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就是那天的真相!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時候的自己會突然心性大變,做出那樣的事情……直到現在,都時不時會從噩夢中驚醒……”風輕柔蹲下的身子,雙臂環着自己瑟瑟發抖。
一切,終於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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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
怨霜出鞘,滿面怒容的銀月心劍勢呼嘯,逆道劫劍致命的森冷已是瀰漫在走廊之中。
然而,三尺霜峰卻是停在風輕柔身前半米處,不是天閒星出手阻攔,而是她自己散去了劍上凝聚的殺氣。
“一切裁決,由主人親自來定,我無權越俎代庖。”
長劍歸鞘,銀月心一臉悲痛之意。
除去風韌,她是對於霍曉璇下落不明最爲傷心之人。在曾經的黑暗中,唯有那個天真的少女給過她傷痕累累的心靈一絲慰藉,這也是爲什麼無論如何當初她想要找回霍曉璇的蹤跡的原因。
一件還帶着絲絲溫熱的大衣披在風輕柔身上,天閒星淡淡說道:“其實,責任不能全怪你,卻也主要在你。那股禁忌之力的覺醒所伴隨着的,不過憑空生出負面情緒,只會將隱藏在你心裡的陰暗面放大。若是曾經就不曾想過,那一日也斷然做不出來。萬物魔障,皆由心生。”
又揮了揮手,他仰頭嘆道:“結果已出,都散了吧。想必,現在你們都需要靜一靜。”
沈月寒嘆了口氣,快步離開。
銀月心也是緊皺眉頭跟在她身後,去向一樣。
姜纖塵走到風輕柔身前,欲言又止,扭頭望向幾乎想一直跟着她的李廷申,哼道:“別再跟着我了。”
只可惜,結果還是一樣的,二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這裡。
最後,天閒星俯身將風輕柔緩緩扶起,想擡手幫這實則內心如同名字一樣柔弱的女孩拭去汗水,可是終究覺得這種動作不該由自己來完成。他扭頭望了望身後暗處,欲言又止。
“凡事有因必有果,愛之深,恨之切。千萬不要再被情緒所駕馭了,迷失了自我。”
囑咐完後,天閒星將風輕柔送回到了房間裡。
關上房門之刻,女孩一頭倒在柔軟的大牀上,將頭蒙在被子裡,痛哭流涕。
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斷然不會有那樣的選擇……只是,那個時候,風輕柔覺得已經控制不了自己了……
挪了幾步回到隔壁房間的門前,天閒星輕聲說道:“都聽到了,什麼想法?”
門後,靠在了牆角的風韌還捂着自己的胸膛,殘餘的劇痛依舊。
“其實,我早就發現沈月寒和輕柔最近都有些不太對勁……再想想平時輕柔和曉璇之間僵硬的關係,多少猜到了些。只是沒想到,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卻是真相。”
輕聲一嘆的同時,又是一抹漆黑的鮮血從嘴角滑落,沾染在他詛咒紋路尚未徹底消去的臉龐上,格外猙獰。
“那麼,打算如何對待呢?”
門並未開啓過,天閒星卻是出現在了風韌身前,遞出一枚淡青色丹藥塞入到他嘴中,而後掌心裡泛起一陣溫暖光彩漣漪。
稍微好受點後,風韌擦去了嘴角邊的污血,苦笑道:“也幸虧是這種狀態下甦醒聽到了那事情,若是換做沒事的時候,說不準我已經衝上去一劍架在輕柔脖子上了。也所幸是目前的情況,沒有進步一步加深悲痛,能靜下來多想一想。”
“沒有再次暈過去,你的承受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強。你自己的私事,我不好多過問,一切的抉擇都在你手上。好好考慮再做決定吧,不要到時候悔恨終生。不過,一切前提都是在你給我好好靜養的前提下。”
天閒星起身欲走,卻是又被風韌喝住。
“等一會兒。兄臺兩次相助,風韌不勝感激。只是,還不知道兄臺你究竟……”
話未問完,天閒星身影已然不見,不過卻也有一句話留下。
“多謝你這段時候幫我照顧夕兒,我是他哥哥,巫臨武。”
“夕兒她哥哥?倒還真是沒聽她提起過。也對,那個迷糊的傢伙,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覺。”風韌淡淡一笑,不過很快心情又沉重了下來。
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成爲了事實,他真的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去面對。
