了,語調都變得快了許多,“止痛針是能隨便打的嗎?沒病都能被你折騰出病來。”
說完,又覺得心疼。
楚心之擰着眉,看到病房門口的幾個身影,“現在怎麼辦啊?”
總算出來了。
可從醫院出去也不是易事。
秦暖拉着她的手,“能從別墅出來就是好事,剩下的交給我。”
楚心之:“你有辦法?”她裝病的目的就是讓慕浥梟將秦暖帶來,秦暖就能夠把她的消息傳給盛北弦。
沒想到,慕浥梟這麼謹慎,連秦暖也被囚禁了。
倒是她連累她了。
“別擔心。”秦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說,“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秦暖從病房出去,有一個保鏢跟在後面。
她回過頭,瞪着他,“幹嘛啊?上廁所也跟着。”
保鏢虎頭虎腦的,也不說話,只跟在秦暖身後。
直到秦暖進了廁所,他才揹着手站在女廁門口。
秦暖在廁所裡面來回徘徊。
不多時,外面進來一個小護士,秦暖眼睛一亮,衝過去抓住小護士的肩膀,“美女,幫個忙,手機借我一下,我打個電話。”
小護士茫然地看着她。
秦暖氣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裡是Y國,她竟然巴拉巴拉說了一堆中文,真是越急越亂。
換了英語,向小護士藉手機。
可護士抱歉地跟她說,上班時間,她沒有將手機帶在身上。
秦暖:“……”
回到病房,慕浥梟已經坐在牀邊。
輕聲問楚心之,“好點了嗎?頭還疼不疼?”
楚心之搖頭。
慕浥梟鬆了一口氣,擡手摸一下楚心之的額頭,被她躲開了。他的手離她額頭不到兩寸的距離。
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見秦暖站在門口,慕浥梟眼神輕蔑,語氣鄙夷,“聽說你是著名催眠大師摩菲的得意學生?爲什麼連她的病都看不好?”
秦暖走進來,踩着高跟鞋,姿態高傲,“我纔要問你呢。她這樣跟你脫不了關係!”
“什麼意思?”慕浥梟冷冷地問。
秦暖嗤笑,“她本就因爲之前的催眠失敗導致精神上出了些問題。加上一直受囚禁,心情壓抑,心理上的病症直接反映到了生理上,纔會出現頭痛症狀,不是你造成的是誰?”
慕浥梟怒視着秦暖,“你……”
“你先聽我說完。”不等慕浥梟開口,秦暖直接打斷,冷聲說,“如果我沒有猜錯,她的身體檢查應該一點問題都沒有。這說明什麼?她頭痛完全是心理問題!”
慕浥梟的臉色一變再變。
他的囚禁讓楚心之的心理出現問題了嗎?
她這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