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假僧之死
連續試了不下十次,我都沒辦法將靈魂回到身體裡去,我甚至用起了叫魂口訣,還踏了罡步畫了定魂符,卻仍舊沒半點用。
內心裡的恐慌,跟那次開着靈車去到忘川路,被那個紅衣女鬼陳麗拋下時很像。
我回到趙建臣他們的房間,大聲呼喚着他和李香玲,可他們卻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
折騰了好半天后,我無招了,只有回到自己的身體邊,念着心經繼續存思練功。我覺得自己回不了魂,主要原因還是修爲不夠,只要我練好了,那肯定也就能解決問題!
天亮時分,趙建臣進屋來了,有些艱難地給那幅畫上了香,讓李香玲飄出來吸食享用過後,才試着來叫醒我,不過任憑他怎樣叫喊,結局都是一樣——我並不能醒過來!
可能以爲我已經入定,他見叫不醒我後也沒太在意,自顧坐在蒲團上打坐。
大概是中午時分,那朱所長又來了,他對趙建臣家好像很熟,都沒敲門便直接進來,還徑直來到了這間實際上很陰森的小房間裡。
“老趙,不得了嘍,楊家又死人了!”一進屋裡他就大聲嚷嚷,見到我也坐在裡面,又連忙打住話頭,不解地看着趙建臣。
趙建臣身體裡先是飄出李香玲,“王道長”“王道長”地叫了我幾聲,見我沒有任何反應,他才親自站起身又來叫喚我,見還是無法叫醒我後,這纔對朱所長說道:“這女娃娃好像練功入定太深,從早上到現在就一直沒有醒來過!你但說無妨,她也不是外人,聽見了也沒事的,何況……我還真不知她能不能聽見!”
朱所長也過來搖了搖我,還不放心地把手伸到我的鼻下試探,確認了我的情況後,才接着輕聲說道:“一大早我就接到楊雪峰的電話,說家裡又死了人!我過去一看,是六個完全不認識的外鄉人,身上也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預料之中!”趙建臣沒有驚慌,緩緩應了一句後道:“昨晚王道長回來說,有六個和尚在楊家做法事,我便斷定那些和尚是假的,肯定是楊雪峰請來的冒牌大師吧!”
朱所長點頭應道:“確實是那樣的,我問了楊雪峰,他說家裡連續死人,太不吉利,剛好他手下一個帶工的認識那羣和尚,據說是很靈驗的,所以便馬上高價請人家來做法事!哪知……唉!這次好像不是意外,而是……”
趙建臣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朱所長看起來有些緊張,額頭都冒汗了,鎮定了一下後才說道:“我問了楊雪峰,他說法事一切正常,但就在他結了賬,拿了錢給那些和尚的時候,他家女兒忽然發話,挽留那些假和尚吃了夜宵再走。”
“楊雪峰心想晚了,便也跟着留那些人,並安排家人煮了點麪條給他們吃。哪知面還沒吃完,其中一個便死在了桌子上,於是他們慌了,趕緊打電話給衛生所,但衛生所的人因爲這兩天的事,沒有誰敢在夜裡去他家。”
“於是他又打電話來給我,但我得你交待過後,哪還敢過去嘛?便推說我晚上下鄉辦案去了!等今早趕過去才得知,從第一個人開始,不到十分鐘,剩下的五個人也都相繼死了,沒有一個走出他家房門。”
“今早我帶隊過去後,衛生所的張醫生已經在那了,據他判斷,那六個人應該都是中毒而死,因爲所有死者都面黑如鐵,跟那黑包公一個膚色。”
“所以,事情是捂不住了!我就跟縣上彙報,等縣裡的人來把屍體全部拉走,又處理了一些案件上的問題,這才趕緊趕過來!”
老朱說完後,趙建臣的態度卻有些漠然,冷冷地回了句:“既然你已經報告了上面,還讓人過來處理屍體了,那你又跑來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朱所長呆了一下後,連忙討好地說道:“我說老趙,你都已經說了,我幹完這幾天後前途未卜,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來這一套幹嗎?你說那麼多條人命,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捂不住呀!昨天前天死那幾個,好歹是有目擊證人,不是什麼刑事案件,而今天……”
“行了!”趙建臣打斷道:“你也認爲是中毒嗎?”
