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皇甫尋帶走的。”
顧昕洺話音落定,林小雨的眼神一頓:“什麼?”
“嗯,是他。”
小雨半天沒有反應,不久前,皇甫尋纔在電話裡說,不是他做的。
該相信誰。
一方面是五年來對她關懷備至的皇甫尋,而另一邊則五年前她愛之入骨的男人。
忽然間,小雨像是失去了方向似的,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
“不用懷疑,這消息是七爺告訴我的,他在皇甫家的身份和地位,斷然不會說假話的。”
顧昕洺的口吻低沉,讀懂了林小雨表情上的不安。
“可是……他之前纔跟我說,不是他做的。”
顧昕洺眸光微暗,“想知道是不是他做的,等找到了孩子,就一切明朗了。現在先別多想,等找到她再說!”
此時,林小雨的內心深處,是都有懷疑的。
即便她瞭解顧昕洺不是那種的卑鄙小人,可是難保不會因爲皇甫尋和她的關係,從而陷害他。
但皇甫尋呢,現在明顯已經和林秀雲一條心,他說的話,也未必都是真的。
小雨的心情被不停拉扯着,天平左右搖擺,無法平衡。
她只知道,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趕緊找到小洛。
……
*無眠,林小雨一個人躺在*上,翻來覆去的很不踏實。
周圍安靜的聽不到一點動靜。
朦朧間,噩夢連連。
倏地,一雙暖意的手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睡夢中,她嚶嚀一聲,掌心上的溫度,帶着讓她貪戀的溫暖。
林小雨迷糊的將溫熱的掌心壓在臉蛋下,蹭了蹭,像是一隻討巧的貓咪似的。
清澈,陽光照在窗簾上,驅散了黑暗,幾縷陽光零零散散的照射進臥室裡,林小雨睜開了眼睛。
“嗯……”
頭疼,睡得不踏實。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正想要伸手揉一下額頭,卻察覺到臉頰邊異樣的感覺。
林小雨微怔,餘光一閃,驀地就看到顧昕洺正靠在*邊的椅子上睡着。
而他的一隻手,還被她壓在臉蛋下面。
此時,顧昕洺眉頭緊鎖,似乎睡着了。
但這樣的姿勢,一定很累。
可他卻一動不動,就這麼讓小雨壓着。
看到這一幕,林小雨的心微緊。
完全想不到,他這樣堅持了多久。
她沒有動,生怕驚醒了他。
難怪睡夢中,她冷涼的夢裡突然間有了溫度。
原來是他!
林小雨躺着,卷着清麗的水眸看着睡着的顧昕洺。
以前就知道他很好,只是從沒有這麼安靜的欣賞過他。
濃眉如俊山,鼻樑高挑,眼瞼遮蓋住那雙醉人的桃花眼,薄脣輕抿着;有棱有角的下顎也長出了青青的胡茬。
陽光照在他的後背上,特別好看。
五年了,他的眉目依舊深深鐫刻在她的內心深處。
重遇後,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彼此的身邊。
林小雨輕嘆一聲,動作特別輕細的起身。
本想將他的手拿開,被她這麼壓了*,怕是早就麻痹了吧。
然而,顧昕洺本就睡得不踏實。
林小雨一動,他的眼眸瞬時就睜開。
一剎那的朦朧過後,很快就恢復了清明。
“妞兒?”
顧昕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垂眸看着*上的林小雨。
而他的稱呼,也總是和五年前一樣。
他喜歡叫她‘妞兒’,這個稱呼,只有他會叫得如此順口。
林小雨閃躲着顧昕洺的眼神,生怕他從自己的臉上看出什麼異樣的神色。
她拉着顧昕洺的手,然後坐起身,“你怎麼在這兒呢?”
“還說呢!”顧昕洺戲謔的看着小雨,一邊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邊揶揄,“昨晚上想看看你睡沒睡,結果……就這麼被你拉着,怎麼都不肯放手。我能怎麼辦!”
林小雨:……
他還挺委屈唄?!
