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陰魂回身
那把滅魂刀我接了,聽鹿悟仕的口氣,今晚我和劉青玄還得有事要做,他叫我們做的事,那必定是對我們有好處的,我是真想能像他剛纔一樣,成長爲一個拉風得天變雲動那種人物的!
其實這除了我年輕的心裡有些虛榮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知道自己家最大的對頭,是爺爺所屬那個茅山上清宮的黃真人,而與黃真人齊名號稱茅山四大真人的白真人,竟被鹿悟仕三兩下就製得服服帖帖,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變得跟這鹿大先生一般的厲害,那又何必聽見黃真人的名頭都心裡發抖呢?
見我把刀接過,鹿悟仕問道:“剛纔我施的五雷術,你看懂了沒?”
我如實應道:“罡步看懂了一半,但那一半要是讓我踏的話,我估計只一步也踏不出來!手訣和口訣我倒記住了,不過不會用!”
“嗯!”鹿悟仕沉吟道:“這引雷之術裡面還有個心訣,術法看起來簡單,但不是會點簡單道術就能施展的,一般修行之人入門後,就算專修雷術也得練上個三四十年才行。像劉道長這種人到中年就能引來天雷的,圈子中算是很難得的了!”
我一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的那種熱血和激情瞬間便被澆滅了一半。
我不太會掩飾自己的心中所想,而鹿悟仕很明顯又是那種善於捕捉表情的人!他看了我一眼後便猜出了我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後接着說道:“無論做什麼事,不到結束時都不能下定論!聽人說話更是如此!”
說教了我一句後,他才緩緩地道:“我學這雷術幾乎沒花什麼時間,實際上這道術法在我還沒踏足圈子時就會了,而那時我才十二歲!”
“在我小的時候,我老家的村裡出了個黑苗鬼修,還是個賣國賊,把村裡禍害死了好多人。那村子至今都還是一個出名的死亡禁地,相比這王家坪鎮可慘得多了!”
“當時我師父等一衆高人去制服那鬼修,引下了七年一見的純陰北極雷,那些高手出手引下的雷可非同一般,有兩道雷電也像剛纔那樣,落在了我的身上。後來學會了相應的口訣手訣後,我便很快就能喚下天雷了!”
“而且,天雷流經我身後,便成了道家傳說中的‘道雷’,不但可擊邪修鬼怪,也可擊打如白雲輝那樣的得道之人。”
“你身爲道童子嫡孫,天生就是入道之命,佛門、巫門的術法我不敢說,但修道術來說一定是非常有天賦的,如果不在半年之內學會的話,都對不起你爺爺那道童子的身份。”
聽他如此一說,我立時又信心滿滿了,把滅魂刀收起來後,趕緊朝他鞠了一躬……
在教我的時候,鹿悟仕先配合着手訣和口訣,重新走起了那引雷的罡步,可他這回走的,跟之前的步伐居然大相徑庭,是反着走的。
術法成了後,他大聲叫道:“李老君急急如律令!”
只見一道粗壯的閃電,彎彎曲曲地從他手上發出後直衝天際,瞬間便與天上那幾朵烏雲間流動的電光匯合,接着又變成上千道細細的閃電,如樹根般地落了下來。
那些閃電大多都落向了遠方,只有少數的落向鎮子裡和我們身邊,但也足夠讓我震撼了!因爲落在我身邊的閃電,全部都是擊向那些裝了空殼人棺材的,一口棺材一道閃電,不多也不少。
說是引雷,也直到此時才傳來真正的雷聲,頭頂那道“咔嚓——轟隆隆——”的聲音,震得我心裡都不禁跟着顫抖。
“術法除了降妖除魔,更重要的是濟世度人!”鹿悟仕露了那麼一手後,身上的電光終於消失了,轉頭看着我解釋道:“剛纔我發出來的,便是我和你說的道雷。你身具道緣,學成雷術之後,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的道雷一出,所有經歷了王家坪事件的人,這久的記憶都將會變得很模糊甚至全部忘記;這些空殼人的陰魂也將會全部回來,至於他們的死因,則需要你和劉道長配合着把他們送去江中了!”
我完全沒有懷疑他的話,因爲在他說話的時候,江面上忽然就襲來一陣陣陰風,跟着便看見一個個人影隨陰風飄來……
這鬼門灣百鬼彙集的場景,當日我靈魂出竅時是見識過的,不過此時看在眼中卻又感覺不同,眼見那眼陰魂飄近後,我的心裡驀地升起一陣哀意,忍不住脫口輕呼了一聲“無上太乙救苦天尊”!
