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

好不容易擠出點時間,夏雪約見了韓笑。

由於最近一段時間夏雪忙着適應新工作,跟韓笑見面的時間比過去少了許多。而韓笑跟夏雪主動聯繫的時間也比以往少了!

夏雪並沒有在意,現在想一想卻明白過來了。她忙着工作,韓笑忙什麼?估計是忙着和別人聯繫吧!這個“別人”?陸遠航的嫌疑最大。

中午,倆閨蜜約在餐廳裡見面,原本照例是夏雪想請客,韓笑卻是爭着買單(先買單後上菜那種餐廳)。這破格的殷勤引來夏雪更深的懷疑,在她看來,韓笑的行爲處處透着“做賊心虛”!

兩人坐下等着上菜的間隙,不等夏雪盤問,韓笑和盤托出,主動交待:“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跟陸遠航在一起了!”

“……”由於太過直接,將夏雪給震憾得當場石化。這姐們,能不能別這麼猛。

同情地看一眼被雷得風中凌亂的夏雪,韓笑知道自己的行爲實在太過火,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喜歡他!從看他第一眼起……”

“笑笑,”夏雪弱弱地提醒:“我記得你跟劉家明戀愛的時候也這樣說過!”

“不要再跟我提那個喜新厭舊拋妻殺子的現代陳世美!”提起劉家明,剛剛還沉浸在愛河裡甜蜜的小女人立刻變身爲凶神惡煞的女魔頭,恨不得將劉某人抽筋剝皮點天燈。“老孃我見他一次扁一次,見他兩次加扁一次!”

“……”夏雪不說話,她猛喝杯子時的水。

“不過,”韓笑突然又神清氣爽起來:“老孃知道他現在正在倒大黴呢!而且最近黴運連連!哈哈,這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時機一到,立刻現世報!”

等菜的時候,不妨聊點兒八卦打發時間,而劉家明的各種倒黴事似乎是很不錯的餐前開胃菜。夏雪饒有興趣地問道:“說吧,他最近怎麼個倒黴法!”她擺好了姿勢準備聽故事。

果然,韓笑接下來講的故事沒讓她失望。“上次的事情了結之後,他和那個小妖精一直不甘心,整天伺機想報復我呢!沒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小妖精的老爸被雙規了!聽說是貪污受賄被拿下馬!這下子後院起火,那倆人渣顧不上算計我了,亂作一團!哈哈哈!”連連大笑,爽極了。

“趙麗琪的爸爸被雙規!”夏雪微微有點兒訝異,不是說她多麼堅信趙麗琪的爸爸有多麼清廉,而是恰在這個時候出事實在有點兒太巧了。“就憑着趙麗琪的囂張,也能看得出來趙家的家教並不好,所以爲官的趙父不可能幹淨!但偏偏這個時候出事……”

“OK!”韓笑甩了個響指以示欽佩,讚道:“不虧是我韓笑的姐們,智商一流!遠航也是這麼分析的!他說看趙麗琪的德性就知道趙父不是清官,如果認真去查肯定能查出問題!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還真挖出一條特肥特大的蛀蟲!”

“此事果然跟陸遠航有關!”夏雪印證了內心的猜測,事情正如她想的那樣,居然半分不差。“陸家是軍門世家,如果陸遠航盯上了官場的某個人,想調查到底並不困難。如果恰好這個人手腳不乾淨,肯定逃脫不了!就因爲陸遠航扳倒了趙麗琪的爸爸,所以你更加死心塌地跟着他了!對不對?”

“咳咳……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韓笑有點兒尷尬,但並沒在好友面前遮掩或者否認。“沒錯,差不多就這麼回事!不過我和遠航……就算沒有這件事情,應該也能最終走在一起吧!只是因爲這件事情,縮短了我猶豫的過程!起初,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和他做普通朋友,現在我心裡就一個念頭——要他做我的男人!”

“……”

“他說……”韓笑慢慢地斂了笑,眉宇間有絲淡淡的愁悵,但這並不妨礙她愉快的心情。“雖然他說我跟他沒有未來……但我不在乎!”