無論是對於霍曉璇或者風輕柔,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虧欠的。只是,由於先入爲主的緣故,自己的心更多的放在了霍曉璇身上,而去忽略了風輕柔的情感。
細細一想,身邊那麼多有好感的女子中,看似一直笑呵呵無憂無慮的風輕柔其實才是最應該多照顧的對象。
雖然受到名義上的兄長排斥,霍曉璇至少還有霍雲這個肯爲她打抱不平的三哥,以及銀月心這位曾經的姐姐。
以往都不被接受的蘭瑾,好歹還父親健在,整個蒼宇教都待她禮如公主,現在更是在凰魄族中被視爲重點弟子培養。
名爲魔妃的顧雅音,婆娑府永遠是她可以回去的一份歸宿。
而唯獨風輕柔不同,在那次滅族之後,她又經歷不知道如何的痛苦,剩下的依靠只有那不容易的重逢的風韌一人了。
然而,他卻還好幾次暗示着在拒絕對方挑明的愛意情感。
現在想想,真是作孽。
“輕柔,巫臨武說錯在你……其實,真正的錯,在我啊!若是我早點留意到你默默承受的無助,又哪裡會導致最後的結果。曉璇,是我間接害了你。一直想報仇血恨,卻不曾想過,最大的恨,源自我自身。”
風韌靠在牆上,雙目緊閉,渾身顫抖着,握緊的指縫間緩緩流下一絲猩紅。
……
三個月的時間飛逝而去,在天閒星巫臨武的府邸上修養,一衆人等都很是悠哉。
只是中途,霍雲匆匆離去,他估計的日子差不多到了。等回到晉軒之時,應該已經正式當爹了。
無道哥實力再次精進,已經達到了道級將階高段,而他有信心就算是道級王階也能一戰。
其餘人等實力或多或少也有長進,畢竟巫臨武的恐怖實力擺在那裡,隨便指點下都是莫大的開導。
只不過,唯獨風韌一人自從恢復後就一臉憂鬱,總是獨自一人望着長空莫名嘆氣,多少猜到些原因的人都不好上前搭話。
至於風輕柔,這些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敢與風韌見面。
“何必呢?心結依舊沒有解開?”巫臨武來到了風韌身邊,遞出了一盞清茶。
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敢來到這個位置。
輕輕抿了一小口茶水,風韌搖了搖頭苦笑道:“是我心境太差的緣故嗎?這茶,真苦。”
“不完全是吧。這茶本身就很苦,不過可以寧神。現在的你,恐怕已經沒有了曾經的那份執着,剩下的全是猶豫。那樣的雙手,如何能夠重新握穩本應讓天下羣雄聞之色變的星塵淚與焚寂涅炎?”巫臨武無奈一嘆。
“我的心在遲疑,在猶豫?也許吧。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這些人都已經在折劍城全軍覆沒。本以爲我有能力對付傅隆寧的,沒想到傾我所有,卻依舊奈何不了他。而且現在,似乎連要復仇的理由都淡了幾分。身邊本該最信賴的同伴,卻曾經……一切錯,都在我。”風韌苦笑不止,卻還是將那盞茶水全部飲下。
濃郁的苦澀之味刺激在他舌根中,迅速蔓延。
巫臨武哼道:“難不成,你準備就在這裡認輸了?也不是想打擊你,我實話實說吧。現在的傅隆寧恐怕已經開始真正掌控道級皇階的力量了,實力絕非那日尚未穩固之時可以相提並論的。連那個時候的他你都贏不了,現在心中彷徨,更是沒有絲毫勝算。”
“沒有勝算嗎?”風韌淺淺一念,擡起自己右手俯首細細觀察着掌紋,合上雙眼回道:“類似的話,我曾經聽過無數次。不過,最後打破了那個不可能的也是我。在那些時候,我一直都在堅信着自己能夠取勝,從未有過一絲的猶豫。你說得對,現在的我,恐怕暫時是無法重新握穩曾經的劍了。”
有瞥了一眼遠處都在觀望着這邊的衆人,他雙拳一握道:“但是,那一切都到現在爲止了!戰鬥的理由,我從未缺失過。確實,剛纔我在遲疑,但是現在沒有了!打不過傅隆寧,我承認。不過,那並不代表着我一直都會勝不過他的。”
說罷,風韌望了眼巫臨武,雙手抱拳單膝跪下,畢恭畢敬地說道:“不知,巫兄能否如同那天一樣,再傳授我幾招劍訣?”
誰知,巫臨武仰頭望着遠處長空,嘆道:“你比之前心境好了些,但是依舊不夠。在那個心結沒能夠徹底打開之前,我就算傳授你新的劍招,真正能夠學進去的,又能有幾分?劍道強者,應做的是馭劍而行,爲了心中的執着去劈開一切膽敢威脅到他心中所守護之人的敵人。而你,現在更多的是被情緒所左右,迷失在了嗜血的殺戮之中。”
“你是指暗逐冥鋒的力量吧?對,我太無用,不依靠着那柄魔劍,很多時候根本無能無力。”風韌一嘆,雖然身上的漆黑紋路此刻也已經徹底消散了,不過那股禁忌之力還殘餘着一抹淡淡的觸感留在他經脈中。
“不,你理解錯了。能夠動用亡靈魔劍而還能一定程度保持自我,光是這份堅守就連我也自嘆不如。只可惜,你更多的是過於依賴暗逐冥鋒自身的力量,卻忽視了持劍者的本身。而這一點,在你動用星塵淚與焚寂涅炎時就做得很好。好好想一想吧,去真正駕馭那柄嗜血的魔劍。”
巫臨武拍了拍風韌的肩膀,又附在他耳邊細語道:“在那之前,還是先去看看她吧。你們兩個的心結,恐怕只有面對面,才能一同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