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點多。
病房裡,慕浥梟的手機一直在響。
好像有要緊的事。
慕浥梟拿着手機,出了病房接通。
是阿茉的父親打來的,今天是他的壽辰,在最大的酒店裡舉行了宴會,宴會很盛大,再三要求慕浥梟出席。
慕浥梟推脫了兩次,眼下,又打電話過來了。
楚心之的身體這樣了,他實在沒有心思參加那種無聊的宴會。
奈何,阿茉的父親與他的關係不錯,已經推了兩次,再推脫下去,難免傷了情分。
慕浥梟接完電話,對門口的保鏢交代了兩句,又跟楚心之說了一聲才離開醫院。
他走後,楚心之頓時輕鬆了許多。
秦暖看着守在病房外面的兩個保鏢,脣角的笑漾開。
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的感覺莫過於此。
——
宴會上。
一衆金髮碧眼的人在大廳裡談笑。
慕浥梟的到來無疑引起了轟動,他英挺帥氣,一張獨具特色的東方面孔,眼眸又是菸灰色,顯得格外出衆。
短髮粗糲張揚,皮膚白皙,卻不顯得陰柔,脖頸上的一朵黑色花朵平添了幾分邪魅之氣。
他脫下了黑色的長大衣交給旁邊的人,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名貴西裝。
寬肩窄腰,身材完美得無可挑剔。
面對衆人的目光,慕浥梟面上沒有一絲情緒,低眸整理着袖釦。
宴會上的許多小姐都想上前搭訕,但見他面容冷峻,菲薄的脣緊抿,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都望而卻步。
阿茉見到他來了,無比開心。
踩着高跟鞋優雅地走到慕浥梟面前,她穿着抹胸的珍珠白短裙,俏皮可愛,頭頂的公主皇冠又顯得高貴典雅。
“梟,你終於來了!”阿茉的語調帶着點小委屈,“是我讓爹地一直給你打電話的,我都很久沒見到你了。”
自從上次被他從別墅裡趕出去,她就沒有再見過他。
也不知道那位楚小姐怎麼樣了,是否已經離開了別墅。
慕浥梟神色不耐地點了下頭。
阿茉的父親走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面容黝黑,目光銳利如鷹,看到慕浥梟時,臉上浮現難得的喜色。
他手裡端着兩杯紅酒,遞給慕浥梟一杯,“非常感謝您能過來,茉兒唸叨了你很多天了。她很想念你。”
“爹地……”阿茉紅着小臉兒,偷偷去看慕浥梟,抿脣小聲說,“爹地,你別亂說。”
“哈哈哈。”阿茉的父親仰頭笑起來,“茉兒害羞了。”
這位Y國地下城的第二把交椅,疼愛女兒出了名。
慕浥梟神色淡淡,擡手呡了一口紅酒。
阿茉仰着頭,眼神期盼地望着慕浥梟,“梟,我們跳一支舞吧。”
阿茉的父親將酒杯放到一旁,笑着拍手,朝衆人說,“大家暫停一下,今日宴會的開場舞由我的女兒阿茉和慕先生來完成!”
大廳裡響起了如雷的掌聲。
大家都很期待的樣子。
除了那些嫉妒阿茉的小姐們。
慕浥梟的臉色有些黑沉,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阿茉小心翼翼地問,“梟,你看起來有些不開心,是不想和我跳舞嗎?”藍色的眸子帶着一絲失落。
慕浥梟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大廳裡的衆人。
冷着臉,執起了阿茉的手。
阿茉原本失落的情緒瞬間消失無蹤,抿脣微笑,一隻手放在他的掌心,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
與他在大廳中央共舞。
一舞畢。
慕浥梟口袋的手機震了幾下,他與阿茉說了一句,走到一旁安靜的地方,拿出手機。
阿茉被剛纔的一舞弄得有些心神盪漾,對於他的突然離開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電話是左恆打來的。
慕浥梟接通,煩操地問,“什麼事?”
“不是大事,覺得有必要很爺說一下。”左恆的聲音淡淡,應該也不是要緊事,“我纔想起來,秦暖好像是韓子赫的未婚妻,當初她跟韓子赫的訂婚在H市鬧得挺大的。不過爺向來不喜歡八卦,可能不知道這回事。”
左恆頓了一下,接着說,“以韓子赫和盛北弦的關係,楚心之應該認識秦暖纔對,可看兩人的樣子,又不像認識……”
不等左恆說完,慕浥梟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關鍵。
韓子赫的未婚妻,楚心之怎麼可能不認識?
仔細想想兩人的相處方式,雖然看着陌生,卻有種說不出的默契。
秦暖是他請來的催眠師,她沒義務在醫院裡照看楚心之,可她卻大部分時間陪在楚心之的身邊。
楚心之的性子冷,不愛與陌生人接觸,可對秦暖的態度卻十分溫和。
她是假裝跟秦暖不認識嗎?