“什麼?!”夏雪卻是在乎的!她瞪着好友,恨不得在她腦袋上狠狠敲一記:“你傻啊!他都這麼說了,你居然還想跟着他!”

“我喜歡他!”韓笑擡起頭,女子眼中有種堅毅的決然,義無反顧的決絕。“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以前我對劉家明死心塌地,還想着跟他結婚生孩子,又怎樣?結果他實在讓我噁心得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跟他相比,陸遠航纔是真正的男人!他從不欺騙我,也不給我虛幻的未來。他很現實也很誠實,他告訴我,他的家庭不允許他娶我!他自己也不知道能跟我一起走到什麼時候!”

“那你想怎樣?”夏雪心裡一陣陣揪疼,她發現劉家明還是打擊到了韓笑。如果沒有經歷過劉家明,估計韓笑不會把自己的愛情弄到如此卑微的地步。“笑笑,難道你想做他的情婦嗎?”

“說得這麼難聽!”韓笑瞪她,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他有老婆嗎?如果他有老婆,我跟他才叫情婦!他單身耶!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談戀愛的關係!”

只戀愛,不結婚!

面對滿桌子的美味,夏雪食不下咽。她放下筷子,無奈又痛心地對韓笑說:“笑笑,感情這遊戲,我們倆都玩不起!我們倆性格雖然不同,但骨子裡的婚姻觀價值觀都是一樣的!假如你是那種視男女情愛如遊戲的女孩子,估計我們倆也不可能保持這麼多年的友誼!既然陸遠航給了你很明確的答覆,他和你沒有未來,你爲什麼還一頭陷進去呢!你何若來!只是碰到一個渣男而已,天底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劉家明那麼渣!就因爲你被劉家明傷透了心,人財兩失,被他坑得那麼徹底!所以陸遠航對你一點點好你都覺得感動!笑笑,你聽我的,旁觀者清!只要你能走出來,一定能找到真正適合你的男人!你還記得任陽鴻吧,我跟你提過的,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現在除了陸遠航,我對任何男人都提不起興趣!”韓笑卻是鐵心要在這段新感情裡繼續走下去。“小雪,你不用勸我,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放心,我以我的姓氏發誓,我不會幹未婚先孕的蠢事!我就想跟他在一起,目的就這麼簡單,真得沒有奢望過未來!如果有一天,他變心了,或者結婚了,我會離開他!然後安安靜靜地找個男人嫁了!能經歷過他那樣的男人,我韓笑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夏雪目瞪口呆。面對這樣鐵心一條道跑到黑的韓笑,再多的勸說都等於對牛彈琴。

沉默間,氣氛有些尷尬。大概是韓笑意識到自己強硬態度讓夏雪傷心了,她有些歉疚地給她挾了只雞翅膀:“小雪,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一片熱心!謝謝你幫我張羅着相親的事情,我也相信你的眼光,那位任陽鴻先生一定是位不可多得的優秀男人!可有時候,緣份就是這麼奇怪。早一步晚一步都會錯過,偏偏我在他之前認識了陸遠航,所以……我跟任陽鴻就註定沒有後續了!”

“隨便你吧!我能勸的都勸了!劉家明應該也教會了你,錯付一段感情受到的傷害多麼深!希望你能懂得保護自己,任何時候都爲自己留有餘地……”

“小雪,”韓笑握住夏雪的手,感動地說:“我知道!這段感情跟上一次不一樣!一開始我就沒抱着希望,所以我不會失望,也不會受傷害!真的,你不要再替我擔心!”

“好吧!但願如此!”夏雪只能勉強挽了挽嘴角,但心裡卻一點兒都不樂觀。

*

醫院的急救室門前,夏婉貞在焦灼地等待着。

雖然不知道里面的情況如何,但是看着醫生們進進出出的忙碌樣子,她本能地預感到不妙。

陸思源也在這兒,因爲他發現兒子並不是故意偷懶而是真得身體不舒服導致暈倒。

一個正值血氣方剛年華的男孩子竟然會無緣無故地暈倒,這絕對不簡單,必須要引起重視了。

果然,等了沒多久,陸遠航走出來。

“遠航,你堂弟怎樣?”陸思源連忙起身問道。

陸遠航拉下口罩,神情前所未見的冷峻。他是個很溫潤的男人,很少流露這樣冷峻的神情,除非情況非常嚴峻。

“軍軍到底怎麼了!”夏婉貞顫抖的聲音帶着哭腔,她怎麼都不敢想象她的兒子會有多麼嚴重的疾病。“是不是低血糖?這孩子整天貪玩從不注重養生,也不肯好好吃飯……”