因爲此時我看得清楚,從江面飄來的陰魂全是熟悉的面孔,都是王家坪街上變成空殼的那些人,我在先前纔給他們一一合上棺蓋呢!第一個走進棺材裡的老者、那個進了棺材後又跑出來的小孩、那些被我割斷了脖子的街坊……
那些陰魂的神情木然,過來後也不理會我們,各自去到裝有自己遺體的棺材邊,一閃身便鑽進了棺材裡去。
直到所有鬼魂都消失在那些棺材裡,我纔不解地問鹿悟仕:“鹿先生,這些空殼人的靈魂是白真人放回來的嗎?爲什麼不見楊雪峰的呢?”
鹿悟仕點頭應道:“白雲輝的殘魂得我放他回去,自然不敢不放他們。至於楊雪峰嘛,先我就說了,他早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是我給他借來了命,才讓他又多活了這三年多,所以他的魂魄不用白雲輝盜取,自個兒便消散了!”
我接着問:“那之前那個小孩身上飛出來的又是什麼?我還見到一個長相很恐怖的鬼魂,他們爲什麼會附在這些空殼人的身上呢?”
鹿悟仕說,這些棺材都是原來長江沿岸、歷朝歷代以來沒有腐朽的棺槨,長江修了那個超級大壩蓄水後,這些棺槨便被長埋水中,相當於是被封鎮起來了。
這種不腐之棺中,所存的均是因各種原因未得超生之魂,被封鎮得一段時間後,流動的江水便會將其送入到大海之中,讓他們繼續封鎮直到洗去所有罪孽,重新去往陰世進入輪迴。
白真人見王家坪有一座可以培育屍菌的跑馬山,便事先通過手段使得長江改道,並在此設了個鬼門灣的局,讓這些定期前往大海的陰魂在此留下陰氣,最終便釀成了這場慘劇。
而爲了處理這王家坪的事,炎無思纔會在這裡雕刻大禹神像,專門用來今晚攔截路過的棺槨,藉此給所有的空殼人一個找回靈魂的機會。
炎無思在作法將棺材弄上來的時候,已經讓棺內原來的主人屍身隨江水而去了,但棺內的陰魂卻仍舊藏在裡面。所以鹿悟仕纔會親自去開棺,並在開棺後把那些成百上千年的陰魂趕去追隨遺體,只不過那時天色尚早,加上鹿悟仕用了密術,我們自然也就看不見走掉的鬼物了。
不過也有鹿悟仕趕不走的,躲在棺材裡後見有身體進入,便想借那些空殼不死之身復活,重新回到陽世,這也就是空殼人會“造反”的原因。也正因此,鹿悟仕纔會讓我用滅魂刀割了他們的肚子,讓那些頑固的鬼魂永遠消失……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我有點感嘆這世間的無常,不過也更堅定了自己好好修行的決心。如果不把自己的本事學好,像這些事情的緣由,是我一輩子也不可能想得通的!
鹿悟仕就只傳授了那雷術給我,不過他交待說,莫煙塵給我的那本《道德經》乃是不可多得的道家術法秘籍,相當於是一本“道術大全”,加上趙建臣傳我的那些術法也不含水分,只要我堅定道心、勤加修煉,很快便不會再有之前那些疑問。
劉青玄和炎無思回來的時候,除了帶着些道術所需的用品外,還帶來了一個令我們都放心的消息:鎮上留下的那部分正常人,全部都中了鹿悟仕的道雷,進入迷惘狀態後各自回到屋裡,想來離去的那些街坊也是一樣!而昨夜被劉青玄和鹿悟仕解決掉的那些空殼人,也在之前村裡莫名出現的火災中全部燒成了灰。
鹿悟仕在瞭解了情況後,交待劉青玄:今晚子時之前,務必要把這裡裝了空殼人的棺材,全部逆流而上送往大壩處,否則雖然不會再出什麼陰陽間的亂子,但卻無法以合理的理由向世人交待這幾百條的人命。
而後他帶着炎無思便走了……
夜色漸深,這江邊雖然已經看不見一個空殼人,也看不見一個鬼魂身影,但身處在那麼多棺材中間,還是感覺陰森至極。
劉青玄在送走鹿悟仕他們後,便忙着用幾張紙在那摺疊着各式各樣的紙船。我想跟他說上幾句話,一來敘說一下這久的離別之情,二來也緩解一下有些詭異的氣氛。
誰知不等我開口,邊上的棺材裡便傳出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