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淵在這件事情上面的意見，很明顯是和蘇恆醒不一樣的。
蘇恆醒從剛開始的覺得失落，到現在，反而內心淡定得多了。
或許，這世上就從來沒有一個人，是因爲和另外一個人本身，才表現出對他的支持和擁護的，而是因爲，他的想法恰巧和另外一個人一模一樣，所以他才願意站在他的這一邊支持他。
而一旦，這個人的意見是自己所不能同意的，那麼對方立刻翻臉。
將這個道理放在自己身上，雖然那些以前看起來很支持自己的人不至於翻了臉，可是他們現在很明顯已經和自己不是同一條戰線上面的了。
蘇恆醒在內心慨嘆一聲，什麼就算是全世界都與你爲敵，我也會站在你身邊背叛全世界這種話，可能還真的是說說而已的。
聽起來過癮，實際上能爲了一個人做到這樣這樣的人，可能還真的沒有出生呢。
咦，不知道鳳無華算不算？
說回白墨淵對蘇恆醒的態度的這件事。
其實白墨淵在其他事情上面還好，就是關於鳳無華這件事，可能是之前在傳信官那件事上面，白墨淵是真的遭受了一些挫折，吃了一些苦頭，而大家的意見，差不多都是傳信官這件事和鳳無華有關係。
所以，白墨淵不管是明意識裡還是潛意識裡，都將這筆賬算在了鳳無華的頭上。
確實，無論是從哪一方面看起來，鳳無華是最最有理由阻止傳信官將微曦長公主的密報送到皇上手裡的。
因爲，這密報裡面說的，就是鳳無華通敵的事情，那麼爲了自己利益，鳳無華只要是不傻，他都會阻止傳信官的腳步。
像什麼鳳無華在找傳信官的那一段時間，看到白墨淵進展不太順利，便主動要求自己也加入這件事。
這一點，更是成爲了鳳無華心內藏奸的鐵證！
對於這個細節，蘇恆醒自然是不相信的。
她對鳳無華的瞭解總是要比白墨淵這些人對鳳無華的瞭解多一些，而按照她對鳳無華的瞭解，鳳無華如果真的是有別的想法的，他就不可能會有這麼一個舉動。
能讓鳳無華那麼花心思的事情，或許只有能夠幫到蘇恆醒的事情。
別的，他一貫都是簡單粗暴地去處理。他是一個害怕麻煩的人，就算是與別人爲敵，他也從來不多說一句話，而是一招致勝地將對方打倒。
所以，這實在不是鳳無華的風格。
而要說鳳無華是在故意地做出一些反常的動作來迷惑大家，這更不是鳳無華的風格。
蘇恆醒知道的，鳳無華根本就不屑於這麼做。
但是她的這些話，就算是告訴了白墨淵和林攸這些人，他們也不會聽進去，就算是聽了進去，也不會懂的。
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就是這樣子，在心靈在思想，也絕對不是你們之間語言相通，並且願意好好地溝通，你們就能消除隔閡的。
可惜的是，很多人並不能夠真正的瞭解這個真相，並且，還在持續不斷地用錯誤的方式試圖在自己和別人之間搭建橋樑。
這麼徒勞無功的動作，有時候想一想，還真的挺累的。
有
時候消極起來，蘇恆醒就會想，或許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之間，是不是能夠相互理解是早就已經註定了的，而不是後天的什麼努力能夠改變。
難道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爲蘇恆醒很早就知道，雖然人類看起來都是同一類生物，可是就算是這同一類生物，裡面也有着各種各樣不同的“頻率”，只有和自己同一頻率的人，纔有可能產生共鳴。
就現在而言，蘇恆醒最想知道的，就是爲什麼她覺得一夜之間，大家都對鳳無華表現出了那麼大的討伐心？
就算是以前，鳳無華還是丞相大人的時候，他做了多麼不讓人稱心如意的事情，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更不可能有人膽敢公然地去挑戰他。
現在，只因爲人家不是丞相大人了，大家就要一窩蜂地去與他爲敵？
這還真的是牆倒衆人推。
問了白墨淵，白墨淵好像也並不願意將這件事的真實情況告訴蘇恆醒，嗯，或許他現在能夠願意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蘇恆醒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老白，這一直以來，朕都是非常信任你的，這點你應該知道，是不是？”蘇恆醒問白墨淵道。
白墨淵點了點頭，“是，皇上。”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裡和眼神裡，還是有很多的感激的。
蘇恆醒點了點頭，心裡稍微鬆了一點點。
“那麼面對這件事，爲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朕的感覺呢？”
蘇恆醒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走迂迴路線。
“皇上，這世上，並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依靠感覺的。”白墨淵一語道出關鍵所在。
是的，白墨淵說得沒錯，就是因爲太過依靠自己的直覺，蘇恆醒曾經吃過不止一次的虧。