“是尿毒症!”陸遠航無情地打斷了夏婉貞充滿了僥倖的猜測,他必須要讓他們認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初步診斷,他嚴重腎衰竭,急性尿毒症!幸好送醫及時,否則……我都不敢保證這次能不能把他搶救過來!”

“……”

“……”

夏婉貞和陸思源都面無人色,嘴脣的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他們以爲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但他們的眼睛總沒有出問題吧!眼前的陸遠航,他不但是他們的侄子,陸軍的堂兄,也是留洋歸來的名醫師,軍區醫院的招牌神醫,他的診斷出現意外的可能爲零。

“我已經通知安排下去,儘快爲陸軍尋找血型適合的腎源。不過,他的血型有些特別……符合他的腎估計不是很好找!但他的情況又很嚴重,拖不起。所以,直系親屬最好能捐獻腎源……”陸遠航頓了頓,首先表態:“我是醫生,對自己的血型很熟悉,我跟陸軍的血型並不匹配!”

“……”

“……”

陸思源和夏婉貞還處在高度石化的狀態中,還沒接受這個堪稱毀滅性的可怕現實。

陸軍患急性尿毒症!需要換腎!血型稀缺!腎源難以匹配!直系家屬捐贈!……每一個消息都不啻于晴天霹靂,直接將陸思源和夏婉貞夫婦倆震得魂飛魄散。

看着張大嘴巴,眼神呆滯的夫婦倆,陸遠航十分無奈和難過。陸軍是他的堂弟,家裡出了這種事情他同樣很受打擊,更何況陸軍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此時,唯有他的頭腦比較冷靜,便提醒他們倆:“直系親屬捐贈的事情得趕緊進行,每拖延一天,陸軍就多一分風險!現在,你們倆跟我去化驗血型!”

“化驗我的血型!我是軍軍的媽媽,也許我的腎能匹配!”夏婉貞終於清醒過來,她在接受這個悲痛的現實之後,第一個響應捐贈。

“好的,二嬸,您是位偉大的母親!”這樣的場面,作爲醫生陸遠航見的不少。這樣免費的激勵套話他也講得不少,但這次患者是他的堂弟,他只能表現得更積極一些。目光轉向陸思源:“二叔,你……”

“不!不要思源捐贈!”不等陸思源表態,夏婉貞立刻就否決了。“他是家裡的頂樑柱!割腎是有風險的,我不能讓他冒險!”

原本,這段時間陸思源對夏婉貞失望透頂,對她也冷落透頂。此時,見妻子毫不猶豫地主動要求贈腎,阻止自己爲兒子捐腎,還說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不能倒下,心裡不由頓時熱乎起來。他第一次正眼看向妻子,感動地說:“婉貞,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軍軍……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啊!如果你的腎跟他不符合……”

“既使我的腎跟他不符合,我也不會讓你冒險!”夏婉貞美眸含淚,她緊緊抓住丈夫的大手,動情地說:“思源,腎對男人來說太重要了!你到了這個年紀,如果割腎會衰老得很快!我不能看着你受這樣的傷害!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你捐腎!就這樣吧!我先化驗血型,如果不符合的話,還有莎莎啊!”

“……”陸思源心口又是一疼。女兒雖然不爭氣,但到底血濃於水,要她割腎救陸軍,他仍然很心疼。

“就這樣吧!”夏婉貞轉頭又囑咐陸遠航:“遠航,你在醫院方面也好好留意一下,如果有適合軍軍的腎源那更好了!無論花多錢都可以!”

“行!”陸遠航點點頭,看待夏婉貞的目光多了幾分尊敬。以往他對這位嬸孃並無多少敬意(靠着爬牀擠進陸家的門檻),但現在看來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關鍵時刻,寧願自己割腎也不願丈夫冒一絲絲的風險。單憑這一點兒,二叔娶她似乎就沒有娶錯。“二嬸,你跟我來吧!”