那失憶呢?頭痛呢?
也都是假裝的嗎?
慕浥梟的腦中突然涌出很多事情,面色越來越冷。
掛了電話,大步流星地出了宴會廳,沒有跟阿茉的父親打招呼就離開了。
車子開得飛快。
他坐在車上胡思亂想,手機又響起來了。
慕浥梟插上藍牙耳機。
那邊,傳來保鏢焦急的聲音,“爺,主母不見了!”
楚心之不見了?!
刺啦!
慕浥梟猛地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冷冷地問,“怎麼回事?”
“主母餓了,我出醫院給她買吃的,回來時,門口另一名守衛的暈過去了。病房裡的主母和秦小姐都不見了。”
慕浥梟一拳錘在方向盤上,發出砰的一聲。
楚心之!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根本沒失憶!
慕浥梟的眸子猩紅,憤怒充斥着胸腔。
手機被他摔在副駕駛座上,踩下油門,車子飆了出去。
趕到醫院時。
一名保鏢站在門口,見到慕浥梟氣沖沖地走來,自覺低下頭,“爺……”語氣頗歉疚。
慕浥梟一拳揍過去,將人揍翻在地,可見已是氣急。
病房裡,空空如也。
只有一個倒在地上的黑衣保鏢。
慕浥梟衝出病房去查醫院的監控錄像。
錄像中,秦暖從病房裡出來,對着其中一名黑衣保鏢說了什麼,那人離開了。隔了不大會兒,秦暖再次出來,將另一名保鏢叫進了病房。
須臾,從病房裡出來兩個女人。
正是楚心之和秦暖。
兩人快速地離開了醫院,之後的錄像就看不到兩人的身影了。
慕浥梟黑着臉,雙手握成拳頭。
好,真是好。
手下身手最好的兩個保鏢被兩個女人耍了!
——
時至十點。
慕浥梟派出去的人也沒找到秦暖和楚心之的下落。
左恆趕到別墅,神色焦急,“爺,聽手下的人說,盛北弦帶着霍霆深,還有手底下的一幫人到Y國了,正往別墅這邊來。”
慕浥梟眉心一擰,“他怎麼知道的?!”
左恆心虛,“可能我兩天前回H市,走漏了風聲。”
盛北弦那人,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引起他的注意,更何況他乘私人專機回國這麼大的事。當時按照爺的吩咐,只顧着找秦暖了,沒注意隱瞞行蹤。
慕浥梟的眸子陰沉沉地盯着左恆。
恨不得一槍斃了他。
左恆心虛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半響,他淡淡的說,“盛北弦來了也不敢把爺怎麼樣,這裡是爺的地盤,還輪不到盛北弦囂張。再說了,楚心之不是跑了麼?既然她不在爺的手上,那這事兒就跟爺無關。”
慕浥梟冷睨着他,他以爲他生氣是因爲盛北弦來了嗎?
他是恨楚心之騙了他!
她裝失憶,裝頭痛,他還傻傻地爲她擔心,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
爲了給她治療,明知道會暴露行蹤,還是讓左恆回國找了秦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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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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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打的如意算盤就是從他身邊逃離。
他慕浥梟自詡精明,卻沒想到被她騙了個徹底!
還真是可悲。
慕浥梟站在客廳,樓上傳來一聲響動。
他擡眸間,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默默。
那個女人真是狠心!
給了這個孩子關愛後,一走了之。
默默看了慕浥梟一眼,轉身跑回了房間。
楚楚說了,讓他等她,她會來接他一起走的。
——
凌晨一點。
秦暖和楚心之在當地的一家旅館住下。
一間房間兩張牀。
楚心之躺在牀上,深深地呼吸了幾下。
像是魚兒終於迴歸了大海。
她躺在牀上卷着被子滾了好幾下,咯咯笑個不停。
太好了。
她終於不用生活在慕浥梟的眼皮子底下了。
然後,她就能回國,見到北弦、見到寶寶們了。
寶寶明天就滿月了吧?
不過,爺爺奶奶以爲她死了,可能不會給寶寶辦滿月宴,有點委屈啊,怎麼辦?
想生一雙翅膀,立刻飛回去。
秦暖看着她的樣子,擡手撫額,果然是被囚禁的時間長了,成傻子了。
“別光顧着傻笑,怎麼回國都成問題。”秦暖仰躺在牀上說,“我的身份證和護照都是別墅的包裡,你估計也沒護照吧。”
楚心之一想,也是哦。
不過還是很高興。
只要出了那個別墅她就高興。
楚心之從牀上跳到秦暖的牀上,笑得眉眼彎彎,“秦暖,你這朋友真沒白交!太喜歡你了!”
秦暖笑出了聲,故作深沉地說,“別太迷戀姐,我性取向正常。”
楚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