小雨不說話,掀開被子就下了*。
她昨夜睡得很晚,連衣服都沒有換。
此時站在地面,走到陽臺附近,將窗簾全部拉開。
濃烈刺目的陽光瞬間從外面射入,晃的她睜不開眼睛。
“又是明媚的一天,你說……小洛究竟什麼時候能找到呢!”
“快了!”
顧昕洺揉着肩膀,整隻手都沒有知覺了。
“走吧,先去吃點飯!”
他走到小雨身邊,特別自然的用另一隻手拉住她。
顧昕洺寬厚的掌心一如五年前。
將小雨的小手拉住時,幾乎將她完全裹在手心裡。
林小雨垂眸看着,抿着嘴,甩了一下,“別動手動腳的。”
“好!”
顧昕洺回答的很痛快,但依舊拉着她不放手。
走出套房的臥室,剛剛來到客廳,他們就意外的看見鐵狼正站在窗口抽菸。
“這麼快就睡到一起了?”
鐵狼夾着煙,眼神裡噙着看好戲的神色。
他冷不防的說了一句,小雨腳步都顫了。
“羨慕?”
顧昕洺倒是沒什麼節操的反口揶揄,小雨這老臉啊,都感覺沒地方放了。
“我還嫉妒呢!一會兒,你跟我去見一個人!”
“好!”
鐵狼視線一眯,看着顧昕洺:“不是你,是她!”
顧昕洺頓時像只護犢子的老母雞似的,“見誰?你帶她?”
“嗯!”
“見誰啊?”
顧昕洺那一副妒夫的樣子,特別辣眼睛。
鐵狼特別性感的叼着煙,嘬了一口,“回來再跟你說!”
“不行,你先說,不然不能去!”
眼看着鐵狼這幅德行,該不會也對小雨……
“瞧你那湊性,我帶她去見的人,能把孩子找到,你說去不去!”
“我去!”
林小雨鬆開顧昕洺,幾步就走到鐵狼面前,“七叔,我跟你去!”
七叔?
她叫哪門子的七叔!
顧昕洺喟嘆一聲,睇着鐵狼,不禁想到了出門前,陸老大和他說的一番話。
他想了想,蹙眉看着鐵狼,“你該不會想帶我妞兒去見你們家那位吧?”
鐵狼展眉,冷眸微暗,“嗯!就是他!”
“你確定?陸老大和我說過,你……”
鐵狼將菸頭從嘴角拿下,擺了擺手,“沒事,皇甫家我雖然不常回來,但地位還是有的。本來不想插手這攤子爛事,但是既然有人都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了,那就不能不管了!”
顧昕洺和林小雨簡單的吃了些西餐後,在鐵狼的要求下,林小雨跟着他走出了別墅。
雖然知道鐵狼是顧昕洺的好友,但她這心裡還是沒底。
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看着顧昕洺,不踏實的。
別墅樓下,顧昕洺對她點頭,“去吧,你‘七叔’在皇甫家的地位,連林秀雲都比不上!”
霍!
這倒是讓小雨特別意外。
怎麼突然覺得,顧昕洺的身邊,全是能人呢。
還有什麼是他們做不到的嗎?
小雨暗暗點頭,跟在鐵狼身後,坐上門外的代步車。
開車的司機,動作處處透露着小心翼翼。
他不停的用餘光看着代步車後座上的鐵狼,原來這位就是聞名不如一見的皇甫七爺。
好……霸道的感覺。
鐵狼身爲特種部隊的首長,身經百戰自是不用說。
更何況,軍人鐵骨錚錚的傲氣,在鐵狼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身高本就和顧昕洺相仿,甚至比他還要高一點。
加之他平素很少言笑,整個人看起來威嚴冷厲。
小雨坐在他身邊,雙手特別自主的放在了膝蓋上。
什麼也沒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反觀鐵狼,他慵懶的靠在一邊,看到林小雨這麼緊張的樣子,他低沉的說:“不用緊張,一會他問你什麼,你回答就好!”
“好的,七叔!”
鐵狼挑眉,“聽說,你和陸凌鄴他媳婦兒是好朋友?”
小雨微驚,“你是說,硯歌?”