*

張鵬出院之後仍然每天按時去公司上班,倒是改掉了從前遊手好閒的壞毛病。他跟唐曼妮基本確立了戀愛關係,兩人經常約會,偶爾張鵬還會把唐曼妮帶到家裡去。

不過張紀信對唐雄奇的印象太壞,以至於看到唐曼妮也完全失去了初次見面對她的喜愛。甚至,他還把兒子張鵬偷偷拉到一邊去,小聲地說:“鵬鵬,你不能跟這個姑娘談戀愛!”

“爲什麼?”張鵬頓時不滿地叫起來:“曼妮對我那麼好,我又喜歡她,我們爲什麼不能談戀愛!”

由於張鵬不懂得掩飾情緒和聲音,立刻就引起了旁邊看電視的唐曼妮的注意。她頓時豎起耳朵,傾聽這邊張家父子倆的動靜。

“你姐姐說了,唐家不是良善人家!尤其是她哥唐雄奇,那就是個土匪!咱們以前住的小區拆遷的時候,她哥帶着一幫混混痞子逼迫業主簽字,幸好夏雪不畏懼出面嚇跑了他,否則那天還指不定怎麼着呢!就這樣土匪霸王一般的人家,你想想能教出什麼好姑娘!”張紀信對於養女的話還是很聽得進去,他覺得夏雪分析得很有道理。

“又是夏雪!爸,你搞清楚,是我娶媳婦,不是她!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她只是你撿來的養女!怎麼就搞不清哪頭輕哪頭重,越活越倒回去了!”張鵬正和唐曼妮在興頭上,此時被潑冷水哪裡受得了,頓時所有難聽的話都出來了。

“你這孩子,怎麼跟爸爸說話的!爸爸還不是爲了你好啊!怕你娶個攪家精進門……”張紀信正想再說什麼,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唐曼妮已經過來了。他不由嚇了一跳,多少有點兒尷尬。“姑娘,你……你怎麼不看電視了!”

唐曼妮差點兒氣炸肺,她聽見這爺倆在旁邊嘀嘀咕咕的,就多了個心眼,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想聽他們在說些什麼。結果,不出她所料,他們倆果然在議論她,而且還是夏雪反對張鵬跟她談戀愛。她頓時氣到爆,立刻陰陽怪氣地叫起來:“我還有心情看哪門子電視!哪情你們一家人都在商量着怎麼對付我啊!叔叔,你對我唐曼妮還有我唐家有什麼意見只管說出來,別這樣暗地裡唧咕,這樣算什麼呀?我們唐家不是良善人家,我唐曼妮也不是良善人家的女兒!我哥是土匪,我是攪家精!好啊!既然這麼看不上我唐曼妮,我就不高攀了!走!”

一口氣直着脖子喊了這麼多,說罷,不等張紀信緩過氣來,唐曼妮轉身就氣沖沖地走。

“曼妮!”張鵬連忙追上去,拽住她,一迭連聲地哄道:“別生氣!我爸爸不是這個意思!他很喜歡你的,都怪夏雪!如果不是夏雪挑唆,他也不會說出這些話來!你放心,我一定饒不過夏雪,找她算帳!”

唐曼妮停住腳步,一手被張鵬拽着,一手委屈地抹眼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這樣的欺負!你以爲我唐曼妮找不到男人了嗎?非要嫁進你們張家!這麼欺負人!”

“對不起對不起,”張鵬連聲道歉,耐心地哄道:“都怪夏雪!其實我和我爸爸都喜歡你的!都怪她興風作浪!”乾脆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夏雪的身上,以洗脫自己和父親。

“鵬鵬!”張紀信在旁邊聽不下去了,他一手撫着胸口(氣得胸悶),一手指着兒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這個沒出息的!你姐姐哪裡對不起你,你竟然這樣說她……”

幸虧有夏雪,否則他的老命都不在了,更別說這個家了!還有張鵬兩次受傷住院,也幸虧夏雪的關係才得陸遠航的格外照顧,因此恢復得這麼好。而張鵬爲討唐曼妮的歡心,竟然順着她指責夏雪,這對夏雪來說實在有失公允。

“叔叔,既然你看夏雪這麼好,就讓她給你養老送終吧!”唐曼妮大怒,想學她哥那樣罵句“老不死的”,但好歹當着張鵬的面,這老頭是張鵬的親爹,罵得太過倒不好。因此她按捺着性子,可說出口的話越發刻薄了。“你就當沒養張鵬這個兒子,他是個廢物是個白癡!一切都聽夏雪的,好不好?”

