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開戰?
風珪聽聞這個消息,險些以爲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
他私底下詢問風瑾,“如今正值隆冬,臨近年節,此時擅動兵戈,未免……”
風珪將接下來的話咽回肚子,不過風瑾已經明白兄長想要表達的意思。
風瑾長吁一聲,十分無奈地道,“皇帝詔令天下勤王,主公作爲臣子,自然不能忤逆聖旨。可若是尊令勤王,主公先前的努力必然付諸流水,紅蓮教這顆毒瘤不除,丸州百姓難以安生。爲求兩全其美,不得不選在此時開戰,力求速戰速決,儘快抽出兵力趕往諶州響應詔令。”
縱然是面對自己的兄長,風瑾也將場面話說得漂亮。
姜芃姬選擇冬日開戰,可不是爲了一己私慾,更不是爲了擴張地盤,她是爲了丸州百姓好啊,有着赤誠愛國之心,東慶難找的重臣、良臣、賢臣!
至於真相如何,嗯嗯嗯——他們兄弟心裡明白就行。
風珪脣角勾起一抹淡笑,隱含嘲諷,“勤王……”
對於東慶皇室來講,不管勤王成功還是失敗,最後的結果都無法挽回他們即將滅亡的事實。
已經爛到骨子裡的王朝,還有可能延續下去?
不知,這次勤王是讓皇室苟延殘喘,還是加速死亡?
風瑾擰着眉頭,面帶思慮,“主公此次也是迫不得己,若非‘勤王’一事橫插一腳,主公應該是按照計劃開春春耕之後再收復承德郡。如今的話,只能將時間提前,試着搏一搏了。”
風珪垂眸半響,試探道,“懷瑜,你說此次一役,柳蘭亭有幾成把握?”
若是贏了,勢力再度擴張的姜芃姬轉頭就能收拾上陽郡的本土士族,徹底掌控丸州。
若是輸了,上陽郡的本土士族恐怕會節外生枝,給她帶來一些小麻煩。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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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能延續百年千年,不僅僅是靠着良好的家風,還需要一次次精準“投資”和“站隊”。
若是那些士族看不到未來,姜芃姬可就要小心暗地裡的刀子了。
“不敢說十成,九成還是有的。”風瑾一手拂袖,一手沏茶,兄弟倆對坐窗前,烹茶煮酒,淺談政事,“此次雖事出突然,但主公一向喜歡早做準備。今年秋收,田地收成不錯,糧庫早已堆滿了糧食。軍中糧草充沛,馬匹健壯,兵卒飽經訓練,抗寒極強。相較之下,紅蓮教便是上不了檯面的烏合之衆,這般懸殊對比,只要主公不自毀城牆,我方必勝無疑。”
風珪聽到第一句,內心暗暗倒吸一口冷氣。
哪怕是戰神轉世,他也不敢說打仗打贏的機率有那麼高,畢竟作戰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隨後,聽了風瑾的分析,風珪隱約能明白他的自信從何而來。
“如此,倒是爲兄小瞧柳蘭亭了……”
風珪與風瑾對坐品茗,身邊的茶爐隱隱沸騰,冒着熱乎乎的白氣。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風瑾開口打破凝固的氣氛。
“此次勤王,必然能匯聚東慶衆多豪傑,兄長可去湊湊熱鬧?”
南盛已滅,東慶日暮西山,中詔也開始衰頹,剩下的北淵和西昌也是亂象頻頻,整個天下已經被捲入戰爭的漩渦,除非有明主一統天下,不然的話,必然會重現十六國亂世景象。
風氏想要延續千秋萬代,過了這個坎兒,必然要入局爭一爭。
世上有千年世家,卻沒有千年的皇族,風氏對那個位子也沒興趣,依舊走輔佐路線。
身爲宗子的風珪,不管他願不願意,肯定要選擇一位潛力股當主公。
如今勤王,有頭有臉的英雄豪傑都會匯聚一處,風珪不去湊熱鬧?
風珪眸中帶着些許冷意,他語氣淺淡地道,“縱觀東慶局勢,勉強能入眼的,不過那麼幾支勢力,其中最大一家便是柳佘父子。其餘小魚小蝦,不是眼高手低,便是氣運不濟,根基薄弱,頂多在自家一畝三分地攪和……依照爲兄來看,難成大事。去與不去,意義不大。”
有句俗話,不要在垃圾堆裡找男朋友。
換做風珪,他也拒絕在一羣小蝦米中間挑選明主。
說得再直白一些,這些勢力,除了特定幾支,其他上不了檯面,風珪連考慮的必要都沒有。
世界那麼大,何必將人選拘泥於小小東慶?
對於兄長這番話,風瑾倒是蠻贊同的。
這個時代打仗不是說打就能打的,戰前準備十分繁瑣。
姜芃姬將命令傳到奉邑郡,又讓線人暗中聯繫了安慛,問他那邊的進度如何。
本以爲年節可以休息,然而衆人還是太年輕了。
亓官讓等人收到這個消息,紛紛以爲自己早上沒睡飽,產生了幻覺。
徐軻他們將信件傳遞一圈,姜芃姬在信裡解釋很清楚,這次打仗不打也得打。
楊思撇了撇嘴,“真是事兒多。”
哪有人大過年的時候跑去打仗?
徐軻知道楊思近些日子火氣大,誰讓成安縣的政務基本壓在楊思身上?
廚房一日供應四五餐,可楊思剛養出的肥肉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忙忙忙啊!
亓官讓說道,“讓先去找幾位校尉商談,出征的兵丁也要儘快確定。”
徐軻管理後勤,打仗需要準備的糧草已經供應線,基本都是他在操持。
從姜芃姬發來的信函來看,她這不是徵詢他們的意見,只是通知一個事實。
作爲得力干將,此時能做的只是儘量做好手頭的準備工作。
楊思長嘆一聲,暗暗翻了個白眼。
亓官讓和徐軻忙着備戰事宜,這意味着奉邑郡的政務大半都要堆積在他身上。
這是要累死他的節奏。
“爲了一頓飯,賠上自己的命,你家先生真是蠢透了——”
楊思翻着死魚眼,桌案上的公文已經摞得極高,投下的陰影能將他的身子都籠罩進去。
書童被楊思抓來當壯丁,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到現在政務嫺熟,其中辛酸有誰知?
他吃力地抱着一大摞竹簡過來,哐的一聲放在桌案旁,扶着竹簡堆喘氣。
喘勻之後,書童義憤填膺。