朱所長很肯定地回答:“就算是中毒,也是極不正常的。我聽說昨晚的麪條,楊家人同樣吃了,但一個都沒事!而且我去楊家的時候,發現楊雪峰那個女兒很不正常。”
說着他像是打了個冷顫,聲音有些發抖地小聲道:“那個小穎,不知在哪翻出一雙甘招會的高跟鞋,拖在腳上悄悄地問我好不好看,我聽得出,她那聲音是甘招會的!”
趙建臣只說了句“上身了”,然後便不再發表什麼意見。朱所長問他接下來該咋辦,他才又有些高深地說了句“聽天由命”。
那朱所長見好像也沒什麼談的了,趙建臣又沒什麼指示,隨便又扯了點閒話後便告辭離去。不過在他臨出門前,趙建臣交待他晚上還是不能出門,並且要嚴格保密我藏在他這裡的事,然後還拿了個羅盤給他,叫他夜間注意羅盤指針,如果發現羅盤針亂動,就立刻來這裡,哪也不能去……
靈魂狀態下練功,我感覺比平時魂體合一的時候容易了很多倍,之前月娘教我的那些步伐,有好多我都走不了,但這一夜以靈魂打坐過後,我感覺自己幾乎都能領悟到了。
但無論是趙建臣在不在場,我卻始終再難回魂,又到了一個晚上後,不光是我着急,連趙建臣夫婦也急了!其間李香玲也來我身上嗅過,還試着往我的身上附去,但沒成功,所以她斷定我並沒有失了魂,說肯定是練了什麼功給練岔了,以至醒不過來。
急也沒有用,我只得一會練練功,一會在屋裡東飄西走,看看趙建臣夫婦還會不會繼續講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但他們卻再沒有提跑馬山上的屍菌,連鎮上死人的事都沒提半句。
百無寂寥之際,我乾脆在半夜飄了出來,想去往那跑馬山上,看看他們說的屍菌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王家坪,風水還真是有問題,這次飄出去的時候,我順便在鎮子四周看了一圈,只見一條看起來沒修幾年的河道,在正南方向擦鎮而過之後,接着又一個回頭灣流走。
跟趙建臣學了點風水知識後,我知道這種河灣又叫鬼門灣,鬼門灣附近一般都是死人匯聚地,適合陰宅而不適於活人居住。難怪鎮上這兩天的陰氣會那麼重!想必是因爲甘招會的事,把之前很多年隱伏在附近的陰氣全給調動起來了吧!
還有就是,這裡夜間的鬼魂很多,特別是那鬼門灣附近,差不多都可以跟我們家那亂墳坡有得一比了。好在那些鬼魂同樣看不見我,我穿梭於其中他們連點感覺都沒有,就只顧來來往往地在那一片遊走,而且全都不進鎮子裡來。
我看完鎮子周邊的風水情況後,便直接往跑馬山上去了。
那三伢子當天晚上被我直接給嚇暈過去,但到了山上後我不禁感嘆他的變化!
只見他在甘招會的墳邊搭了個小帳篷,帳篷外有一堆已經熄滅的火炭,而他盤腿從地火炭跟前,頭頂上方則懸着一盞超級亮的電燈,一個發電機在帳篷不遠處發出“突突突”的聲音。在他的身邊,是安小琪他們運我過來的那口空棺材,棺材蓋欣在了一邊搭着。
不過隨後我便明白他爲什麼如此淡定了,因爲在他胸前貼了一道驅邪符,手上還抱着一隻獵槍,外加那盞燈發出的強烈燈光,再膽小的人也不會害怕了。
我沒有去仔細留意他的情況,只是去自己躺過的那口棺材裡看了一下,這一看還真就見到了,在那口棺材的底部,長出來馬掌那麼大的一塊菌子,有點類似靈芝那種貝殼狀,但通體都是血紅色的,還散發着一陣陣難以言明的清香味。
但那傳說中的屍菌,看在我眼裡卻有種莫名的厭惡感,我總覺得那種東西不是陽間應該有的,想上前去把它搗爛,卻又苦於自己只是飄在空中的一道魂魄。
看了一眼準備離開時,遠處去有三個鬼影嘻嘻哈哈地朝這邊飄過來,定睛一看,卻原來是昨夜在楊雪峰家做法事的其中三人,我印象最深的那個黃毛和尚便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