“你聽聽,這說得是什麼話!”張紀信氣得發昏,渾身直哆嗦,卻是什麼話都再也說不出來。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夏雪推門走進來了。她手裡拎着一些營養品和補品,看着室內烏眼雞般的三個人,顯然有些怔忡。“怎麼了這是?爸,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又來專門說我壞話的了!”唐曼妮第一個反應過來,使勁掐了把張鵬,同時委屈地哭喊起來:“夏雪,我正要找你算帳呢!可巧你就趕着跑來了!我問你,你對我到底有多不滿當面說清楚,別背後裡捅刀子!”

隨着唐曼妮發難,張鵬忙挺了挺胸膛,陰沉着臉色也對夏雪斥責道:“都怨你!你跟爸爸說了些什麼,弄得曼妮這麼傷心!她是個好姑娘,我喜歡她就夠了,哪裡礙着你了,你爲什麼這麼跟她過不去!”

夏雪剛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倆人先後對她發難。怔了怔,目光再次轉向張紀信。

“小雪,回來了!”張紀信氣得肋下疼,用手叉着肋下,臉色蒼白。“別聽你弟弟胡咧咧,不用理他,快坐吧!”

“爸,到底怎麼回事!”夏雪走進來,田嫂連忙上前接過她手裡拎的東西。然後趕緊躲起來(這種場面,田嫂從不敢在跟前充當炮灰)。

不等張紀信說話,張鵬先下手爲強,他對夏橫眉豎眼的:“都怨你,在背後說曼妮的壞話,害得爸爸和曼妮吵起來!我告訴你夏雪,沒事你少作怪!我喜歡曼妮,想娶她做老婆,你管不着!沒事你別回來了,免得我們一家人因爲你吵個不停!”

“哼!”唐曼妮見張鵬堅定不移地站到她這邊對抗夏雪,不由精神一振。她挺了挺小胸脯,示威地睨着夏雪。

“鵬鵬,不許這樣對你姐姐說話!”張紀信連忙喝斥兒子。

夏雪看看氣得發昏的張紀信,再看看滿腔怒怨的張鵬,再看看得意洋洋的唐曼妮,終於慢慢地搞清楚了狀況。她也沒生氣,只是先把張紀信扶到沙發裡坐下,沒看唐曼妮,只對張鵬說:“你要娶誰我不管,但是你娶回家的女人如果不孝順惹爸爸生氣我就有資格管!還有,這房子是我在支付租金,你好像沒有資格驅逐我離開!”

“你付租金就了不起啊!”張鵬頓時炸毛,感到自己在唐曼妮面前丟了面子。同時他懊惱地認爲夏雪是故意出他的醜,就恨恨地盯着她:“我搬走!你滿意了吧!”

“隨便。”夏雪冷冷地答道:“你是成年人,也有工作,早該自立了!”

“趕我走是吧!”張鵬原地跳腳,怒不可遏。“爸爸,我這就搬走!以後我跟曼妮結婚也不回來,你就自己待在這屋裡發黴吧!就等着你的養女給你養老送終!”

“你……你這逆子……你去哪兒!”張紀信要氣昏了,眼看着張鵬收拾了東西準備帶唐曼妮離開,不由急了。“給我回來!”

“這家裡有我沒她,有她沒我!”張鵬說着還不忘攬着唐曼妮的纖腰,聲明道:“曼妮就是我的命!我寧願跟家裡脫離關係,也不會離開她!”

