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程林把手放在蘇瑤歌的手上,安慰地輕撫着。
周峰梗着脖子,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什麼話也沒說。
程林的聲音再度響起:“聽見沒有?”
周峰還是沒說話。
程林又問了一遍:“回答我:你聽見沒有?”
周峰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囁嚅道:“聽見了……”
程林的笑意再度浮現,那是對手下敗將的笑:“那就好,如果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你知道後果的。”
全程蘇瑤歌一直用尖銳的目光看着周峰,程林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拉起蘇瑤歌離開餐桌。
他們從周峰身旁走過,周峰仍然坐在那裡,面無表情,臉上寫滿固執,這是對他懦弱的僞裝。
同周峰談過,現在該同妹妹好好談談了。
到了二樓,服務員問了他們雅間的位置,告訴他們:“已經有一位女士等在那裡了。”
進了雅間,果然見程心忐忑不安坐在那裡,這時,菜已經上齊了。
見到哥哥和嫂嫂,程心咬了咬脣,捏緊了拳頭。
程林脫下西裝外套,放在椅背上,沒有說話。
蘇瑤歌坐到程心身邊:“好了,程心,事情我們都清楚了。”
程林在頷下圍起餐巾,開始切割牛排:“什麼時候認識的?”他要確認。
得到了嫂嫂的寬慰,程心也放鬆了一些,小聲說道:“昨天。”
她又從斜垮包裡拿出手機:“不信你們看,這個聯繫人號碼,我昨天才存的,我手機上有記錄的。”她的聲音有些急切。
蘇瑤歌接過手機,看了看聯繫人名單裡“周峰”的資料,確實是昨天才存的,她同程林交換了一個眼神。
程林放下刀叉,看着對面的程心:“小姑娘,倒是學會撒謊了。早上說是跟同學見面,說得很溜啊!”
程心又不安地咬了咬脣。
蘇瑤歌沒有再說話,這樣的場合,程林纔是家長。
“中學生談戀愛,不是不可以,不過,不是跟這種社會青年。”程林又頓了頓,“這個周峰我跟你嫂子是認識的,他不是什麼好人。”
這種場合,程林當然是還要說很多的:“你剛剛在下面同他聊什麼這麼開心?這麼多年,沒見你跟一個男生來往,怎麼這麼快,就同一個社會青年吃飯……”
見程心臉色羞紅,程林知道自己說的話對女孩兒家來說很重,於是打住了話頭。
程林還有很多話想訓,可是又覺得說來也無趣,他自己年齡也不大,才從青春期走出的時間也不長,並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老古董。
於是,他只是淡淡道:“以後不準再同這個人來往。”
程心點了點頭:“知道了,哥哥。”說完後嘆了口氣。
餐桌上的氣氛很凝重。蘇瑤歌拿起了刀叉,拍了拍程心的肩:“程心,餓了吧,吃點吧!”這時候,她感覺自己真像程心的嫂子。
三人進入了用餐模式。
其實十多歲正是容易心動的年紀,在這個年紀,如果沒有戀愛,往往是因爲並沒有一個人很主動地追求TA,校園男女都很青澀。
而周峰,28歲了,早已有了情場經驗,而且,本身就是抱着打擊報復蘇瑤歌去的,對程心一定是花言巧語,討好不停,少女之心
哪裡經受得住?
三人開始用餐,程心連連嘆氣,其實,跟這個男人交往,她也很害怕。從她跟這個男人交往開始,她就已經準備好被中斷,現在,這麼快,家人就幫她斷了。她暗自也覺得慶幸。
他們以爲這段危機已經成功化解,卻不知剛剛程心同周峰在下面聊天時,聊了些不該聊的東西。
周峰是金融分析師,他的boss趙文旗是程氏集團的競爭對手。
程心年紀雖小,卻對金融很感興趣,她的職業夢想是成爲一名金融分析師,這也是爲什麼她聽他說話時那麼入迷。周峰的職業正是她想成爲的職業。
程心對公司的金融業務也很關注,剛剛在樓下飯間,她同周峰提到,程氏集團正在研發一款“寶寶”類金融理財產品,用戶隨存隨取,每日計息。公司爲這個項目投入了鉅額研發資金。
她年紀輕輕,涉世不深,不知道公司的研發項目都是商業機密。周峰聽到她這樣說時,眼睛裡有一抹狡黠一閃而逝,但是,她並未注意到。
下午三人都無心再做什麼,程林開車把程心送回了家。
程老爺子看到程心回來,問道:“程心,跟同學玩得開心不?”
