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炎顏露出頭臉來,玉眉先生的目光立刻從剛纔的嚴肅敬仰變成和藹慈祥。
尚未開口,他先輕輕地低嘆了一聲。
“陳真這孩子過往經歷十分不易,他看到從前的那些事,未必會心結開解,或許還會惆悵更甚,還望姑娘此番帶他回去能多加照拂。”
炎顏鄭重點頭:“先生放心,炎定盡心守護陳真,也一定會把他須尾俱全地帶回來。”
應完了話,炎顏呆在原地沒動,欲言又止地看着玉眉先生。
玉眉先生輕輕頷首,原本已經準備說道別的話了,對上炎顏欲言又止的眼神,便問:“姑娘還有何疑問儘管問,玉眉必定知無不言。”
炎顏躊躇又躊躇,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出來:“那個,我就想問問先生這是打哪兒來的?”
玉眉被炎顏問的一臉懵,然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踩的大葉子,再次擡起頭看向炎顏。
這肢體語言已經很明顯了。
先生我打哪兒來的,這還用得着問麼?
炎顏當然也看明白了玉眉先生的意思,她臉上再次露出剛纔那樣躊躇的表情,想了想,從戒指裡取出一面鏡子,用一小團靈炁包裹着送到玉眉先生的面前。
然後炎顏低低地說了句:“主要是先生剛纔上來時候的姿態,呃……那個……就挺特別的。”
玉眉先生的臉上也滿是好奇, 顯然沒想到炎顏會給自己送來一面鏡子。
不過他還是一本正經地往鏡子裡照了照。
當看清楚鏡子裡自己頭髮翹起的那幾撮呆毛的時候, 玉眉先生自己也是一怔,隨後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搖頭道:“呵呵, 剛纔是老朽失態了呀,叫姑娘見笑啦。”
說完,他擡起一根手指輕輕點了下面前的鏡子,一團青光包裹住鏡子又送還給炎顏的面前。
炎顏收起鏡子, 再看向玉眉先生。
就發現玉眉先生並沒打理自己的頭髮, 他好像並不太在意外表形象。
這會他的眉頭微微擰着,眼神看着虛空中的某個地方,目光竟然有點空,顯然也有些茫然。
茫然?!
這厲害老頭兒居然也會有茫然的時候?
“說實話, 這件事發生的有點突兀, 主要是其中還透着蹊蹺,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炎顏徹底傻眼。
這麼厲害的老頭兒,居然連自己是被誰給蹂躪的都不知道?
確實挺蹊蹺的。
“你是如何得知我們被妖怪困住的?”炎顏忍不住問。
玉眉先生看着炎顏, 有點沒反應過來:“不是你告訴我的麼?”
炎顏瞪圓了眼珠子,一臉不敢置信地脫口道;“我都快死了,哪兒還有功夫告訴你去!”
玉眉先生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翻開手掌心,從他的掌中慢慢地滲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碧綠色珠子。
玉眉先生用靈炁包裹着,將珠子送到了炎顏的面前。
伸出手將那顆晶瑩剔透的,蘊含着充沛木之力的珠子接在手裡,炎顏的第一反應是先呆滯了幾個呼吸, 然後她不確定地把珠子湊到鼻子跟前, 小心翼翼地聞了聞。
這期間,玉眉先生看着她的表情有點複雜……
等炎顏終於確定了這顆珠子的材質, 才弱弱地問了一句:“這個……這好像是我的眼淚吧?問題是它打哪兒來的?”
玉眉先生擰起眉, 覺得炎顏拿這個問題來問他,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你自己的眼淚哪兒來的, 你自己不清楚麼?
不是你自己哭出來的, 它還能打哪兒來啊?
總不可能是我哭的。
看見玉眉先生的表情有點彆扭, 炎顏才反應過來剛纔自己的問法不對。
她馬上又換了個問法:“我的眼淚怎麼會在你手上?”
看見炎顏一臉認真地問自己, 玉眉先生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皺眉問:“這顆攜帶着青木之力的珠子,是我自夜霧荒野裡得的。這不是姑娘有意拋下來的?”
炎顏立馬搖頭:“我沒!”
當時她自己跟摩訶洛伽同樣都差點就沒命了, 那種拼命的當口,哪兒還有空想別的。
不過炎顏的眸光突然就變得明亮起來。
她再次低頭, 盯住手中自己的淚珠。
這顆眼淚儘管已經跌落許久,可是到了此刻還有充沛又濃郁的青木之力釋放出來。
並且炎顏在這顆自己流出的淚珠裡,竟然沒察覺到一點屬於她自己的空間力量。
她的眼淚裡,怎麼會只含有青木之力而沒有一點空間之力!
是滄華!
一定是滄華!
是他利用對青木之力的影響,在那樣危機的時刻,將她和摩訶洛伽被困的信號傳遞了出去。
輕輕地將淚珠握在掌心裡,炎顏的心被一片厚重而溫暖的安全感包裹起來。
儘管那男人悶的可以,每次都把煽情的事兒乾的無聲無息,卻又徹徹底底。
讓她每次都感動的想哭鼻子。
男神太討厭了!
他這三番五次的大恩, 要她怎麼還啊!
就炎顏還沉浸在,被滄華體貼之舉感動的無法自拔的, 激動情緒裡的時候,玉眉先生開口又是一個轉折。
“我是因爲見到了姑娘的這顆眼淚,自眼淚上獲得姑娘被困此境的消息, 這才趕來支援。不過之所以弄的如此狼狽,卻是中途突發了一些狀況。”
炎顏好奇地看過去。
就見玉眉先生那對白蠶一樣的眉毛, 這會兒都快擰到一塊了。
表情顯見地很糾結:“其實最初我調用自身青木之力時候, 一切都是正常的。因爲到了你們所在的這個高度,下滿其實早已看不見你們的蹤跡,因此我支配森林中樹木的時候,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抵達這裡。”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然後才繼續說:“到了我這個修爲,要說別的方面可能還有進益的空間,可是支配自身靈炁這一點,基本上可以說已經爐火純青,再不會出現任何差池。”
“可是剛纔上行的途中,我也不清楚是什麼緣故, 我原本被我控制的好端端的那些樹木,就跟發了狂臆症, 瘋也似得往上長, 我根本就控制不住它們, 並且那種可怕的速度, 是連我的修爲都無法企及的生長之力!”
說完,老頭兒第一次臉上露出很深很深的疑惑:“說實在的,老夫修煉至今,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就是此刻,老夫也沒想明白,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