“張鵬,你對我真好!”唐曼妮頓時感動不已,她賞了張鵬一枚香吻,開心地直眯眼睛。同時,她睨向夏雪的目光裡充滿了勝利的得意。生平每一次,她身邊的男人義無反顧地站在她這邊共同對抗夏雪,這感覺實在太爽了!衝這點,她也選定了張鵬。

“曼妮,爲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可以捨棄,唯獨不能捨棄你!”張鵬情意綿綿地對唐曼妮表白着。

“我太開心了!太幸福了!”唐曼妮感動地和他擁抱,綿纏悱惻,依依情濃。

夏雪冷眼旁觀,面無表情。

等到彼此秀夠了恩愛,張鵬這才轉頭望向夏雪和張紀信,鄭重地宣佈道:“我搬走了!我要跟曼妮住在一起!如果你們一天不答應接受她,我就一天不回來!一輩子不接受她,我就一輩子不回來!”

“你可以一輩子不回來!”夏雪毫不猶豫地告訴他。

“滾,我沒跟你說話!”張鵬惱羞成怒。

“鵬鵬,你不能走啊!”張紀信哪裡捨得唯一的愛兒離開,他想站起來拉住兒子,奈何身體虛弱,晃了晃差點兒摔倒。

“哼,我看你就聽夏雪的挑撥吧!以後都別再想我!”張鵬說完,再不看病弱的老父一眼,一手拉着唐曼妮,一手拎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

“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張紀信抹着老淚,傷心不已。

“爸爸,你不要難過!”夏雪平靜地勸慰道:“張鵬用離家出走來要挾你,他並不是真得想走!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也好,讓他能多些和唐曼妮相互瞭解的機會。也許等到他發現唐曼妮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麼好,就回來了!”

“如果他非要娶唐家的那個姑娘呢!”張紀信有些忐忑,試探地問道:“小雪,你會拒絕參加他的婚禮嗎?”

夏雪看着張紀信小心翼翼的神情,知道他是怕自己反對到底。而他這個父親夾在中間會很爲難。說到底,張紀信已經有妥協的想法了。她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道:“爸爸,張鵬娶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但對你來說太重要了!假如娶一個潑婦進門,整天吵罵,你……你覺得你這身子骨能被折騰幾天?”

“……”張紀信怔了怔,突然就悲從中來。“小雪,爸爸就知道……你做的一切都爲了爸爸爲了這個家着想!爸爸理解你!相信你!”

見張紀信總算是明白過來,夏雪籲出一口氣。她所做的一切總算沒有白瞎,至少她爲之關心的人還懂得是非黑白,知道她的良苦用心,這就足夠了。“爸,張鵬已經不小了,該讓他試着獨立生活!暫時搬出去住一段時間也挺好的,反正他有工作,餓不死!等冷靜一段時間,假如他仍然執意要跟唐曼妮在一起……我估計唐家人也不會同意的!”

“也好!”張紀信慢慢地想開了,點頭道:“你說得對,都冷靜一段時間吧!也許唐家人瞧不上我們這樣的貧寒人家,不肯下嫁女兒,也就不了了之!”

夏雪略略思忖之後,篤定地道:“如果不出意外,唐家人會拼死反對!尤其是唐雄奇,他可能會把他妹妹抓回去關起來!”

*

“天佑,你都不知道爲了能逃出來見你一面,我費了多大的心思!人家可是受了很多委屈啊!好不容易見到你,你都不安慰安慰我!”

吳天佑的辦公室裡,陸莎莎正粘膩着他,一邊撒嬌地訴着苦。

“既然你家人反對你跟我在一起,就算了!”吳天佑態度淡淡地,兀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你好狠的心吶,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陸莎莎不依地嘟起嘴兒,嗔道:“人家哪裡捨得你喲!天佑,你不許這樣對我!”

面對陸莎莎從沒放棄過的愛情,吳天佑並非沒有感動。有時候,他常常發呆,假設夏雪有陸莎莎這樣執着該有多好!同爲一母所生,姊妹倆的性格相差卻如此之大。而他犯賤地卻始終對陸莎莎提不起太大的興趣,又始終如一地對夏雪念念不忘。

“天佑,我在跟你說話,你想什麼?”陸莎莎用尖尖的指甲掐他,忿然地問道。

“唔,”吳天佑回過神,勉強道:“莎莎,我考慮過了……”

“停,如果你要跟我說分手的話我不聽!”陸莎莎早就料到他想說什麼,先給他堵上。“人家說過無數遍了,愛你愛你愛你!這輩子只愛你!如果你敢始亂終棄,我就死給你看!”