但是她要說的是，“這種感覺，並不僅僅是指一種你的直覺，而是，你對很多事情有了認識瞭解之後，它們在你的心目中已經存在一定的印象了，你的內心也已經對這些事情經過了歸納總結之後，有了一些判斷，並且得出了一些結論，而這些結論是現成的，到了遇上事情的時候，這些結論可以直接拿出來運用。這也可以被稱爲是一個人自己特有的‘直覺’，是不是？”
蘇恆醒說的有些繞，白墨淵努力地一邊聽一邊思考着。纔算是聽明白了。
然而，他也不是那種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人。
白墨淵迅速地迴應蘇恆醒道，“是啊，皇上說得沒有錯，可是皇上，微臣認爲這個道理裡面，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點，那就是，任何事情都是不斷地在發生着變化的，就算是一個人積累了經驗，有了自己對事物、對人的一些固定的判斷，也積累了一些所謂的‘直覺’，可是，事情會變，一個人也都會變，這個時候，這些結論和直覺是不是就會失去它們的準確性呢？”
白墨淵說的好像也沒有錯，並且還有理有據。
蘇恆醒差一點就敗下陣來，要認輸了。
可是她還是加上了一句，“你說得對，事情會變，一個人也會變，可是朕多所面對的這件事，人才是裡面的最關鍵因素，而這個人，朕可以保證，並沒有和朕心目
中的他發生任何變化。”
白墨淵愣了一下，終於明白，無論丞相大人和皇上之間看起來是鬧了多麼大的矛盾，可是人家兩個人之間，一紙之間其實是非常親密的。
是的，這麼好的關係，或許只能用親密這個詞來表達了吧？
白墨淵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看到和聽到的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說，那時候蘇恆醒還剛剛當上皇上，丞相大人還是輔政大臣的時候，有一回他親眼看到皇上有了不明白的事情，正在拉着她的手走在路上的丞相大人蹲下來，細心地爲她講解這件事，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一隻手仍然是細細地握着皇上的小手的……
還有一次，他看到丞相大人將睡着了的皇上抱進寢宮，後來還聽有人有意無意地提起來，說是丞相大人不但將皇上親自抱進去放在牀上，還細心地爲她將鞋子脫了，蓋好被子才離開。
白墨淵自己和鳳無華雖然並不是那麼熟悉，可是至少，他知道丞相大人是多麼冷傲高貴的一個人，別說是皇上了，就是玉皇大帝，他也懶得做一丁點兒自己職務之外的事情。
那麼照顧皇上睡覺，這顯然就是丞相職務之外的事情啊。
可是對蘇恆醒，他竟然願意這麼做，並且還做得這麼心甘情願和開心……
當時很多人都開始在背後悄悄議論丞相大人對皇上的用心的時候，其實白墨淵反而是沒有什麼想法的，但是後來，這樣子的事情越來越多，並且皇上和丞相大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讓人看不懂，白墨淵也才漸漸地相信了大家的猜測。
現在，就算是已經證實了丞相大人和北燕有勾結，甚至因此而傷害了雲城那麼多的百姓的性命，可是皇上仍然在將他免去丞相之位之後選擇相信他。
白墨淵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有些擔心自己的前途。
既然皇上這麼看重鳳無華，那麼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和那些人一起，站在反對鳳無華的立場上呢？
想了一大圈，最終，白墨淵還是決定遵從自己的本心！
就算是以後皇上真的會因爲這件事而爲難自己，那又如何？
他認爲，自己這輩子雖然並沒有做出過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可是至少，也不應該做趨炎附勢的小人。
白墨淵聽蘇恆醒說完之後，忍不住說道，“皇上，鳳無華先生在您的心目中可能並不是一個與敵國勾結的人，可是事實證明，他確實做了這樣子的事情，皇上覺得這個應該怎麼解釋？”
蘇恆醒一愣，這孩子感情還是和自己槓上了，這是打算好好地辯論一場的意思嗎？
可是轉念又一想，自己以前不就是希望大臣們能夠這樣和自己說話嗎？此時老白這裡有一個機會的時候，自己又怎麼能覺得不舒服呢？
或許，永遠讓別人來臣服於自己，看起來好像是還不錯，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滿足感遲早會消失的，因爲到後來，連你自己都會明白，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爲別人礙於別的東西而作出的選擇，而不是真正的服氣你這個人。
“老白，朕說的事情，其實不僅僅是指雲城那一件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啊……”蘇恆醒放平了心態，對白墨淵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