“嗯,就是她!”
小雨點點頭,“我們兩個是大學同學,她曾經幫了我不少!”
鐵狼瞭然似的笑了一聲,“難怪陸凌鄴這麼強烈要求我回來,看來又是她老婆的意思!”
“什麼?”
小雨驚詫的看着鐵狼,着實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的故事。
“七爺,景園到了!”
司機將車挺穩,回頭謹慎的看了一眼鐵狼。
他話音落定,鐵狼沒說話,反而拿出了手機,按了號碼之後,說:“我回來了!”
不到五秒鐘,景園門口的鐵門就應聲而開。
這個地方,小雨從沒來過。
本身皇甫家族佔據整個島嶼,佔地面積又非常大。
她雖然回來過幾次,但很多地方都沒有涉足過。
而這個景園,僻於島嶼的西面,周圍安靜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那司機將車停在景園門外,目送着鐵狼和小雨進去,腦門都出汗了。
已經有兩三年了,皇甫家的老祖宗都不理世事了。
沒想到,這次七爺回來,居然能讓景園打開門。
要知道,平時就算是現任當家皇甫笙,想要和老祖宗見一面,那都需要提前申請呢。
步入到景園的鐵門,裡面是一條幽長的石徑小路。
周圍種滿了槐樹,綠綠茵茵,濃密茂盛。
走在小路上,清涼的氣息讓人感覺到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沒有刺目的陽光和灼人的視線,這裡反而給人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鐵狼走得不疾不徐,小雨也只能懷揣着忐忑的心情跟着他。
景園裡住着的到底是什麼人呢?
難不成,小洛就被關在這裡?!
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如果小洛在這兒的話,那七叔應該不至於和她說方纔那一番話。
左思右想,小雨都想不明白。
跟着鐵狼走過石徑小路,又穿過了一個歐式裝修風格的室外花園。
眼前的景貌,小雨匆匆略過。
如果說景園外面是一座奢華島嶼的話,那麼景園裡面,就完全是一座古代山莊。
從石徑小路再到歐式風格的花園,一直到他們此時站定在一處木質閣樓面前,多種風格彙集而成的景園,其實囊括了皇甫家族所有能夠看到的景觀。
小雨側目看了一眼身邊的鐵狼,見他的俊彥愈發凌厲,一時間也沒敢開口。
“老七,你還知道回來呢!”
木質的閣樓雙扇大門,緩緩從裡面打開。
摔下走出來的,是兩個穿着黑色西服帶着耳麥的外國男子。
看起來,應該是保鏢。
他們兩人分別站在門口後,從閣樓裡面,另一個黑衣外國男子則推着輪椅緩緩走了出來。
輪椅上的人,小雨一看,就忍不住心驚。
那是個老人。
年紀應該是七八十歲的樣子。
滿頭華髮,就連眉毛都染上了虛白。
只是,他的雙眸炯炯有神,不偏不倚的看着鐵狼,臉上皺紋的痕跡很深,但起色不錯。
“爸!”
這是……七叔的爸爸。
那豈不……也是皇甫笙的爸?!
皇甫家族的大家長,皇甫連成。
“怎麼,離開這麼多年,突然回來,是想開了嗎?”
皇甫連成被推到門外的小涼亭邊,緊接着約莫五六個傭人,趕忙從閣樓裡將他品茶的工具全部都擺在了涼亭的桌子上。
“回來看看你!”
鐵狼示意了一眼林小雨,帶着她走到涼亭內,落座後說了這麼一句。
皇甫連成看着傭人洗茶的動作,眼神精銳一閃,“看我?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有心了!這姑娘?你的人?景園不允許外人踏入的規矩,你不會不懂!”
“她不是外人!”
鐵狼話音落定,就和皇甫連成四目相對。
父子倆的神色極爲相似。
就連彼此那雙帶着威壓和冷光的眸子,都如出一轍。
難怪說,虎父無犬子。
小雨雖然不知道鐵狼爲什麼帶着她來見皇甫連成。
但是本能的,她坐在鐵狼身邊,卻能明顯感覺到從皇甫連成身上傳來的威壓。
“說吧,如果不是想開了,那麼來找我,又是爲了什麼?”