“……”

“天佑,你答應過要娶我的!”捱過了最緊的風頭,家裡沒有那麼堅決反對自己和吳天佑在一起了,陸莎莎就開始舊話重提。她得趕緊作定了和吳天佑的終身大事爲緊。“你都跟我求過婚了,不許賴帳!”

“再說吧!”吳天佑興趣缺缺。他求過婚不假,但知道了她假孕假流產欺騙他的事情,那次的求婚也隨之作廢。短時間內,他還沒有跟她結婚的打算。

“討厭……”陸莎莎雖然失望,但是也沒有逼得太緊。她知道事情得一步步地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自己犯下大錯,吳天佑能夠重新接納她已屬不易,這種時候她再逼迫他娶她似乎有些太過激進了。“好吧,既然這樣,我就繼續等下去!等到你頭髮白了,我老了,倆人再也生不出孩子爲止!”

見陸莎莎提起孩子,吳天佑又想起她裝模作樣假懷孕的事情,心裡添了幾分厭惡,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

氣氛似乎有些僵冷,陸莎莎見勢不妙,剛想說點什麼來挽回一下,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沒好氣地接起,發現又是夏婉貞打過來的。心裡更煩,爲什麼她每次來找吳天佑,夏婉貞的電話就像是追命連環扣,響個不停呢!真是掃興。

沒好氣地掛掉,不理。“我媽真煩人!人家出來約會,她沒完沒了的電話跟着……真受不了她!”

吳天佑卻睨向她,語氣帶着幾分羨慕地說:“有媽媽疼愛這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主要是光明正大地疼愛,而不是像他一樣。既使有杜樺的關懷,也是偷偷摸摸見不得光。偶爾接受她一點兒饋贈,還要承受審賊般的目光(首飾事件)。

陸莎莎心裡一動,試探着道:“天佑,我知道你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不過,我看杜阿姨她很疼愛你啊!簡直就像親生母親一樣!這些日子,她還天天來給你送大補湯嗎?嘎嘎,你這樣天天補會不會火氣過旺!”說着,使壞地捏了捏他結實的腹肌。水眸有些迷亂地看着他,實在很想跟他親熱。

吳天佑卻好像被誰紮了一針,身體一顫,沉默不語。他慢慢地推開陸莎莎不老實的小手,冷聲道:“別亂動!”

看着吳天佑明顯變了臉色,陸莎莎卻是更印證了心裡的猜疑。她湊近他,輕聲地接道:“有時候我覺得杜阿姨對你比我媽對我還好吶!她是真心愛你的!這種愛那麼無私偉大,應該只有親生媽媽纔有的……”

“你胡說什麼!”吳天佑打斷了陸莎莎的話,生氣地轉過身去。“莫名其妙!”

雖然吳天佑生氣地否認了,但他並不是個擅長僞裝情緒的男人。陸莎莎能夠看得出來,他在故作鎮定,就連敲擊鍵盤的動作都有些心不在焉。陸莎莎狡猾地一笑,印證了心裡的猜測,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好辦了!

可是,不等她再說些什麼,手機又響起了短信提示音。陸莎莎不勝其煩,拿起手機,剛想關機,卻發現短信的內容簡直觸目驚心。

——陸軍得了尿毒症,生命垂危,你快回來!

陸莎莎頓時魂飛魄散,全身都瞬間僵硬。她以爲自己的眼睛花了,連忙揉揉眼睛再看,沒錯,是真的!

她連忙用顫抖的手指回撥過去,花容變色地問道:“媽,陸軍怎麼回事?你開玩笑的吧!”

其實不用聽夏婉貞的回答,陸莎莎就知道這事不是開玩笑的!電話裡傳來夏婉貞心碎欲裂的抽泣聲,悲傷欲絕。

“莎莎……媽媽該怎麼辦?遠航說你弟弟需要換腎……天都塌下來了!你快回來!媽媽需要你啊!”夏婉貞哀哀地哭道,聽起來方寸大亂。

“天吶,怎麼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陸莎莎多麼希望這是一個誤會,可是既然是她堂兄陸遠航確診的,那麼失誤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她也亂了方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媽,你先別慌……好吧,我馬上就回去!”

