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高僧佛語
叫聲未畢，虛空大師從枯水窖蓋板上縱身一跳到院裡地下，都沒停頓一下就衝出院門，嘴裡還大聲叫道：“邪道，停步悔罪！”
這位近百歲的老人身子骨如此靈活已經夠讓人驚訝了，但更令我們驚心的是從取水口那突然冒出的黑煙，在虛空大師閃出院外後，猛地就變成個大骷髏頭的樣子，對着院子裡的我們四人俯衝下來。
自普渡村出事後，我這幾天無心再學習莫煙塵留下那本書的術法，差點都忘記了自己還會點那方面的本事了！此時情況危急，才忽然本能地比出一個驅邪手訣，護着莫大媽大聲叫道：“天靈地靈道法靈，老君賜我鐵圍城；銅牆鐵壁不現形，萬法不能襲吾身……”
手訣和口訣都不是月娘所教，乃是我家出事那晚，我在李三大爺家附近被陰風騷擾時，劉青玄打散二老的陰魂時使出來的。平時如果要我回憶的話，恐怕我也未必能想得起那些口訣，但此時危急關頭，我反而把自己會的其它術法拋朝一邊，本能地就用起了此術。
幸而我手訣對着黑氣一指，那嚇人的骷髏頭便明顯地頓了一下。等我將口訣唸完，順勢將手縮回又是一指的時候，骷髏頭便已經沒有了那駭人的形狀，轉而變成了一大團的黑霧。
恰好虛空大師又從院門衝了進來，見狀後雙掌一合，大叫了一聲“我佛慈悲”後便撲了過來……
那團黑氣像有聽覺一般，虛空大師叫喊的時候便往空中猛地一升，似乎想要逃走。
虛空大師也確實是高僧，別說剛纔他那靈活的身手了，此時衝過來後他雙掌分開便往空中虛抓幾下，頓時便從他手掌上閃出幾道金黃色的大手掌虛影，從四面八方把那團黑氣嚴嚴實實地圍住。
接着他又雙手揉了一把，對着枯窖蓋板的取水口那一個虛按。空中的那些金黃掌印便被他控制着，將黑氣緊緊抓住揉了起來，隨後直接連同黑氣一起退回了水窖裡。
虛空大師沒停手，幾步跨上蓋板後，拾起他之前扯了掉落在上面的那些佛珠，又從懷裡拿出兩粒來，重新穿成了一串，鄭重地放回蓋板，這才慢慢走了下來。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沒事吧？”下來後，虛空大師一邊問我們，一邊逐一把手掌摸到我們的額頭上。
莫念祖其實還是很關心莫大媽的，先看了看莫大媽，見她沒什麼問題，這才恭敬地回道：“謝謝大師關心，我們好像都沒事的！”
虛空大師的手摸到我的額頭時，我只感覺一股若有若無的暖氣從他手掌傳來，一直傳到內心裡面，讓我驚懼的心很快便靜了下來！
每個人的額頭他都摸了一遍後，他接着又開口道：“都先回去吧！那邪道之氣被我用佛家大手印封住後，從今以後是不敢再找你們麻煩的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不過，這裡發生的事，可千萬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否則惡靈首先就會找上你們！”
我們答應了一聲後便往外走，但剛到院門，虛空大師卻又叫道：“王珂女施主，你請暫時留步！”
我以爲他叫我回來是有什麼事情要交待，誰知等莫大媽他們走了後，他卻眉毛一橫，對着我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王珂女施主，老衲有個門嘴裡還，還望你能如實相告，這窖中惡靈與你認識嗎？”
這話讓我心頭“咯噔”了一下，愣了好一會才疑惑地反問：“大師，難道你還是……還是懷疑我真的是災星嗎？我可從沒害過人，也沒有害人的本事呀！”
“阿彌陀佛，善哉！”虛空大師合什宣了聲佛號，看着我嚴肅地說道：“所謂災星，未必就是害人的人，而是身上帶有某種因果，走到哪裡便禍害到哪裡的那一類！”
短短一句話，頓時讓我心頭一沉，我忽然想到，自己家裡出事，是從我被何光善夢裡騷擾開始；我和莫煙塵坐長途車遇阿麗他們那些橫死之鬼，也是因我才鬧大的；而這普渡村出事，則是自我跪在龍王像前開始……
“王珂，對佛家來說，沒有災星！我問你與窖中惡靈的關係，是想弄明白惡靈爲何會對你生懼？”虛空大師解釋完畢，接着發問。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而且忽然間對這位高僧就有些反感，因爲我覺得他嘴上這樣說，但心裡明顯是在懷疑我。