“地下基地!”
皇甫連成的眸子陡地一眯,“做什麼?”
“找人!”
鐵狼的回答,總是幹練又簡單。
皇甫連成在聽到地下基地時,眉宇不期然的皺了一下。
雖然很快,但還是被鐵狼捕捉到。
“爸,我說過不會插手皇甫家的事,自然說到做到。但,地下基地的位置,給我。”
“你來找我,就爲了這事?現在皇甫家,誰在當家,你應該知道!”
皇甫連成的語氣冷了,視線深邃了,這個老者,哪怕已是耄耋之年,可還是讓人不敢小覷。
“他當家,但當得是誰的家,我更知道。地下基地,我只需要進去找人,把人帶出來就好。但,如果你不說,那我只能自己去找,至於後果……”
皇甫連成的呼吸一窒,“老七,你威脅我?”
“爸,地下基地在做什麼勾當,你知我知。我說過,只要不離開這片小島,我就不會對皇甫家有任何威脅。但這些,皇甫家的人,做的有些過分了,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皇甫家現在的情況,你不可能不知道。但既然你視若無睹,我自不會管。我只要找個人,找到就會走!”
皇甫連成看着對面的鐵狼,這個兒子,本是他所有孩子裡,最被他看重的一個。
奈何,當年陰差陽錯,他竟負氣離去。
這一走,就是十幾年。
即便偶爾回來,也從不曾來見他。
這次,他居然會出現在景園,皇甫連成欣慰的同時,又難掩怒氣。
“老七,陪我下盤棋吧!”
鐵狼點頭,“可以!”
話落,正在洗茶的傭人,連忙將茶具搬到一旁。
不消片刻,就將棋盤端來。
“你去那邊等我!”
鐵狼側目對林小雨說了一句,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真正介紹林小雨給皇甫連成認識。
她話不多說,起身走到涼亭外,安靜的站在原地。
氣氛,壓抑!
皇甫連成手裡的黑子落定在棋盤上,他順手又拿了一顆,說道:“老七,這幾年在外面怎麼樣?”
鐵狼白子下盤,“很好!”
皇甫連成的黑棋緊接着放在了白子旁,“那姑娘,不是老二媳婦兒的私生女麼?怎麼和她扯上關係了!”
“幫忙!”
皇甫連成拿着棋子的手微頓,“閒事也幫?”
“朋友之請!”
“你就這麼確定,要找的人在地下基地?”
鐵狼將白子放在了棋盤的角落上,這出其不意的舉動,讓皇甫連成微微不解,“地下基地,一直是林秀雲在打理,不是麼!”
“呵,你倒是知曉不少!”
鐵狼的手放在期盼上敲了一下,“您老人家,真正想要安排的接班人,並非是皇甫尋纔對!”
皇甫連成虛白的眉毛一挑,跟着鐵狼也將黑子放在了期盼角落,“何以見得?”
“你需要的是有野心的人,而不是一個傀儡!”
話說到這裡,皇甫連成沒再說話。
反而認真的開始看着棋局的發展。
他落定一子之後,笑了,“老七,這盤棋,你若能贏我,地下基地的授權,我親自給你開,但你若不能,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鐵狼哂笑,薄脣微揚,“條件就不必說了,皇甫老七從沒輸過!”
一個小時過去了,小雨就這麼頂着大太陽站在涼亭外,都快被曬得虛脫之際,皇甫連成驟然爆發出一聲爽朗的笑,“哈哈哈,老七啊,果然是說到做到呢!”
鐵狼將手中最後一子,丟回到白玉棋盒裡。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皇甫連成,“皇甫家的事,我說不參與就絕不會參與。這次,只能怪林秀雲動了不該動的人。這幾年,你倒是格外放縱他們!”
皇甫連成緩緩閉目,深吸一口氣,“老七,我還是那句話,皇甫家的一切,你若想要,我隨時都給你留着。”
鐵狼頷首,疏離的說:“不必了,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