掛了電話陸莎莎轉過頭,直接哭着撲進了吳天佑的懷裡,哭着問道:“天佑,我該怎麼辦?天吶,怎麼會突然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陸軍那麼年輕,怎麼會呢?到底這是怎麼了!”

吳天佑從方纔母女倆通話的內容裡聽出大概,但他仍然有些無法相信。“陸軍到底怎麼了?”

“我媽說陸軍患了尿毒症,需要換腎……”說到這裡,陸莎莎突然就停住口。她意識到,這種時候夏婉貞急着召她回去幹什麼?難不成……她停止了悲啼,吶吶地醒悟道:“難道我媽急着催我回去是想讓我……”

“啊!”吳天佑也有些慌了,他忙握住陸莎莎的手,有些擔憂地看着她。“聽說換腎這種事情只能是直系親屬纔可以的!莎莎,你要有個思想準備!”

陸莎莎倒吸一口涼氣,水眸轉了轉,壓下心頭的惶恐,勉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先回去看看再說吧!”

“我送你回去!”吳天佑說着主動站起身,抄起車鑰匙。

如果擱從前,陸莎莎求之不得,但現在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不用了!現在這種時候我媽肯定方寸大亂,我爸也在家裡,你若去……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爭端。家裡出了這種事,我實在不忍心再惹他們生氣。天佑,謝謝你這種時候能夠陪我的身邊,哪怕有這種想法我也知足了!”

吳天佑表示理解,想了想,就說:“那好吧!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就給我打電話!”

“天佑,你真好!”陸莎莎再次撲進他的懷裡,感動地哽咽道:“幸好還有你……”

“你還快去吧!不要讓夏阿姨和陸叔叔久等!他們在等着你回去商量解決的辦法呢!”

“……”什麼解決的辦法?她又不懂醫術!是……是等着她的腎吧!想到這裡,陸莎莎渾身冷汗直冒。現在她顧不得擔心陸軍的腎,而是擔心她自己的腎了!

*

見陸莎莎回來,正焦急如熱窩上的螞蟻的夏婉貞忙站起身迎上去。她一把拉住愛女的玉手,流淚哽咽道:“莎莎,你說媽媽該怎麼辦啊!媽已經去驗過血型了,無法和軍軍的血型匹配,我都要急瘋了!……”

“爸爸呢?”陸莎莎忙問道,同時目光四處張望,但並沒有看到陸思源的人影。

“……”夏婉貞呆了呆,無奈地接道:“你爸爸去公司了!我考慮過了,他是咱們家的頂樑柱,不能讓他割腎!”

陸莎莎聽得心驚不已,壓抑住慌張,又說:“堂哥在醫院裡的地位那麼高,讓他想辦法……”

“是啊!就指望遠航呢!只是,軍軍的情況太危急了,拖不起!耽誤一天就多一分風險,說不定什麼時候……”夏婉貞心急如焚,簡直說不下去了。她稍稍冷靜了一下情緒,問陸莎莎:“莎莎,你說該怎麼辦吶!”

陸莎莎也冷靜下來,她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轉過身去,“媽,我還沒有結婚生孩子呢!如果割了腎,需要終生服藥的,根本沒法再懷孕了!這樣,天佑還肯要我嗎?”

雖然陸莎莎不太懂醫,卻好歹是軍門世家長大的,堂兄又是名醫,一些醫學常識她也知道。再說,就算完全不懂醫的,也知道好好的身體割去一隻腎,那豈不是變成殘廢了?內臟的殘疾往往比外形的殘疾更嚴重,絕對會減壽!

夏婉貞還沒有開口呢,就被女兒一口給堵回來,她心涼不已。“莎莎,你跟軍軍一母同胞,龍鳳雙生!這種時候……”

“媽!”陸莎莎拔高聲音打斷她,不高興地提醒道:“你好像忘了你還有一個女兒啊!難道夏雪不是你的女兒嗎?你生了她,給了她那條爛命,現在也該是她還你生育之恩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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