所以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冷笑道：“我本來就是到這來暫時寄居的，大師如果覺得我是不祥之人，那我可以離開這村。但大師要是強行把我和什麼惡靈聯繫到一起，冤枉我倒是小事，如果損了大師的威名，恐怕就……”
虛空大師沒想到我會如此剛強，怔了一下後卻微笑道：“其實你離開普渡，何償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現在纔有這種意識，好像稍微晚了一點！”
我反正已經把心橫下來了，也不懼他，脖子一扛盯着他略帶譏諷道：“大師這是要超度了我嗎？其它的我不說，普渡村死人的罪魁禍首是這口枯水窖，你不趕緊處理水窖的事，卻來爲難我這麼個弱女子，難道這就是你佛家高僧的能耐嗎？”
說這麼難聽的話，本以爲虛空大師會生氣，誰知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仍舊保持着微笑回道：“女施主說的是，老衲無能，倒讓村民失望，讓女施主見笑了！不過女施主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過，佛家沒有災星一說。”
“但凡食五穀雜糧、吞吐五行之氣的，別說是人了，一切生靈都可能無意間染上些不潔之氣，有時只是身在局中而不知曉罷了！我說你此時離開晚了，就是因爲我發現你已經不知不覺間被這枯水窖裡的亡靈盯上了！”
“所以，如果你現在離開的話，於己不利！而且惡靈一出，村民們的噩運便不可能隨着你的離開終止。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是想讓你留下，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操縱惡靈害人，以便從你身上得到好處。最終目的不但是爲了村民平安，也是爲了你好呀！”
他這些話令我心裡釋懷了好多，不過我嘴上卻沒軟，把頭一扭說道：“什麼都是大師說了算！不過我一個尚未年滿十九的小女子，又早已家破人亡而寄人籬下，那什麼惡靈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而且我來到這普渡村後幾乎都沒出門，至今連村裡的人也不認識幾個，之前更沒來過這裡，惡靈咋就找上我了？”
“還有，惡靈如果要害我，爲什麼不直接對我下手，卻要來加害黃村長一家？”
面對我一連串的問題，虛空大師一個也沒回答，待我住口之後，才緩緩地說道：“女施主，剛纔我回來能阻止住邪道的惡靈之氣，並將其重新進行封鎮，還多虧了你及時出手。而且我給你摸頂的時候也能感覺出，你身具道家術法且有一定修爲。但我卻有個疑惑，你師出何門何道？”
親自見識過以後，我是不懷疑他本領的，也不隱瞞，將自己是道童子之孫、以及跟月娘和莫煙塵間接地傳授過我一些術法的事托盤而出。
虛空大師點了點頭道：“女施主如此誠實，那我也就直說吧！我這幾天一直沒來處理這水窖，是因爲水窖裡的並非一般惡靈，乃是百年前戰亂時分，不知哪個邪道煉化小鬼後留下的殘屍。”
“這倉促之間我也不及和你詳述此間因果！之前我是想請回龍王神靈來繼續壓住此靈的，但請龍失敗，說明這裡的事到了必須要解決的地步。可老衲無能，以我一個人的修爲，不用佛家聖物壓制住七天七夜是根本無法處理不了的。”
“所以，我在弄清你與這惡靈並無關係之後，便想請你能助得我一臂之力，我們一起提前把惡靈給打散了，再來安撫村民、化解怨氣。”
鬧了半天，原來是我誤會了，虛空大師居然是要我和他一起做法的，搞得我當即就對自己之前的魯莽感到羞愧不已！連忙把頭點了像個小雞啄米似的。
我有時經常會爲自己的言行懊悔，特別是我經常會不經過大腦便答應別人一些事！和虛空大師分手走出黃村長家的那個巷道時，我纔想起他要我做些什麼都沒細問，以我現在的能耐，能幫得了他什麼事呢？
不過我的擔憂也是多餘的，因爲我跟虛空大師一番交談的時間，莫大爹家居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