程心有一剎愣住,低聲回了一句:“挺開心的。”聲音又低又快,根本聽不清楚。
程心飛快地躲回房間,程林看着她閃進房間的背影,目光沉穩,他知道他已經把這事兒擺平了,他幫了他妹妹。
程林正準備脫下外套,蘇瑤歌的手扶上了他的胸前:“程林,我還有事想跟你說,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蘇瑤歌的眼裡滿含着傾訴的慾望,程林扶住她的肩膀,用接納她的語氣道:“好。”
程家別墅裡鮮花盛開,奼紫嫣紅,兩人牽着手,走在花園小徑上,程林在等待着蘇瑤歌先開口。
感受慢步行走的慵懶,蘇瑤歌終於開口了:“程林,我知道你有一個已經去世的前女友。”
程林以爲會聽到一段關於蘇瑤歌的往事,一定同今天遇到周峰有關,誰知,她一開口,先說的卻是他。他沉默,沒有說話。
蘇瑤歌又說道:“其實,我也有一個已經去世的前男友,他叫池澈。”
蘇瑤歌的每一個字,都被程林清清楚楚聽在耳裡,記在心裡。因爲,她這時候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
“當時我落水,池澈是爲了救我而死。”蘇瑤歌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他死了之後,我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再愛上另一個人……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覺得有負於他。”
她發現,說話的時候,心口很痛。這時,池澈死去那一刻的景象又涌上她的心頭,湖水之上,飄浮的屍體……
她說的這些話,程林都感同身受,他淡淡說道:“我明白。”
話不在多,說到點上就行。
“當年,池澈很優秀……他死了之後,我覺得我永遠都沒法再展開新的戀情。”蘇瑤歌覺得自已的話語無倫次,而且重複。
她想多說說池澈,卻發現,自已根本沒有勇氣在他面前提那個人,那件事,她說不下去了,她自己展開的話題,自己又想要逃避。
她又覺得,在一個男人面前,提另一個男人,是不是不合適呢?
於是,她避重就輕道:“當年,我答應了池澈,拒絕了
周峰,而周峰又知道了我和你在一起,他在我面前嘲諷你……”
蘇瑤歌不想說下去了,她發現自己越說越無聊,她在嘮嘮叨叨嗎?
程林把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他把蘇瑤歌轉過身來,面對着他。
他扶住她的肩說道:“這些我,我都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眼神裡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兩人對視了一會,末了,程林拍了拍蘇瑤歌的頭:“這些天,你對我招供的都是這些事兒,葉修、周峰、池澈。沒辦法,我女朋友的魅力太大了。”
他這樣一說,兩人之間頓時氣氛一鬆,兩個人都笑了。
今天晚上,程林和蘇瑤歌牀/事很和諧,蘇瑤歌再沒有疼痛的問題了。
轉眼周一到了,週一上班的心情好不到哪兒去。
到了研究室,同事們又議論開了。做室內工作的人總愛喋喋不休地說話,好像這是唯一的娛樂。
結婚三個月的周謹仍然拿蘇瑤歌打趣:“蘇瑤歌,給你送花的那人是誰呀?弄清楚沒有?”
蘇瑤歌在心裡暗暗叫苦:程林啊程林,你這麼高調幹嘛?
其他同事也附合道:“不可能送了就當白送吧,這送東西,最關鍵的就是誰送的。那人肯定表白身份了吧!”
雖然不喜歡被人探問隱私,蘇瑤歌也不好怒火相向,畢竟都是同事,今後還要相處的。
蘇瑤歌做出嬌羞的樣子:“別問了……”
可是這些同事哪會放過她?送這麼誇張的一束花到辦公室,這事至少得嚼上半年。
“蘇瑤歌,你可不用這麼害羞。你要是老這麼不好意思的,可能會錯過一段天賜良緣。說吧,那個人是誰。”
蘇瑤歌怎麼會輕易告訴他們程林的存在?但是被這麼逼問,半個字不說也不行,她只好說:“好吧,是有人追求我,現在我們正在交往,如果相處得好,就會結婚。”
她所說的這些,也正是目前她和程林的打算。
蘇瑤歌原本嬌羞萬分,突然說了這麼一長串,雖然沒說是誰,但是這些同事卻好像都滿足了,畢竟新交的男朋友的身份,就像三個月之前的懷胎,是不能隨便對外說的,說了可能不吉利。
蘇瑤歌埋頭開始整理學術文件,手機振動了起來,接收到一條短信,是周峰。
“程太太是不是當得很爽?你想沒想過?你老公要是沒錢了怎麼辦?程家破產了怎麼辦?”
蘇瑤歌看着短信,皺了皺眉,這些話並沒什麼新意,只是她奇怪,周峰怎麼到現在還敢搔擾她?她以爲他已經被程林威懾到了。
沒有多想,蘇瑤歌把手機放到一邊,就投入到了工作當中。渣男並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
下午上完課,課間遇到了恩師池老師,池澈的父親。
池老師滿目慈祥,隔着厚厚的眼鏡片看着蘇瑤歌:“瑤歌啊,我聽說你有男朋友了。”
蘇瑤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事傳得真快。”
池老師也笑了:“這是好事嘛,你也是該放下過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嗯……”聽池老師這麼一說,蘇瑤歌覺得上午自己對同事們承認有男友這件事做得很對。
這時,程霜正好從旁邊走過,他不禁詫異:“蘇老師有男朋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